禿頂男人心情大好,嘿嘿笑道:“綠萼,咱們這就禦風追上去,抓回我的藥人,你也就不用再跟著我在這邊受苦了。”
綠衣女子扯了扯嘴角,神情有一絲不屑,“谷主說的哪裡話,綠萼幫谷主辦事,豈敢言苦。”
男人不動聲色,將這位跟了自己幾十年的婢女細微的神情變化都收進眼底,率先騰空而起,迅速朝南追去。
女子斜眼看著這位曾經叱吒風雲的萬花谷谷主背影,等他快要飛出自己的視線,這才起身跟上,“本源靈火被奪,竟如此不堪了嗎?”
不過眨眼之間,她就追上了前面的禿頂男人,故意緩下速度,瞧著風光不再的衰老男人,這位身段勻稱修長的婢女,心底嗤笑一聲,“也是,從元嬰境跌了一個境界,成了金丹客,身手自然不如從前了。”
“嗯,想不到,那一隻白狐一匹黑馬,竟然跑得如此之快……”禿頂男人氣喘籲籲,拚命追了一個多時辰,之前在那圓滾滾的藥人身上留下的一縷神魂印記卻越來越遠。
男人看向與自己輕松並肩的綠衣女子,“綠萼,不然你攜我飛一程?”
綠萼明顯猶豫了一下,還是點頭說了一聲“好的,谷主。”,只不過她並不是過去抱住這個老男人,而是祭出了她那柄不俗的法寶,孔雀翠羽扇。
巴掌大小的精美羽扇轉眼化成七尺長、三尺寬的大小,扇柄在後,四平八穩懸停半空,整張羽扇流光溢彩,寶光縈繞。綠萼輕輕站在羽扇中間那根大骨上,眼神飛速閃過一絲不耐,遞出玉手接了那男人一把。
男人踩上扇面,就站在她身後,當馱著兩人的羽扇飛快前進時,男人朝前貼了貼,片刻後一手摟住女子腰肢。
“你……谷主,別,別這樣。”
聽到懷裡女人這種欲拒還迎的喘息聲,老男人的另一隻手也抱了上來,並開始上下遊走。
“孫聞寂!”
綠萼終於忍不住怒斥出聲,這一次竟然是直接叫了對方的名字。那一雙手給她的感覺,就像兩隻肥壯的蛞蝓從身上爬過,一路留下黏糊。
這種被老男人撫摸的感覺,實在太過惡心,哪裡比得上蓉蓉那雙白皙嬌嫩的玲瓏巧手?
這一聲怒喝,倒是讓孫聞寂老實下來了。這可能是他幾十年來第一次聽見自己的婢女,直呼自己的名諱。
老男人有些怔怔出神,半晌後在心底喃喃自語道:“你十八歲那年就是我的人了,這會到矜持起來了?都說牆倒眾人推,我孫聞寂又不是不能東山再起,這人還未走,茶就要涼啦?”
而綠萼心中所想卻是,若不是看在你於我有救命之恩,我會傻傻跟著你這麽幾十年?再說了,你放著千嬌百媚的百花夫人不去憐愛,來我身上蹭算怎麽回事。你呆在地下水牢不肯出來的這些年,難道不知道萬花谷百花夫人的豔名,都傳到千萬裡之外的靈犀洲了嗎?
綠萼輕吐一口氣,心底輕輕說道:“這幾十年來,替你做過的事也夠多了,你的救命恩情也該還完了。等幫你奪回藥人,我就可以安心離開了。蓉蓉她……還在綠苑等我呢!”
孔雀翠羽扇的飛行速度,遠不是白狐和楚堅那頭高大黑馬能比擬的,不到半天時間,載著一男一女主仆二人的羽扇就出現在楊牧之他們頭頂。
羽扇降落下來,以差不多的速度飛行在楚堅那頭黑馬法寶一側,孫聞寂嘿嘿笑道:“楚先生帶上一張面皮,的確顯年輕不少,要不是您這個身材,
孫某還真是不敢前來相認。” 楚堅那張偽裝面皮下的圓臉,不停打顫,這才逃出青蒿的魔爪,還沒過兩天安穩日子,想不到又遇見了他……
楊牧之騎在白狐背上,冷冷道:“兩位道友,怕不是認錯人了吧?”
突然在這裡見到孫聞寂,楊牧之並沒有太多意外。
他知道,孫慕兒她們來靈犀洲的主要目的,就是尋找她父親孫聞寂,只是想不到自己會先遇見他。當初在萬花谷底,也只是奪取了他的五雷正火,並以特殊手段禁錮住他,這會他出現在靈犀洲,莫不是還想著那人體煉丹術?
孫聞寂深吸了幾口氣,興奮道:“錯不了的,我自己的藥人,這股味道我太熟悉了,哈哈,想不到青蒿那家夥還有幾分本事,非但沒有讓我的藥人品質降低,居然還提高了幾分,不錯不錯。”
楚堅大氣不敢出,全程沒有答話,就怕一出聲,就更加暴露了身份。
“楚堅!”孫聞寂冷不丁大叫了一聲,騎在黑馬背上的楚堅,一雙手抖了抖。
“哈哈,楚堅,來來來,隨我回去吧!經過這兩年的改良,我的煉丹大法有了新的突破,以後你就不用受那麽多苦了,快快跟我回去吧!”
說罷,孫聞寂抬手就來抓馬背上楚堅的胳膊。
那位騎白狐的俊美青年,根據他的觀察,就是與自己一樣,金丹境的修為,有綠萼這位化神境在,不足為慮。
“逼人太甚!”楊牧之左腿稍稍一夾,胯下白狐就知會了他的意思,貼著黑馬靠近上去,楊牧之迅速出拳,正好擊中了孫聞寂的手腕,再順勢一撥馬頭,黑馬就到了白狐的左側。
孫聞寂沒有想到這位看著細皮嫩肉的後生,拳勁還不小,砸吧著嘴道:“綠萼,你去對付那小子,我來抓藥人。”
楊牧之打量了一眼那柄羽扇,以及輕盈站在扇面上的綠衣女子,他忽然就想到這女子是誰了。
“當初在煙雲峰,和楚玉閑逛的時候,就是這個名叫綠萼的女子,將我擄去萬花谷的。”
綠萼將羽扇讓給了孫聞寂,自己禦風跟上飛速奔跑的白狐,盯著楊牧之看了幾眼,才開口道:“這位公子,我不想傷害你,還請你不要逼我出手。”
楊牧之近距離感受了一下對方的實力,好家夥,至少高出自己兩個境界。若是不用顧及楚堅,倒也不是太懼怕她們。
那位孫聞寂看似有金丹修為,只不過因為在萬花谷的時候,他的靈力和本源靈火都在楊牧之經脈丹田內走過幾趟,所以前者的靈力調度、氣血運行等等,楊牧之都是一清二楚,要對付起來也就很好針對了。
剩下這位可能是玉璞境還要往上走的綠衣女子,那柄羽扇也幾分些古怪,看來並不是太容易對付。
站在羽扇上的孫聞寂勝券在握,笑道:“年輕人,你一顆金丹修來不易,犯不著與我們較這個勁,在楚堅身上我花了太多的精力,是絕對不會放棄的。我不管你為什麽和他走在一路,也不管你是誰,只要你現在讓開,我就會拱手送上一份厚禮。”
孫聞寂傲然道:“無論是助你在修行之路再登一樓的丹藥,還是……那些紅顏知己、絕色美人,我萬花谷都給得起。”
丹藥、美人……我楊牧之真的不差。
楊牧之心知今天跑是跑不掉了,便放緩了速度,最終讓白狐停下腳步。
黑馬也只能跟著停下來,楚堅神情緊張的輕喚了一聲:“楊賢侄!”
楊牧之輕聲安慰了一句:“無妨,我定會想法護你周全,說過要讓你回家過年的,總歸是說話算話。”
秉著一貫的小心謹慎,早已是元嬰境的楊牧之依然還是壓境在金丹,體內有如星羅棋布,雲霧四護,就算是那位高出他兩三個境界的綠衣女子,只怕都看不出他有意壓低境界。
孫聞寂問道:“如何,小友考慮得怎麽樣了?”
楊牧之緩緩取出一隻劍來,笑道:“還是打一架吧!若我拚死都護不住他,最後還是被你們帶走,那樣我也安心一些。”
“哼,不知道好歹!”孫聞寂冷哼一聲,然後對綠萼丟下一句:“速戰速決,免得夜長夢多。”
孫聞寂從身上摸出一件事物來,竟然不是什麽趁手的兵器,而是一盞青銅油燈。
被做成一隻正坐老鼠的樣式,屁股下坐著一隻平底大盤,一雙前足托住腦袋上的那隻小盤,小尾巴平彎在身下青銅盤中,造型精美,神態可掬。
這種油燈並不稀罕,稍微富貴一些的人家裡就有類似的青銅座燈,盤中央的小老鼠是空心的,腹中和屁股下的大盤用來裝水,為的是讓頭頂那個小油盤散熱,不讓燈油消耗太快。
然而孫聞寂並沒有朝油燈裡倒入香油,只是輕輕拈了一下燈芯。
一點火光蕩漾開來,瞧見燈光之人,立馬有一種全身懶洋洋的昏睡感。噗通一聲,楚堅一頭栽倒在地,安然入睡。
孫聞寂冷冷一笑,待會只需撿起他就行了,輕輕松松帶走。扭頭看向那位俊美青年, 臉上的笑容有些掛不住了。他暗自加大了幾分力量,只是對方依然臉色如常。
孫聞寂心一橫,將全身所有的靈力和神識都注入燈芯裡,將燈光中那絲絲縷縷的異彩全都招呼到那位俊美青年身上。
楊牧之屈指在劍身輕輕一彈,那盞油燈頓時熄滅。
“哢擦……”
是那根不知何種材質做成的油燈燈芯碎裂的聲音,托著油盤的那隻老鼠身上,也出現了幾道裂紋。
不僅如此,無論孫聞寂幾次拈動燈芯,油燈都點不亮了。
孫聞寂內心震驚不已,他這盞黠鼠食夢燈,並非只是讓人昏睡那麽簡單。那一縷如豆光線中,可以混雜入使用者的強大神識,能控制敵人的思想,就算是你昏睡了,做什麽夢都要按照施法者的意思來。只要不是實力高過自己太多的對手,都能輕松控制住,真正的兵不刃血。
孫聞寂做夢都想不到,這位與自己同境的金丹客,竟能如此輕松破掉他這門引以為傲的神通。
這盞燈,是他年輕時用了好幾瓶珍貴的五品丹藥,從一位愚蠢的遊走散修手裡換來的,絕對可以算作撿了大漏。
想不到,前後一共才露面過四次的黠鼠食夢燈,就這樣輕松報廢了。
綠萼眼中閃過一絲嘲笑,那神情,就好比一隻老鷹在看兩隻小雞在打架,雖然它們自己盡了全力,可放在老鷹眼裡,只不過還是笑話罷了。
綠衣女子抬手一招,那柄懸浮在空中的羽扇丟下孫聞寂,乖巧回到她手中。
“不是說,速戰速決嗎?那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