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意在宗門整整養了足足三年的傷。
不過,她本人倒是沒什麽急的,三年?
在仙界才三天,賈培成便是想把她的消息傳給自家老祖宗他們,都還在路上呢。
她有什麽可急的。
每日來九十九峰來去匆匆的人很多,她反而成了最清閑的那一個。
吃飯,每天都有藍皮給她做,藍皮修為也到了十階巔峰,不過它現在有道侶了,飛升這事以藍皮的性子倒是不急了。
其他雜事,她連意更有弟子服其勞,她日常最多的活動就是動動嘴,是真的過上了一呼百應的生活。
若不是自己身為一個修士,身體早就能自動的洗精伐髓,這幾年,她一定會變的比她老祖宗還要胖。
芙菲今日踏著晨露,就過來了。
一來,就看到自家親徒弟雲嬈,正把連意從床上攙扶下來,還體貼的給她把鞋子拿到床前。
簡直是辣眼睛!
“你腳斷了?”
芙菲可不客氣,好心情一下子就像泡沫一般,一戳全沒了。
她是誰,她是鴻陣涯的新涯主,積威越發深重,只有對這個師妹,一點辦法都沒有。
任遙飛自從化神之後,就不大問事了,醉心於修煉不說,也就連意的事情或者事關整個星域的大事,她老人家才願意管一管。
這很正常,突破化神的修士,都是有望飛升的,尤其是飛升塔回歸後,當真是幾乎所有能說得上名姓的化神大修士,都是如此。
連意飛升的這七十載,光是連意熟識的,就有好幾個飛升了。
好比本宗的亦可劍君,他比連外飛升的時間還要靠前。
連意飛升不過十來年,他就劍衝九霄,飛升而去。
其他宗門的,清術門的樸豐星君,成玄派的青陽星君,都已經陸續飛升而去。
這事,大約挺讓師父任遙飛難受的。
當年染陰山隔絕著廣眉界和廣眉半界之時,亦可劍君、任遙飛、樸豐星君、青陽星君還有連外,曾經冒著風險一道來廣眉半界尋找連意。
光陰荏苒,如今,大家全都飛升而去,隻還剩下任遙飛。
對於自家師父那種性格剛烈的女子,不管是芙菲還是連意,心中都知道,她肯定難受了。
不是難受別人取得的成就,而是覺得,自己花了太多時間在其他事情之上浪費了自己的天賦。
驕傲豁達如任遙飛,對旁人羨慕有之,嫉妒是不會有的,更不會無端仇視別人,只會在自己身上瘋狂找原因。
於是,她了結了關於打造星船的手頭之事之後,火速閉關,把鴻陣涯徹底丟了出去,隻帶走了她的親師弟。
沒錯,臨法掌門被她揪走了。
臨法掌門一直是個心思重的,具體表現在他對宗門事務黏黏糊糊之上,他其實也知道自己的毛病,奈何,這人的性子不是一天形成的。
凌霄宗對臨法掌門來說,可不僅是他的家,他一生的心血,那簡直就是他的一部分,一天不把凌霄宗的宗門事務掛在心上,他整個人都不完整了。
所以,他閉關也閉了,決心也下了,這天下是年輕人的天下,他們這些老東西早就該退位了,也沒有哪個門派是兩代掌門同時主事的,這自我說服的話他也不是不知道,可真正落實起來,就很難。
也就他徒弟是個有良心的親徒弟,本性淳樸厚道,對於他時不時的插手,不僅不說什麽,還很是尊重。
這若是一個有花花心思的徒弟,凌霄宗非得搞一場高層的權力爭奪的暴動不可。
這也真是臨法掌門運氣很好,凌霄宗整體風氣都很不錯。
但,這般下去,久了肯定是要出亂子的。
這些事情,其實連意在飛升之前就心中有數了。
三五不時的,有點什麽事,那老頭兒就要出關,往議道峰跑,還特別不自覺的坐在掌門專屬的主位之上,倒是把真正的凌霄宗現任掌門言柳撇在陪坐的位置。
連意這種不常在宗門的都能看出這種違和的現象,凌霄宗那些長老豈會看不到這些。
果然,任遙飛徹底丟了鴻陣涯的事情以後,孑然一身,就把臨法揪走了。
兩人說是閉關,卻不是在宗門,也不知道去了哪裡。
若說,世上一物克一物,這輩子,臨法掌門就這般被死死的被他親師姐克著,永遠翻不了身了。
其實不僅任遙飛著急,連家連晨遠也急,他的想法,連意也知道的很。
不說連家連意連外已然飛升,就說那青陽,那是他的好友。
關系再好,這會子難免激起了好勝之心了。
連意知道,連晨遠很是扎實,這麽多年按部就班,穩扎穩打,不急不躁。
所以,這一次她回來,連晨遠閉了死關,連意也沒太在意。
厚積薄發是一回事。
但有時候,到了最關鍵的時候,可不是就需要逼自己一把,讓自己多一點衝勁。
無論是對凌霄宗、鴻陣涯還有連家,連意都有很深的感情。
自然希望他們越來越好。
這些事,芙菲都跟連意說過。
如今,芙菲涯主一大早的就沉著臉,確實唬人。
反正雲嬈一抖,差點把連意的鞋子抖飛出去。
那個被罵腳斷了的倒是一臉無辜,臉皮厚的很。
她甚至還拍了拍雲嬈的肩膀,先安撫一下自家師侄,然後朝芙菲搖頭:
“沒斷。”
怎麽了呢,不就是懶了一點,她還是養傷的人啊,這幾年,她又開始過每天夜幕拉開就睡覺,日光初升就起床的日子。
每天不是鍾錦程來看她,就是雲嬈來看她啊,幫她拿鞋怎麽啦?
要怪,只能怪自家師姐今天來的太早了。
睡覺這事,還別說,對於連意的好處大大的有。
她果然還是個藤妖,便是這輩子投了個人身,實際上那骨子裡不還是個藤妖麽。
所以,比起打坐療傷,她發現睡覺倒是對她的好處更多。
這也不奇怪,妖修修為提升之時,不也是靠睡覺麽?
若不是那該死的蠣族的事還需要籌謀考慮,她真想一直睡下去。
芙菲氣結,手已經迅雷不及掩耳的升了出去。
連意頭都沒抬,就感覺到一絲彪悍之風拂面而來,也不見她有什麽反應,身形虛晃。
僅僅一瞬,師姐妹已經過了一招。
“啊呀。”抱著腦袋揉的是雲嬈。
連意:“……師姐,你怎麽這麽幼稚。”
師姐還沒出手呢,連意就感覺到今日這個腦瓜崩是少不了了,小時候,她可沒少吃虧。
可是,今時今日,師姐想給她腦瓜崩,嘿嘿,不可能了。
卻沒想到,今天這腦瓜崩不是給她準備的,難怪她覺得師姐今天的速度有點慢了。
她這腦瓜崩就是給雲嬈的。
這是對師妹沒辦法,就揍徒弟出氣。
這種事,大概也就十歲的孩子做得出來,不能再多了。
芙菲“哼”了一聲,用眼神努了努桌上的茶壺,雲嬈腦門也不敢揉了,一個元嬰修士,跑過去,趕緊給芙菲倒水。
這般,芙菲心裡才感覺舒爽了一點。
倒不是說雲嬈不能孝敬師妹,但,做人要公平,孝順師妹不打緊,也得好好孝順她吧。
怎麽沒看見雲嬈平日給她拿鞋啊,芙菲不滿的想。
雲嬈要是知道自家師父是因為這個賞了她一個疼死人的腦瓜崩,一定會大喊冤枉。
她倒是想給師父拿鞋,關鍵,師父給她機會了嗎?
芙菲和連意不一樣,芙菲就是很傳統的宗門修士,弟子,傳道受業解惑,甚至是當做繼承人培養,這些事當師父的責任。
除了這些,師父有師父的人生要過,她需要修煉,需要遊歷,還需要處理宗門事務,哪裡會跟徒弟拉家常之類的。
她作為一個修士,閉關很多,根本不可能睡覺啊,哪裡有機會給徒兒幫她拿鞋,披衣的。
可是連意不同啊,她在內九十九峰,這是她家啊,她絕對的放松,如凡人一般,該吃吃該喝喝該睡睡,連陣法都不布設一下。
她不是在養傷麽,閑的時間也很多啊,她也不是嚴厲的性子,和徒弟師侄處的跟朋友一樣。
畢竟,這跟生活環境和成長經歷都有關系啊,她也改不了她的性子。
說起來,她一個幼徒,本就不擔事啊,哪裡會像大師姐那般嚴厲。
連意看芙菲自己把自己哄好了,連意心裡再次吐槽了一遍幼稚的師姐,就自己厚著臉皮的湊過去,自己給自己倒了一杯水,又把雲嬈轟出去,就開始跟芙菲談正事,這麽一大早過來,肯定是有什麽很重要的進展:
“師姐,是不是有什麽發現。”
這幾年,連意的傷已經好了至少八分,可是蠣族那殼的秘密依然沒有洞悉幾分。
這些年,無殤抓了不少蠣族,給她弄到了幾百個蠣族的殼。
那些殼,看起來都只有巴掌大,黑呼呼的,像不起眼的礁石。
可是,連意明明親眼看過它們打開,還能變大,卻到現在都不得法。
那些蠣族身邊,倒是也有些功法之流的東西。
然而,這些東西,擺在連意面前,連意才發現自己失策了。
看到那些東西,她居然有看沒有懂,活脫脫的就是一個睜眼瞎啊。
其上的文字,她一個都不認識啊。
她後悔自己沒把潘培成一起弄下來。
懷遠星域對於對付蠣族有經驗啊,連意記得潘培成至少是能看懂蠣族的文字的。
不過,這世上沒有後悔藥不是麽?
她如今和潘培成何止隔著仙界和星域?他們還隔著時間呢。
打不到潘培成的主意,連意也只能作罷,想別的法子。
蠣族的殼上敲不開口子,那就找一個能開出口子的。
黑漩渦必須去一趟,除了蠣族的殼能抵禦黑漩渦對它們的侵襲,不是還有混沌天龜麽?
於是龜大帶著龜二龜三……龜十五,直接住在了凌霄宗。
除了龜族,地極海的還蚌一族也住下來了。
海蠣看起來就很像蚌族的近親啊,雖然地極海的蚌族不承認,但不承認沒關系,連意心裡相信相信。
地極海的海蚌一族,蚌殼也是能開合的,讓它們變小也能的。
明明就跟海蠣差不多。
連意當時就想好了招了。
蠣族的殼,論堅硬程度,雖然比混沌天龜的殼可能更硬,但那不是整個廣眉界,除了龜大,連意也沒見到哪個海族敢去挑戰黑漩渦還有去有回的。
所以,能找到這麽一個替代品已經不錯了,挑三揀四也得有這個條件,而她沒有。
蠣族的殼可以變大變小,這就要找海蚌族了,海蚌一族其實不只有一種蚌妖,更不是都能把殼變大變小隨身攜帶,這裡面,求同存異同樣重要。
這些,就是連意根據蠣族的殼的特征找來的替代。
有些事,在替代品身上能夠實施,那許是在蠣族的殼身上也能用。
假亦真時真亦假,假假真真,真真假假,誰說替代品就不如被替代品。
果然,無論是混沌天龜的殼是否能調節硬度,還是海蚌一族的殼能否變大變小,都是有傳承的秘術的。
他們凌霄宗所要做的,就是把這些秘術進行改良,再融合,只要能夠用在蠣族的殼身上就行。
這事說起來容易,做起來並不容易。
連意不在乎會毀了蠣族的殼,也不怕嘗試,反正她要無殤去找那麽多的殼,本就有這個目的。
今日,芙菲匆匆而來,肯定是有眉目了。
果然,芙菲談起正事,立刻就把剛剛的“不愉快”拋到九霄雲外去了。
“還別說,你這個腦瓜子確實是聰明。”還誇獎起連意來了。
連意受寵若驚,她師姐可是走長姐如母而且是嚴母的路線的, 今天突然誇她,她簡直都不知道說什麽好。
芙菲可管不了連意有什麽細膩的心思,她是就事論事的實乾派。
她直接拿出一枚海蠣的殼,然後,口中喃喃自語,指尖飛快的劃過幾個指訣,芙菲一聲清斥:
“開!”
那原本宛若死物的黑物,晃動了一下,突然慢慢的長大了。
它長大的速度並不快,連意看到芙菲手中指訣不停,口中喃喃自語也不停。
從她口中吐露的口訣和手中的指訣相配合之下,那黑物雖然長的慢,倒是並沒有停止。
終於,它一直長,長到和連意一般大,芙菲指尖一點,一點金光落在了黑物之上。
黑物從中間突然裂開一道縫隙,緩緩打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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