可可的臉上滿是嫌棄,她跺了跺腳,施施然收起了月鏡,一臉的不開心。
楊牧之抿著笑意,他知道,自己猜得沒有錯。
“笑什麽笑,笑得多牙齒掉的快!”可可很不滿楊牧之臉上的怪笑,她再次一跺腳,氣鼓鼓走了。
楊牧之快步跟上這丫頭,陪著笑道:“可可,你別生氣呀,我不是取笑你啊!”
可可哼了一聲,沒有搭理他。
楊牧之也不再勸,只是在心裡暗自想著,你個傻丫頭,那呂南笙如此生得妖嬈美豔,他做你的未婚夫,多好的事情啊?
這麽嬌滴滴一個小夫君,每天看著也是養眼呀!
楊牧之突然打了一個冷纏,心裡升起一個連他自己也害怕的念頭:“我這是怎麽了?那位呂南笙雖然外表妖冶,可他是貨真價實的男人呀!我怎麽能把他當女人來想呢?”
於是楊牧之啐了自己一口,呸。
為了表明自己堅定的立場,接著他大聲道:“可可,你是對的,這種不男不女的未婚夫,就是該嫌棄他。”
可可突然停下腳步,回頭道:“你說的是真的?你也看不慣他麽?”
楊牧之楞了一愣,“是,是啊!很看不慣他哩!”
可可總算是露出了笑臉,說道:“這還差不多,這才算我最好的朋友嘛!”
楊牧之笑道:“可可,既然嫌棄他,你別理他就是了,你在煩什麽呢?”
可可放慢了腳步,輕聲道:“唉,我爹和我娘都喜歡他呀,特別是我爹,說男人就該長得好看些,這樣才能討女人的歡心,何況長得那麽好看的男人,都看上了我家的閨女,更應該珍惜才是。”
楊牧之小聲問道:“你爹,是不是……長得與我差不多醜?”
可可回頭盯著楊牧之看了又看,最好嘻嘻一笑道:“醜八蓋,你猜得還真準!”
“我爹又胖又醜,他長得比你還慘嘞!最起碼,你的眼睛還是很好看的。”
楊牧之嘀咕了一句:“可可,這樣說自己的爹,好嗎?”
可可嘟著嘴:“誰叫他硬要逼我嫁給那個呂南笙?”
楊牧之問道:“你們家與他們有什麽淵源麽?是世交,還是指腹為婚?”
“什麽都不是,還不是因為龍吟宗名氣大,是靈犀洲最有實力的宗門,宗主又是天下第一,我爹就想著巴結他們唄。”
可可撇嘴道:“定了親之後,龍吟宗就答應派兩位上五境到我家做客卿。醜八蓋,你說說,就因為這樣,就要將自己的女兒嫁給她不喜歡的人,算是什麽好父親嘛?”
楊牧之從來就不懂什麽是父愛,這個方面他沒有發言權,所以他不想多作置喙。
他只是輕聲勸了一句:“也許,你爹有他的苦衷吧?世間又哪裡會有不疼愛自己孩子的父母?”
或許是兩人都被這句話觸動了一些什麽,一路上變得安靜起來。
走到木屋前,停下腳步的可可回頭看了看沒有挪腳的楊牧之,一臉的詫異。
楊牧之率先打破了沉默,“可可,天色晚了,我先送你回屋吧!”
少女點了點腦袋,原本她是用不著他送的,只是不知道為了什麽,她突然很想感受一把有人無微不至的關懷、有人送自己回屋的感覺。
一前一後兩人靜靜走了一段路,到了門口,可可回身輕問道:“醜八蓋,我把你當成最好的朋友,在你心裡,對我也是這樣的嗎?”
“嗯,可可你在我心裡,
比最好的朋友還要高級嘞!” 可可的眼裡突然出現絢爛的光彩,她問:“比最好的朋友還高級,是什麽?”
楊牧之微笑道:“我把你當我妹妹。”
少女眼中的色彩,瞬間消散無蹤。
或許,在她的心間,比最好的朋友還要高級的關系,就只能是相互愛著對方的戀人。
“哦,你回去吧!”
輕輕說完這句,可可推門進了自己的屋,關好門後,背靠門板傻傻發呆。
這一夜,少女失眠了,她想起了很多事。
想起了醜八蓋不怕丟臉,以身替她試藥;想起了他陪她一起踩過的灘塗,塗滿一身的淤泥;想起了笨拙的他為了救自己,去吸引尖齒大魚的注意。
這個世間,還從來沒有一個人願意為自己付出生命這麽沉重的代價。
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的她,扭頭看向窗外,那滿天眨眼的繁星,怎麽就那麽像楊牛文那雙好看的大眼睛呢?
……
一連隔了三天,可可都沒有來找他了,楊牧之也不知道是不是哪裡又惹那丫頭生氣了。
藏書堂裡,兩人躲在小隔間裡喝著小酒,一邊探討著男女之間深深淺淺的交流。
鄭邋遢看著心不在焉的楊牧之笑問:“表小姐幾天沒有來找你玩了?”
“三天,怎麽了?”
鄭邋遢神秘兮兮說了一句高深莫測的話:“一日不見如隔三秋,三秋不見不如一日。”
看見這小子還是一頭霧水,於是這位老前輩又補充了一句:“老弟啊,你這個年紀,這副尊容,還有年輕小姑娘天天纏著你,要知足啊!要珍惜啊!”
並沒有揣測出那句什麽三日一秋不如一日的含義來,楊牧之在心裡腹誹了一句:我什麽年紀了?你的眼睛……怕不是用來配像的吧?
這句話,是在逛彩雲城煙雲峰的時候,不小心撞到了一位女子,她破口大罵的時候學到的。
記憶猶新的,不是因為這句話,而是給他掙足了面子的那個可愛的人兒啊!
傾城的容顏,光彩照人,楚虞瑤攜著他的手臂,陪他走了一圈煙雲峰……落魄雙子洲的這幾年時光裡,也就只有那一次,才是人生最有面子的時候吧?
一個醜陋的麻子,攜著天下第二的大美人閑逛煙雲峰,如何不叫天下男人嫉妒?
可是,到了要忘記一個人的時候,真的就有那麽輕松嗎?
楊牧之發覺,今天自己無心再聽鄭邋遢杜撰出來的風流豔遇故事了,他按時去了醫治堂,例行自己的掛牌行醫。
其實就只是簡短聽了那些力不從心的男人一些描述,然後掏出早已準備好的溫陽藥粉。
這段時間來,得到了柳若谷這個便宜舅舅的不少指點,醫術多少有些提高,在溫陽壯陽這一方面,又多了不少的心得。
柳若谷將自己私人臻藏的一些書籍,也借給了楊牧之閱讀,雖然從小楊牧之就喜歡看書,但翻看這些複雜的醫書,他還是交給了脈望那條蠹魚代勞。
柳若谷一直有個疑問在心底:“這個小家夥,年紀輕輕就這麽注重溫陽養腎了?”
有了脈望這條看過兩萬多本醫藥書的萬年蠹魚幫忙,楊牧之此時的已經分別完成了神藥樹交給他的命題。
除了其中的一條,被貓爪撓傷了,愈後又被撓傷。
這一條,楊牧之實在有些為難,被貓爪撓傷的部位,他自然知道是哪裡,但這個常不見陽光的部位,很少有外傷,也與其他部位的皮膚外傷有所不同。
那麽多的醫書上,好像都沒有記載這個部位的外傷治療方案?
不過這種事情,解決起來也不是太麻煩,旁敲側擊多問問,總歸是能打聽出來的。
神藥樹命題裡的那幾個分項,是要你配製出一種藥來,分別能醫治它所列出的那些病症。
每個單獨的藥效,雖然有些共通性,但不是將所有的藥粉都倒在一起,就能成功的。
有脈望的幫助,還有大九年的時間,楊牧之並不心急。
.......
醫治堂這兩天來的病患,其中多了不少的年輕人,聽說很多都是紅林柳家的雇傭工人。
他們的病情,無一列外,都是身上染了一種奇怪的皮膚病。
他們的身上各處,都有大小不同的潰爛,傷口不但會流出墨綠色腐臭的膿汁,還瘙癢無比。
即便是血肉都抓爛了,還是忍不住要用指甲去撓。
楊牧之遠遠看了幾眼,看到幾個人按住一個年輕人, 用麻繩綁住了雙手,他還是要艱難的去撓癢。
大腿處一塊血肉都被他自己抓破了,稀碎的血肉掉了一地,完全不知道痛楚,隻知身上還在發癢。
“你們直接去觸碰他們,會不會傳染啊?”楊牧之看得頭皮發麻,忍不住嘀咕了一句。
幾位老醫師用絹布蒙住了嘴臉,細心察看著那些工人的病情。
柳若谷不得已也親自過來了,只是好半天后,大家還是一無所獲。
他沉吟道:“這些傷患都是翡翠城老坑礦洞裡挖礦的工人,莫非是礦洞裡出了什麽事嗎?”
與幾位老醫師簡單交流了一下,柳若谷命人抬一名傷患去請母親看看,眼下他也是毫無頭緒,這種病,紅林從來沒有出現過。
當一名低聲嘶吼的傷患被抬著經過楊牧之身邊時,他的心潮突然發出了一絲輕微顫動,那是一個十分奇異的感覺,好像是那個傷患身上有某種細不可察的東西,被他身上的某個東西吸收了過來。
楊牧之用心察看了一番,發現這個輕若蟬翼震動的是從自己身上的那兩隻炎玉麒麟發出的。
“莫非,這個皮膚病與神識有關?”
炎玉麒麟,能吸收和察覺到細微的神識波動。
即便是楊牧之、或者是身為地丹師的柳若谷,都察覺不到那縷細微的神識波動。
楊牧之走到第二個患者身前,蹲下去再次感受著炎玉麒麟的波動,果不其然,又有一縷楊牧之察覺不到的微弱神識,被炎玉麒麟吸取。
“果然如此!還真是與神識有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