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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簪花問劍》第四百五十九章:歸家
  海面上的另外一場對決,同樣也是發生在小天地結界中。在一道墨色光暈閃耀過後,手執墨陽龍淵的公羊屈從中閃出,呵呵笑道:“羨月山老祖,打起來果然沒有斬龍人那麽刺激!”

  見到自己夫婿安然出來,程秋筠終於放心下來,過去柔聲問道:“大直,你沒事吧?”

  公羊屈笑道:“我能有什麽事,有事也是董青主才對!”

  久久才肯散開的墨暈中,浮現出那位青衫儒雅男子的身影,神情倒還算是平靜,只是胸口和兩肋處不斷有血滲出,明顯受傷不輕。

  董青主拱手道:“公羊屈,既然我輸了,你就說說你的條件吧!”

  公羊屈呵呵笑道:“你與浩然宮陳長野打了一架,他不讓你再踏足浩然半步,而我的條件完全沒那麽不近人情,只需要你別再找楊牧之的麻煩,但凡與楊牧之有點關聯的人或事,你們洪荒天下就不能插手,如何?”

  董青主略一思量,點頭道:“只要不損我洪荒大道,其他什麽條件我都可以答應。只不過,你就那麽相信楊牧之能從賈旻手底逃脫出來?”

  公羊屈淡淡一笑,“這個你就不用擔心了,那小子,我相信他。董老祖若是有興趣,可以和我們一起等等看?”

  董青主也不再多說話,悶聲不響懸浮在海面半空,他果然也想等等看,從身上的傷口處不斷有血珠滴落海水裡,他卻全然不顧。

  望著那道始終不散的劍氣,董青主感概道:“劍氣長……三百年前,一劍斬殺洪荒殿主,就是此劍了……”

  公羊屈譏笑道:“三百年前,你董青主好在還沒有混到洪荒第一把交椅,不然徹底消失在劍氣長之下的,就是你了。”

  董青主並沒有生氣,也不想反駁,他望向屹立於明霞洲青丘的通天方碑,又看了看延伸進賈旻那座結界中的連綿劍氣,歎道:“一柄浮槎、一支劍氣長,你們浩然有此等俊彥翹楚,讓人不服不行啊!”

  公羊屈難道正色道:“那麽我想請教董老祖,你來說說,這雙劍合璧之下,那賈斬龍又當如何?”

  董青主遲疑道:“該是……不勝不敗之局吧!”

  “呵呵,我們拭目以待吧!”

  兩人的談話剛告一段落,海面上忽然開始風雲變幻,氣浪襲人。董青主眯眼看去,空中就像是存在著一個巨大的妖力爆彈,正在飛速積聚能量,即便是在結界之外,都能感受到那股可怖的力量。

  “這,這是什麽?”

  只有風雲的海面上空,忽然就多了兩點光輝,一開始,就像是烏黑夜空中毫不起眼的兩點光亮。只在片刻後,兩點亮光乍放光明,瞬間變成兩道耀眼光輝,徹底點亮整座海面。

  “噗”的一聲,就像是一個水泡碎裂的聲音傳來,海面空中緩緩出現了四道人影。

  最先氣力不濟的是邀月,就在搖搖欲墜的她要一頭栽進海水時,董青主拂袖輕揮,一股柔和綿力拖住邀月,使其穩穩浮於半空。

  第二個支撐不住的人是納蘭小筱,她握劍的手無力垂著,臉上滿是虛脫之後的嫣紅,被楊牧之抱在懷裡的她,眼波柔柔,紅唇微啟:“牧之,我答應別人了,要將你帶回來,我做到了。”

  “她也答應我了,要替我好好照顧你一生,我希望她也能做到……”

  同樣也接近虛脫的楊牧之,一手抱住納蘭小筱,一手輕撫她的臉龐,“小筱,我也答應了別人,要好好照顧她一生的,無論如何,你都不能讓我食言呀!”

  出現在海面上的四人之中,

唯有手執金色巨劍的賈旻依然挺立。只不過他此刻一言不發的看著對面再無戰力的三人,不知在想些什麽。  大戰過後,海面之上,依然劍氣連綿不斷,劍意起伏不休,就如一場急驟雷暴雨過後,看似風平浪靜,可屋簷下躲雨之人,卻無一人敢離開。

  董青主拈指在空中輕輕一捏,閉目緩緩道:“一劍,斬開兩層結界,其中一個,是邀月的明月結界……”

  公羊屈半眯著眼,“又一劍,再破第三座結界,是賈宗主的本命飛劍吧?”

  賈旻終於開口:“賈某的本命飛劍,僅此一把,名為大勢。”

  董青主若有所思,“大勢,大勢不可違,不曾想還是被一劍破之……”

  公羊屈笑意古怪,問道:“賈宗主那柄金色佩劍,我隻察覺到出過兩劍,而浮槎和劍氣長,在先後斬破兩次結界之後,各自還出了一劍,我們不妨來猜猜,這四劍分別落於何處?”

  但凡到了這個境界的劍修,每斬出一劍,都不會有被人躲開或落空的情況出現。所謂的劍道巔峰,並沒有那些華而不實的華麗招數,往往每一劍,就是分生死。

  誰比誰多砍出一劍來,就多了一分斬殺對手的希望。

  接近虛脫的楊牧之此時已被楚虞瑤扶住,已經完全無力的納蘭小筱則被帝鶯禦風抱起。

  楊牧之長舒一口氣,放松的朝身後靠下去,躺在楚虞瑤懷裡,緩緩說道:“賈旻第一劍,本該斬我,卻被小筱替下。我的第二劍,擊中了那柄屠龍金劍。”

  話音剛落,筆直站立的黑衫文士手中那把金色巨劍,稀裡嘩啦碎成無數小塊,在一陣金光閃耀中跌落大海。

  公羊屈伸出大拇指:“好小子,有點本事啊!賈斬龍那柄劍,可不是誰都能見的,如今被你一劍砍碎,不錯不錯!”

  納蘭小筱被一個陌生女人抱住,實在太不習慣,只是她連扭捏的氣力都沒有,無力道:“我那一劍,擊中了手握金劍之人……”

  正是這樣虛弱無力的一句話,讓浮在海面之上的眾人暗自心驚。

  隨著納蘭小筱虛弱的聲音停頓,那位手中屠龍寶劍已碎裂的賈宗主,此刻碎裂的是他的皮膚血肉,劍氣長劍氣所至,賈旻一身血肉十不存一,片刻後就成一具白骨。

  他卻還能開口:“賈某第二劍,意在斬破楊牧之的飛劍結界……呵呵,飛劍名為青空是吧?很好啊!”

  賈旻一身靈氣散盡,丹田一顆金丹也早已碎裂,僅余元嬰神魂在支撐身軀不倒。

  此刻應該說,是這副白骨骷髏不倒。

  董青主抹了一把臉,“如此說來,即使強如十四境,也遭受不住兩位十三境虎犢子的猛攻啊……!”

  那架白骨詭異的漂浮半空,嘎巴著上下牙關:“是否遭受得住不說,但千萬別試著去和他們針鋒相對,有些東西,並不是十四境就一定強過十三境的。”

  或許,這就是賈旻失敗的真正原因了。

  饒是躋身十四境沒多久的公羊屈,此刻也是感慨萬千:“劍意、劍氣,其實只不過是我輩心中一口意氣,即便是一個在天,一個在地,也未必就見得你那口氣就一定比別人強了。”

  一場凶險萬分的決戰,最後會有這個結果,顯然有些出乎意料,卻又在期望之中。

  帝鶯托起自己姐姐,飛到賈旻身邊,冷笑道:“姐姐,此時給他一記,就能徹底讓他灰飛煙滅,讓他也嘗嘗何謂身死道消,也算是給姐夫報仇了。”

  韶鸞平靜的瞥了那架白骨一眼,再轉頭看向自己的孩子。

  躺在楚虞瑤懷裡的楊牧之輕輕搖頭,被自己媳婦喂了幾顆回靈丹之後,總算恢復了幾分氣力,他用悲哀的眼神看著賈旻,道:“在他的劍中,我能感受得到,他對父親沒有絲毫恨意,他只是在清理阻礙他前進道路上的一處障礙。如今我不但打碎了他的軀殼,也動搖了他一直堅信的信念,有這些,就夠了!”

  楊牧之手裡忽然多了一枚暗黃菊簪,“這,就算是我報得父仇了。父親他一直堅守的執著,和我一起徹底打敗了他的對手,想必我父親會很欣慰的。”

  賈旻搖晃著一身白骨,此時他似乎很難受、很痛苦,他知道,自己敗了,敗得徹底,敗得絕望。

  這並不是因為他被納蘭小筱一劍斬碎經脈血肉,以致一身靈力渙散;也不是因為楊牧之那柄本命飛劍布置的結界,在被他的屠龍斬開之後,瞬間的劍氣反噬,導致他氣機紊亂,一口意氣再也難以提起。

  賈旻真正的失敗,而是來自他在青空結界中之所見。

  什麽大勢所趨、順勢而為,什麽一統天下,共生共榮,免不了要有流血犧牲。從來都不是這天地間,那些最卑微、卻活得比那些高高在上的人更乾淨、更踏實的人想要的東西。

  如果你是對的,為何千萬人不認可你?

  哢嚓幾聲亂響,完整的骨架散成一堆雜亂白骨,四散飄零在海面之上。

  公羊屈搖頭道:“曾經的浩然賈生,落得這副田地,就算沒有死絕,卻也是廢嘍。”

  楊牧之臉上帶著平靜的微笑,緩緩摩挲著手中菊簪上那八個娟秀字跡:謙謙君子,卑以自牧。

  此刻,他的心無比寧靜。

  韶鸞過來攏住自己兒子的手,柔聲道:“乖牧兒,咱們回家吧!”

  楊牧之坐起身來,開心笑道:“娘親、小姨、媳婦們, 我們回家。”

  拜別公羊大哥和程秋筠姐姐,楊牧之抱著納蘭小筱,坐著楚虞瑤的飛劍,帝鶯則抱著韶鸞禦風,一家五口朝東方飛去。

  剛好醒轉的邀月猶豫了好久,終於大聲叫道:“楊牧之,你剛剛那三種稱呼裡面,有沒有我?”

  楊牧之回頭笑道:“娘親,自然只有我的好娘親這麽一位,剩下的,你選選看?”

  重傷初愈的邀月滿臉嫣紅,“小姨,自然也不是我,那麽剩下的媳婦們之中,肯定是包括我啦!”

  楊牧之樂呵道:“我什麽都沒說,你問問她們看?”

  懷中的納蘭小筱無力動手,只是冷冷哼了一聲,“今後,別想喝我的梨渦酒了,是你先破壞約定的。”

  楚虞瑤則是大聲回了一句:“邀月姐姐,你明明就歸屬在‘小姨’的范疇中呀!”

  帝鶯笑道:“真熱鬧,我這裡是無所謂了,做小姨呢,與我平輩,做侄媳婦呢,得叫我一聲小姨,賺了,我看還是做乖牧兒的媳婦兒比較有意思。”

  只有韶鸞哭笑不得:“從前的好姐妹,如今要做我兒媳婦。這一聲娘親,她邀月能叫得出口,我也應不下來啊!”

  楊牧之悠悠笑道:“邀月姐姐,你還有力氣駕馭飛船麽?”

  不遠處的邀月趕忙答應:“有!太有了!娘親、小姨、夫君、妹妹們,邀月馬上駕著新月船來接你們……”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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