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谷中的夜晚,格外的寧靜安逸,楊牧之如同昨晚一樣,祭出神識探查著山谷裡的任何風吹草動,而眼睛卻死死盯著那一朵七彩蓮花,雖然心裡癢癢的,但他並不急著下手。
楚虞瑤原本想打坐練功的,只是今夜她發現自己怎麽都靜不下心來,擔心楚家的大小事務、擔心煙雲峰的五年之爭、擔心被那個怪物奪舍……
直到她靠著那個寬闊堅實的肩膀時,才會感覺有一絲絲的心安。
昨晚她是真的累了,不知不覺靠在他肩膀上的。
而今晚,她卻是想找一個能讓自己依靠的肩膀。
楚虞瑤偷偷睜開了一條眼縫,悄咪咪瞟了某人一眼。
這個家夥雖然長得不夠俊俏,但他的眼神很亮、很有神,他深邃的眼睛裡,就像是有一種神秘的光輝,在某些時候,能照亮著你,給你無比的信心,能讓你無比的信任他。
就如此時,此刻。
楚虞瑤將自己的腦袋輕輕擱在他肩膀上,嘴角抿起一絲甜美微笑,安然進入夢鄉。
直到第二個被小鳥吵醒的清晨,他都是規規矩矩的,沒有一點點手腳不正經,就連支撐著另一個身軀的左肩,都沒有一絲的動搖。
而那句“我們一起睡著,一起睜眼醒來”的話,自然是不敢再說了。
楚虞瑤站起身來,慵懶的伸了一個懶腰。
她瞟了某人一眼,嘴角微微帶有一抹笑意,在心裡說了一句:“膽小鬼,今天早上怎麽不說那句話了?”
楊牧之打完兩趟八錦拳,楊壓姿也剛好如約而至,他笑著問道:“小兩口挺有閑情逸致,商量的怎麽樣了?”
楚虞瑤依然躲到楊牧之身後,不想理會這種怪物。
那個負氣跺腳的表情,以及躲到某人身後的那個嬌憨表情,十足一位調皮小媳婦的模樣。
楊牧之吐出一口濁氣,緩緩道:“我想了一想,委實不用急著出去嘛!反正我又不急。”
楊壓姿故作疑惑:“哦?怎麽說?”
楊牧之看著對方的眼睛,似笑非笑道:“楊大妖王,敢問一句,眼下要殺我,你有幾分把握?”
楊壓姿思量了一番,道:“四成。”
“如果說,眼下我要殺你,我有兩成把握,你信不信?”
楊壓姿不知道他葫蘆裡賣的什麽藥,輕哼了一聲,“信不信不重要,就姑且按你說的兩成罷!”
楊牧之點點頭,笑道:“那麽楊兄,請問一年後,小子我要殺你,有幾分機會?”
楊壓姿心神一震,那故意顯化出來的身影差不多模糊了幾息時間才算穩住,他沉默了好一會,才緩緩說道:“你小子是三煉同修體,若你真要靜下心來修煉,一年之內,修為的提升不可估量……”
“然而這些都不是重要的,雖然本座與你是敵對關系,但是也不得不承認,你的確是一位罕見的修煉天才!”
楊壓姿背過身去,感歎道:“這個世間,總有那麽一撮人,其戰力與本身的修為境界從來就沒有太大的關系,而你楊牧之,剛好也屬於這一搓人之中。”
楊牧之臨風立於湖邊,撫掌輕笑道:“既然如此,我就在這裡安心修煉一年罷,就算是兩年又有何妨?”
若不是他的樣貌拖了後腿,這一襲修長身影,倒也顯得風度翩翩。
“到那個時候,我想出去,又有何難?”
楊壓姿面露沉吟之色,他深知這個家夥說的全是實話,眼下要對付他,
委實沒有什麽勝算,逼急了說不得他還會爆發出一些什麽更讓人想不到的力量出來。 然而放任他在這裡修行,到時候拖得越久就越對自己不利,給他一年的時間,要對付一具元神化身,還不是十拿九穩?
而自己眼下,身為一縷元神,修為上毫無寸進的可能,此消彼長之下,焉能不敗?
楊壓姿心念微動,長歎一聲道:“說的沒有錯,我是不該留你們在此,最起碼本座一個人在這裡還能清靜清靜。”
“你們想走就走吧,本座絕不阻攔!只是你們出去後,也莫要向外人提及本座,就當從來沒有來過這裡好了。”
楚虞瑤一雙美目顧盼流轉,想不到這個家夥竟然能與一位飛升境談條件,竟然還有不小的贏面。
她欣喜之下,竟然還給那位元神化身盈盈施了一個萬福,拉了一下楊牧之的衣袖,輕聲說道:“楊牧之,我們快走吧!”
楊壓姿讓到一旁,雙手負後,徐徐說道:“出去自然不難,不過想再次進來,就難咯!”
“本源靈火排譜位列第七,如意七彩蓮,就這樣丟在這裡,沒有人眼紅?真是暴殄天物啊!”
楚虞瑤微微一愣,她自然是恨不得快點離開這個是非之地,只不過她也知道,楊牧之是一位煉丹師。
而天下沒有哪位煉丹師,會放著一朵本源靈火排譜上記載的寶物不管。
楊牧之轉身朝楚虞瑤微微一笑,道:“虞瑤,無需擔心,知道你急著出去,你先等我一下,很快!”
他走到平靜的湖邊,微笑看著那朵寶光縈繞的七彩蓮花,驀地右手曲指一彈,一朵淡金色火花疾射而出,剛一接觸蓮花花瓣,一瞬間就熊熊燃燒起來。
淡金色火焰形成一個長長的包袱,將那株亭亭立於湖面的七彩蓮花從花朵到荷葉,再燃燒進湖水裡,順著莖稈一直燒到湖底淤泥裡,估計那淤泥裡還有一節蓮藕,應該也被火焰包圍住了。
楊牧之回身對大妖王元神淡淡笑道:“我正在嘗試收服如意七彩蓮,怎麽,不打算出手偷襲一把?”
楊壓姿的眼皮子微微一跳,冷冷道:“你是怎麽看出來的?”
兩句話的功夫,湖中那朵如意七彩蓮從頭到尾被燃燒成一道紫煙,楊牧之伸手輕輕一招,大日金焰與那道紫煙飄到他手中。
初具嬰兒模樣的大日金焰乖巧回到太衝竅穴,而那縷紫煙被楊牧之微微一拂,化作粒粒紫光,悠悠然灑落在他手掌。
楊牧之從懷裡掏出一隻小巧玉瓶,將這些晶瑩紫悉數裝進玉瓶內,
伸手遞到楚虞瑤面前,笑眯眯道:“虞瑤,這些彩蓮紫煙晶,比你們女兒家的那些胭脂水粉要好上千百倍不止,你描脂時灑上幾粒,保證會讓你嚇一大跳!”
當著外人的面,送這種禮物,楚虞瑤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
猶豫了幾息之後,還是微紅著臉收好了那個玉瓶,至於他說的嚇一大跳,卻不知道是怎麽個跳法?
楊牧之轉身對楊壓姿笑著道:“我昨夜仔細揣摩了一夜,總算知道這一朵七彩蓮花只是那朵本源靈火的一縷火種化身而已,想必它的本源火種,應該與你的真身被羈押在同一個地方吧?”
“你多次暗示我,這是一朵本源靈火,引誘我去降服它,你難道就不怕我通過這縷火種化身,察知到你的真身所在嗎?”
楊壓姿撇嘴冷笑道:“果然什麽都瞞不住你!”,至於他的真身所在,毫不擔心。
一位金丹客,敢上杆子去找一位飛升境的麻煩?天大的笑話。
這位飛升境元神化身輕哼一聲,一揮衣袖就飄走了。
機關算盡,盡不如意。
算是倒霉好了,碰上了這麽一個奸猾小子。
楊牧之老遠叫道:“楊大妖王,敢問哪個位置最適合出劍呀?”
楊壓姿頓住鬼魅身影,頭也不回的丟了一句:“瀑布邊,就不錯!”
楊牧之點點頭,自言自語道:“對呀,我怎麽就沒有想到呢!”,他朝還在雲裡霧裡發呆的楚虞瑤笑道:“虞瑤,發什麽呆呢,我們走吧!”
楚虞瑤哦了一聲,乖巧的跟著他來到瀑布旁。
那個鬼魅黑影也在泉水裡,楚虞瑤還是不敢大意,她不禁快走了幾步,跟緊著楊牧之,隻恨不得去牽他的衣袖了。
越是要離開這個是非之地了,越是不能掉以輕心。
楊牧之抬頭望了一眼瀑布之巔,蔚藍的穹頂有一道若隱若現的無形禁錮,就像一張剔透的大鍋蓋反扣住這座山谷,想必出劍劃開那道山水禁製,外面就是楚家的礦山了吧?
楊牧之附耳給楚虞瑤說了幾句悄悄話,這一次,竟然沒有挨白眼,更沒有挨打,回味著唇角有意無意輕觸著她的耳垂,還有淡淡的好聞體香,直接就讓這家夥呆愣住了。
直到他的腳掌吃痛,才猛然醒悟過來。
不用低頭看也知道,是楚虞瑤抬腳使勁踩著他的一隻腳,左右旋轉了兩個半圈,才肯松開。
楊牧之瞥了一眼那縷元神化身, 收斂了心神尷尬笑道:“可否請楊大妖王回避遠一些啊?”
泉水裡的楊壓姿不耐道:“我真要出手阻攔你們,回避遠近,有區別嗎?”
想一想也對,一位飛升境真要出手作祟,再遠一些也自然有他的手段。
於是兩人不再耽擱,相互點頭遞了一個眼神,嗖的一聲,山谷裡瞬間氣機翻騰,兩把飛劍並肩齊區,射向遙遙蒼穹。
兩柄飛劍,一金一銀,卻只有一個聲音。
楊壓姿看著那流溢在空中的金色光影,點頭道:“飛劍不錯!”
蔚藍的穹頂果然被劃開了一道缺口,可以明顯察覺到一縷清新空氣湧入,楊牧之低呼一聲“走!”,兩人身形同時躍向頭頂之上那個缺口。
金色光影被一點猩紅拖曳著,殘留在空中久久不散,一滴純澈水花升騰而起,濺在楚虞瑤粉紅的桃花裙擺上。
楊牧之怒喝道:“出爾反爾,吃我一劍!”
一點猩紅再次閃出,仿佛只是在他身前留了一個金色幻影,就出現在楊壓姿飄忽不定的身影前,嗤的一聲,一道金光穿過那縷無形身影,瞬間將它切成兩片。
楊牧之伸手抱住楚虞瑤不盈一握的腰肢,另一隻手掌上有一團淡金色火焰對著她裙擺上的那滴水珠燒去。
“吱呀!”一聲尖銳怪叫,那滴水珠瞬間化為無形,隻留一抹黑煙飄散在半空之中。
被點絳唇切成兩片的黑影搖身一晃,合二為一。
泉水裡那道黑影單手按住胸口,冷冷道:“臭小子,竟然如此難以對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