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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簪花問劍》第二百六十四章:紅林來客
  「元旦快樂!2021祝大家萬事如意。」

  紅林的清晨,在海鴨的嘈雜聲之前,總會響起叮咚的琴聲,偶爾還能聽到悅耳的女子歌聲。

  “平生不會相思,才會相思,便害相思。

  身似浮雲,心如飛絮,氣若遊絲。”

  “空一縷余香在此,盼千金遊子何之。證候來時,正是何時?

  燈半昏時,月半明時。

  終身誤……”

  她那繚繞的歌喉,就像是枝頭黃鸝的輕鳴,又像是枕畔情人的私語,在人的心間蕩漾起一圈圈漣漪。

  大家知道,這是可可小姐在唱歌。這麽多年來,何曾聽到這個瘋癲食盒的主人唱過歌?

  聽著這充滿思念的歌詞,以及表小姐好聽到不能再好聽的歌喉,紅林的年輕弟子們此時才知道,原來以前對那個白頭髮楊牛文的嫉妒,並不是沒有原因的。

  最起碼,在每個清晨的醒來,枕邊有這樣一個好聽的聲音叫你起床,那便也是一種莫大的幸福。

  原本裴嫣然也要離開紅林返回師門,只是放心不下一個人,便在紅林多逗留了一段時日。

  反正,她說是不放心可可,實際心裡牽掛的是誰,不得而知。

  迎著終不習慣的鹹濕海風,裴嫣然在灘塗邊找到了可可,那丫頭衣著單薄,那一襲品竹色蝶戲水仙裙融入青草地裡,一張古樸古琴橫放膝頭,十指輕輕撩撥。

  一曲完畢,裴嫣然才邁步走到她身邊,屈膝跪坐在她身側。

  “可可,按照你的性子,怎麽會這麽老實等他回來?”

  “我也想去找他來著,就算不能幫上忙,最起碼也要守候在他身邊呀!”秦禕可收起古琴,幽幽說道:“可我爹說了,真要為了楊牛文好,就不要去蓬萊島……唉!”

  “爹說那個姓沈的,最見不得別人恩愛,如果我去了,說不得他真的不肯將桃膠給楊牛文了,如果是我娘親去求他,說不定還有一線希望。”

  可可雖然不知道這其中有什麽牽扯,但從父親的眼神裡,她看出了太多的無奈。

  裴嫣然安慰她:“既然你爹這樣說了,那就好好聽話嘛!你娘親的醫術那麽高明,從她當時抱著楊牛文去求藥的焦急神情來看,就知道這個丈母娘很舍不得她的女婿,你呀,就等著你娘親完完整整的帶他回來好啦!”

  “嗯,真希望他快點好起來,快點回來。”

  裴嫣然嬌聲笑道:“丫頭,你唱的平生不會相思,如今卻害相思,是不是發自真心?”

  可可小臉緋紅,點了點腦袋。在這個嫣然姐姐面前,沒有什麽好隱瞞的。

  裴嫣然收起嬉笑,她略帶認真的說道:“浩然天下有五絕,劍、丹、符、器、棋,據傳原本在這之上還有兩絕,樂與畫,只是那兩絕苦於沒有傳人,因此沒落了……可可,聽說你幼年時曾被一名大樂師看中,後來是為什麽沒有跟她去呢?”

  “以歌聲博人一笑,為人翩舞弄影,並非我秦禕可向往的生活呀!”

  裴嫣然捉笑道:“你那時候還在地上滾爬吃灰,就知道自己向往什麽生活了?那你說說看,你向往的生活是什麽?”

  可可微低著頭,小聲道:“我說出來,嫣然姐姐可不許笑話我?”

  裴嫣然抿著嘴,“姐姐保證不笑你,也不會告訴別人。”

  猶豫小片刻,可可說道:“其實,我向往的生活很簡單,就只是與心愛的人生生世世在一起,替他……生很多的小寶寶,

然後照顧他們長大,男孩要像他,聰明、勇敢、善良;女孩像我,溫柔漂亮、聰慧伶俐,我還要教他們琴棋書畫,教他們做人的道理……”  “生活不需要大富大貴,只要一座屬於自己的小院,院子裡開墾出菜圃來,再種上一些水果樹,到了夏天,可以在樹下乘涼,給十多個孩子們講故事……”

  一旁的裴嫣然咽了一把口水,本不忍打攪這丫頭的美好夢境,但……她實在忍不住插了一嘴:“可可,你要生十多個孩子?”

  可可天真的偏過頭來,一臉認真:“最起碼十個起步。”

  裴嫣然不再糾結十個還是十六個,她知道這些生活在富貴人家的大小姐,不會懂得柴米油鹽醬醋茶,不會明白斤斤計較那些蠅營狗苟。不過就可可這個簡單而充實的夢想來說,何嘗又不是大多數女子一生的夢想?

  與心愛的人在一起生生世世,即便是吃苦,那也是甜蜜。

  兩人靜靜跪坐在青青草地之中,頭頂是火焰一般的連綿紅葉,眼前是一望無際的蔚藍。

  兩位注定不會平凡的女子,卻在各自想著平凡的生活。

  “可可,你的聲音這麽好聽,往後多唱歌給楊牛文聽呀!”裴嫣然的笑容裡,竟有一絲醋意。

  然而可可卻破天荒沒有露出笑臉,她癡癡望著遠方,低聲喃喃:“嫣然姐姐,你說的沒有錯!”

  裴嫣然楞道:“我說什麽了?”

  “姐姐你說過,楊牛文並非是一個普通人,在他的心裡,好像藏著巨大的秘密,需要他拚命去完成……雖然他不反對我叫他夫君,可是,他從來就沒有答應我一聲呀!他看我的眼神,也始終都是那樣,就像是表哥看我的眼神一樣,或許,他真的只是拿我當妹妹呢。”

  可可繼續說道:“我也想在每天的清晨與日落,唱歌給他聽,可是如果他的心不在這裡,那他會不會厭棄我呢?”

  裴嫣然莫名覺得有些心酸,她如何看不出來楊牛文對可可的態度,那的確是一位哥哥看自己妹妹時才有的眼神,“可可……”

  可可站起身來,拍了拍身上的草屑,笑道:“好啦,嫣然姐姐,我們不說這些不開心的啦!最起碼,他現在還沒有不準我叫他夫君呢!”

  “如果真有那麽一天,他不準我再這樣叫他了,也不再理我了,我會怎麽辦?”秦禕可在心裡問了自己一句。

  她突然回頭朝身後那座岩石山瞧去,不禁嚇了一大跳。如果真到了那一天,我秦禕可會不會變成大姨那樣?

  裴嫣然環住她的肩頭,心中有無數寬慰人心的話,卻都說不出口。這時候,她想起了那句話,猶如在說所有的癡情人。

  “你動什麽不好?偏要動感情。”

  一路陽光普照,走在前頭的可可冷不丁回頭說道:“嫣然姐姐,我告訴你一個大秘密,一定不要說給別人聽哦。”

  裴嫣然停下腳步。

  “我告訴你啊,楊牛文,他是一位劍仙嘞,還是頂了不起的那種。”

  裴嫣然睜大雙眼,滿臉震驚。

  “那一晚,他朝天邊遙遙伸手,便招來萬劍齊賀!”

  那一晚,何止是萬劍齊賀?

  裴嫣然此刻的震驚,不亞於那一晚的切身感受。果然,那種驚天地泣鬼神的異象,真是那個家夥弄出來的?此刻,裴嫣然體內那支尚未成型的飛劍,再度輕輕震顫。

  身前的丫頭宛若又恢復了毫無心思的天真,蹦跳著的她伸手一指:“咦,我們家來客人了?”

  裴嫣然沉靜了一下自己的心,快走幾步跟上了可可。

  來客是一老一少兩人,走在前頭的高大老嫗,身板健朗,笑容和睦。

  在老人的身後,跟著一位相貌平庸的黑衣矮瘦少年。

  讓人驚奇的是,迎接這兩位來路不明的客人,竟然是紅林的妙手神醫戚夫人親自出馬。

  可可瞧見笑容可掬的外婆將兩人迎進最大的會客廳,好奇的她也跟了進去。

  高大健朗的老嫗朝可可投來和藹一笑。

  可可乖巧回了一個萬福,再去看那位黑衣少年時,這才發現,他那雙眼睛一直垂閉著不肯不睜開,雖然沒有特意流露出什麽傲慢神情來,但卻有著一股逼人的倨傲驕縱, 仿佛與生俱來。

  在少年的身後,還浮空懸停著一柄劍。

  無鞘黑劍。

  可可也垂下眼瞼,不再去看那位少年和他的劍。其實,她是有些害怕了。

  簡短的寒暄過後,那老嫗品了一口香茗,和藹笑道:“戚夫人,老身此來的目的,想必你也知道了吧?”

  戚夫人笑著點點頭。

  老嫗從衣袖裡拿出一樣事物來,輕輕放在身旁的桌幾上,笑道:“怎麽了,還舍不得讓他出來露個面?”

  戚夫人苦笑一聲,“老姐你來的不是時候呀,那小家夥剛好出了點事情,此刻已不在紅林。”

  老嫗不急不緩摘掉那件東西外面罩著的絨布套,露出裡面黑底朱漆的古樸木盒,不知何種材質的木盒兩端四側雕刻有華美花紋,輔以十幾道工序漆製,顯得深沉又典雅。

  看上去,這應該是一個劍盒。

  坐在對面的可可舉目望去,隱約瞧見了黑底朱漆的劍盒上篆刻有兩行字。

  不是才人莫獻詩,路逢俠客須呈劍。

  這是什麽劍?

  可可對劍了解不多,除了親眼見識過劍仙風采之後會偶爾遐想一二,平日裡對劍也提不起什麽興趣來。

  這兩個怪怪的客人,拿出一柄劍來做什麽?莫非是要賣於我們紅林?

  “此劍名為狹路,曾有人笑言,冤家路窄,狹路相逢,這個世界奇妙而又缺德。而在老身看來,狹路相逢,不過是一笑如虹。因此,我將此劍贈予他!”

  可可驚愕不已,原來是前來贈劍的?他,又是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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