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打趣笑道:“老人家,你看這麽半天了,我來考考你的眼力,你說她們之中誰最好看?”
老者抬起龍頭拐杖,在身前點了幾下,笑道:“她,她,還有她,都不錯!”
年輕男人哈哈大笑,“您老果然是老當益壯、愈老彌堅啊!”
老者也不在意被曲解了意思,微微頷首而笑,手中龍頭拐杖輕點地面,其上系著一隻暗黃色的葫蘆,輕輕晃悠。
一位陽剛之氣十足的身材嬌小男子緩緩走來,就站在手拄龍頭拐杖的老者對面,隨意瞥了老者一眼後,又趕緊扭頭仔細打量了幾眼,然後才若無其事的看向試劍台。
嬌小男子面容俊美,盯著廣場正中央那道紫氣,一會雙眸放光,一會眼神暗晦。
聽著身邊那些男人還在聊著誰誰誰的胸脯最大,誰的臀形最圓,嬌小男子忍不住鄙夷道:“蠢不可及,比那胸前兩斤肉更好看的東西,不要太多?”
這嬌小玲瓏的個子,加上尖聲尖氣的聲音,沒有幾個人將他看在眼裡,都懶得搭理他這個真沒見識的小矮子。
倒是那位手拄龍頭拐杖的老者眯眼搭腔了:“比如說?”
嬌小男子冷聲道:“比如那道紫氣,就好看過她們這些庸脂俗粉太多。殊不知紫氣東來,瑤池西望,翩翩青鳥庭前降乎?紫氣,祥瑞之兆也!”
說完這句,頗為自傲的嬌小男雙眼精光大現,傲然道:“紫氣東來,祥雲西去,天予不取,時至不迎,皆是罪也!”
老者眯眼笑道:“勸你還是多看看美人吧!老朽也和他們一樣,覺得還是美人比紫氣好看些!”
此時試劍台前,三十幾名美人已經剛好圍繞著那道紫氣轉了一圈。忽然,在那一襲櫻紅雲霏海棠錦裙面前,頃刻紫氣大盛,同時傳來那柄仙劍嗡嗡的顫鳴聲。
“哇!那就是仙劍認主了嗎?”
“是耶!仙劍認主了,居然是她?裴嫣然,想不到她就是天之嬌女!”
人群中傳來一陣陣騷亂,而試劍台前的裴嫣然,扭頭看了一眼靈寶山山主魏秋嵐,在後者含笑點頭之際,裴大美人嘗試著伸手去觸碰那柄紫氣縈繞的仙劍。
“哈哈哈哈哈!天予不取,反受其咎!哈哈!都說只有劍修才夠資格使劍,可我就偏偏不信,好一柄紫氣仙劍,我白藏收下了!”
只見人群中那位身材嬌小的男子一個騰空而起,眨眼就出現在試劍台前,伸手就要從裴嫣然手裡奪劍。
“呵呵!我與你說過了吧?勸你看看美人就好,仙劍,怎麽都不適合你們洪荒妖族啊!”
就在自稱白藏的嬌小男子指尖剛一觸碰到那道紫氣時,忽然察覺到一道使他頭皮發麻的劍氣襲來,做夢也想不到這靈寶山上,居然還有如此高深劍氣之人。白藏本能的運用起全身修為來抵禦那道劍氣,十四境的王座大妖王,首次如此認真,如臨生死大戰。
出手之人,竟是那位手拄龍頭拐杖的老者。
此刻他一手拄拐杖,一手端著那隻毫不起眼的暗黃葫蘆,臉色和藹祥睦。老者用一根食指輕輕敲擊葫蘆外壁,嘴中念念有詞:“真火,拜星,蚍蜉,八歸,步虛,洞神,壺天!”
隨著老者一個詞一個詞出口,他手裡的葫蘆中就閃耀出一道一道光輝。
“什麽?本命飛劍!還是……足足六柄?”
六柄飛劍,形狀顏色各異,像一群歡快遊魚,好不容易從魚缸裡出來之後,興高采烈在外面遊玩了一圈,
心滿意足甩著尾巴回家。 六道光輝所過之處,那一處的天地就變幻了六種顏色,沒有人知道被那六種不同風光包裹住的嬌小男子經歷了什麽,最後眾人只看到一道耀眼得能射穿人心的光輝閃過,天地歸於平靜。
“六柄飛劍,六座天地,最後那一劍……你是……?”這是一位十四境的大妖王,在世間留下的最後一句話。
近萬人的試劍廣場上,誰也不知道剛才到底發生了什麽,記得好像剛才有人打架來著,氣勢還不弱,怎麽忽然就如此平靜了?
還有那位看著就很厲害的嬌小男子呢?怎麽忽然就不見了?
手中緊緊握住那柄已經認主的仙劍,裴嫣然眼神呆滯了好一會兒,才清醒過來。
剛才,有六道截然不同的劍氣,就在自己身前三尺綻放,還有最後那一劍,分明足以斬殺世間萬事萬物,可裴嫣然就挨著那麽近,卻絲毫未受牽連。
“如此強大的劍氣,能聚集在這麽小的范圍之內,只針對一人……要多麽強大的修為,多高的境界才能做到?”
人群中,手拄龍頭拐杖的老者系好葫蘆,自言自語道:“這都要走了,還要逼人露一手?唉!可惜還是不能讓老夫出第二劍啊!王座大妖王,都如此不堪了嗎?”
老者隨意跨出一步,身形就消失在靈寶山試劍廣場,不知去了何處。
裴嫣然體內那柄經由紫靈聖水孕育成形的本命飛劍,如水晃蕩到現在,才緩緩平靜下來。
一位微微有些佝僂,卻依然身材高大的老嫗走過來,微笑著對裴嫣然道:“你已得到此劍的認可,從今往後你就是它的主人了!來,給它起個名字吧!”
“前輩,您就是……駱大師,駱奶奶吧?”
老嫗輕輕點頭,笑看著裴嫣然,等她取名。
裴嫣然乖俏拜了一拜,這才開始琢磨怎麽給這柄仙劍取名。剛才被它認主時,體內也有一股紫氣在各大竅穴升騰攀爬,就像是一名頑強的士兵,不顧險阻重重,衝過一座座關卡。
“那麽,就取名為‘紫氣浮關’吧!”
“嗯!‘紫氣浮關’?不錯不錯!好名字!”駱大師笑著道:“比起當年那個小家夥取的名字,絲毫不差。”
裴嫣然饒有興致的問道:“駱奶奶,您說的是您鑄造的上一把仙兵嗎?當年它主人給它取的是什麽名字呢?”
這次是真的不打算再鑄劍的駱大師笑道:“那一柄劍,名叫浮槎!”
與自己喜歡的後輩,聊起一些往事,總會讓人感覺年輕幾歲,“嫣然啊!你們兩個的劍名中,都有一個‘浮’字,又分別取走我第一和最後的最得意,你們還真是有緣呢!如果將來你們兩個能結成道侶,那就更好了……”
裴嫣然玉面一紅,雖說她還不知道那位拿走駱大師第一柄仙劍的“小家夥”是何許人也,但她也確實認可駱奶奶的說法。
站在人圈不遠處的楚虞瑤,臉色就沒有那麽好看了。
裴嫣然眨眨眼,微微有幾分得意,那意思是在說:虞瑤妹妹你都有楊牧之了,就不應該眼紅我得到這柄“紫氣浮關”了吧?
仙劍已有歸屬,試劍廣場逐漸安靜,當所有人都走下山時,卻有幾人逆行而上,來到空蕩蕩的試劍廣場。
兩男三女五人,站在空闊廣場發呆。
其中一位嬌俏的青衫少女以不可置信的神情問道:“師父,那白藏妖王都是兩隻腳跨入十四境的神仙人物了,當真會死在這裡,一點渣兒都沒有留下?”
被少女稱作師父的豐腴美婦,並不搭理她,只是冷冷看著廣場某處,心思不明。
隊伍中,要數那名高大魁梧的男子最心細,他四處搜尋著蹤跡,想確認事情的真偽。
“其實,我也和藍兒一樣,有點不太相信白藏會隕落於此。”說話之人,是一位眉心有紅痣的俊美青年。
那位熟透了的美婦像是更喜歡這位弟子一些,收起臉上幾分冰冷,答話道:“有什麽奇怪?我早與白藏說過,不要以為自己踏入十四境就天下無敵了,你看看,還不是舉手之間就被人家打得煙消雲散,連以心神與我們通知一聲的機會都沒有……”
俊美青年感慨道:“能夠如此徹底、乾淨利落斬殺白藏, 那這個人的實力……”
大家相互看了一眼,都從對方眼神裡讀懂了意思:即便是羨月山老祖親自出手,都絕做不到如此。那斬殺白藏之人的實力豈非是登了天?浩然有此等人物,果然令人擔憂。
另外一位妖豔女子似乎不太關心這些,她那張嫵媚的臉上看似帶著悲容,實則並無多大傷感,努力擠出兩滴淚來,裝作一副傷心模樣,楚楚可憐道:“哥哥,你真的就這樣走了嗎?不要奴家了麽?”
只是彈指之間,妖豔女子從自己臉上撕下來一張面皮,露出一張略帶三分清純的少女臉蛋,抬手撫著自己那怎麽看也不像少女的胸口,嬌笑道:“連白藏都死了?看來我更應該小心謹慎幾分了,別還沒有找到我的小乖就被人跟宰白藏一樣宰了,那就太難受了……”
青衫少女被師父冷落,悶悶不樂道:“霄花姐姐,你老是念著什麽我的乖我的乖,那到底是個什麽啊?”
凌霄花與少女師父是同輩,卻很樂意讓後者叫自己姐姐,她嬌聲歎道:“哎,我的乖,還不就是我那小冤家嘛!撓得姐姐我心癢癢的,一刻不見他都渾身難受,真恨不得早點將他睡到手……”
名叫藍兒的青衫少女滿臉通紅,一名未經人事的少女,哪裡敢與人聊這種話題,只不過她還是經不住好奇,輕聲問道:“世上竟還有讓霄花姐姐這麽癡心的男子,他是誰啊?”
凌霄花格格一笑,少婦身段,少女臉貌,竟還別有幾分特別韻味,“我的乖嘛,他叫楊牧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