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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藤仙記》四百零八 扯不平
  連意一邊收著密室中的一切,一邊倒是心有所感。

  身為魔兵將軍的杜恆的密室倒是出奇的“乾淨”。

  沒有那些魔種之類的東西,也沒有什麽帶有邪魔氣息的各類法寶。

  除了上品和極品靈石,還有印有白家以及其他家族徽記的珍貴典藏以及各種妖丹和礦石之外。

  這裡非常多的居然還有各種符籙。

  一遝一遝的。

  碼的整整齊齊的。

  各種攻擊的,遁逃的符籙。

  連意很困惑,這些一次性寶物,這麽多,杜恆是想自己逃跑呢還是對付誰呢?

  除了符籙,這密室中還有一張書桌,唯一要說比較混亂的就是這張桌子。

  連意上前一看,擺放的居然是印有白家徽記的正統道門儒學功法?!

  上面密密麻麻還做了批注?

  連意眉頭微皺,這杜恆越來越奇怪了。

  怎麽,邪魔的功法還不夠學的?還研究起白家的功法來了?

  還妄圖改邪歸正不成?

  連意挑挑眉,自己先否定了這個想法!

  她寧願相信杜恆是想通過白家功法了解白家人,找到白凡的弱點,擊殺之。

  也不信什麽改邪歸正。

  邪魔是不見棺材不掉淚,改寫歸正?

  不存在的!

  面無表情的將書桌上那些東西一股腦兒的收一收,塞進儲物袋中,卻是突然間手微不可察的一顫。

  桌上擺放的筆架上,赫然有一點窺視的痕跡。

  這兒居然有陣?!

  鏡光陣?

  這筆架是被鑿空的,其中塞入的是鏡光陣。

  實則,應該說是杜恆留在這間密室的一雙眼睛。

  連意一歎,她這是被發現了。

  手上動作一停,連意直接道:“閣下出來吧。”

  既然杜恆一直在,也一直默默的窺視她,而沒有動作。

  連意倒不覺得一開始有劍拔弩張的必要。

  人家都還沒亮劍呢,她急什麽呢。

  果然,她這邊話音剛落,那邊也沒有再隱藏的必要。

  密室邊角處一處立櫃居然從中間開了個口子。

  從中走出個淺靛藍顏色長衫的書生來。

  連意只在書桌旁立著,姿態閑適,既不迎合,也不戒備。

  心中剛進來後的那點子違和感,消失了。

  她就說嘛,這麽一個密室,與其說是個密室,不如說是杜恆的藏寶屋。

  若是換成她連意,她必是日日夜夜要把這些都帶在身邊。

  再不然,留在家中也可,那得上十七八道陣法,再加十七八道七星鎖陣。

  她必是能打造出世上最接近於無路可走的死陣來保護自己的寶貝們。

  杜恆怎麽可能隻留一條進來的路?

  想必,這個門連通的估摸著是他睡覺的臥房或者書房等地。

  鏡光陣還有方便自己走的暗道!

  齊活了!

  呵呵,不過還是太好猜了,小兒科。

  那邊,杜恆是第一次見到藤仙連意,心中有些複雜和崩壞!

  杜恆自然不知道連意心中對她的腹誹,只是看她一派淡然的往那兒一站,一副泰山崩以前而面不改色的模樣。

  倒是挺有高人模樣的。

  可惜的是,剛剛她大肆把他的寶物們裝進儲物手鐲和儲物袋的模樣他也看到了。

  那財迷的樣子!

  簡直判若兩人。

  一個人怎麽能這麽快速的隨意切變,而沒有一絲違和呢?

  想是這麽想,杜恆面對藤仙連意之時,是緊張又謹慎的。

  藤仙連意,那是站在廣眉星域的塔尖的高人前輩。

  便是轉世了,雖然他也看到了連意財迷的一面,可是他不會忘記那一次在鏡光陣中看到的救白家人的連意的身影。

  那種說不出的迅捷敏銳和果敢,杜恆覺得,便是轉世之身,也不墜藤仙連意之威名。

  杜恆走進來,也沒走的太近,依然站在那處立櫃邊上。

  朝著連意便是雙手作揖行禮:“晚輩杜恆,見過藤仙前輩!”

  連意眉頭一挑,杜恆這態度,出乎意料啊!

  莫不是真的改邪歸正了?

  心中詫異,面上表情未變,嘴上道:

  “杜將軍客氣了,既然咱們都是元嬰修士,就以平輩論稱呼便可。”

  馬甲早就掉了,連意壓根沒想隱瞞自己藤仙連意的身份。

  不過她也不是什麽善茬就是了,你知道我是藤仙連意,我也知道你是魔兵將軍!

  扯平了!

  杜恆也從善如流:“好,連道友。在下有一事相求。”

  居然真這麽說出來了?

  連意頗有些意外,不過再怎麽也是經歷過大風大浪的人,連意心中此時已經在權衡杜恆究竟抱有什麽目的。

  “不敢不敢,杜將軍作為地心魔的心腹人物,權勢滔天,一呼百應,我不過一個道門修士,所思所想不過都是為了苦苦生存下去罷了,實在沒什麽能幫到杜將軍的。”

  “今日咱們頭回見面,看杜將軍也是個知禮的人,你杜府少爺明日的大喜日子,咱們鬧大了對你對我都沒什麽好處。”

  “不如就此放過對方一次,就此別過如何?”

  說罷,一拂袖,竟是真的往門口走去。

  杜恆嘴角抽了抽,什麽就此放過,藤仙連意是不是忘記什麽了。

  她剛剛都把他的寶貝搬空了這事就忘了?

  放過對方的同時,是不是應該把對方的財寶也放過了?

  不地道,太不地道了。

  只是,杜恆他現在無從選擇。

  藤仙連意孑然一身,而且奸詐狡猾的宛若泥鰍,便是看到她本人,也沒法知道她有多少後手。

  哪怕布下天羅地網,對能不能抓住她,也沒有底氣。

  杜恆雖然今日是和藤仙連意第一次見面,可是,之前那一次交手,他慘敗。

  手中的勢力被人家短短十多日就徹底瓦解不說,至今他都沒想通,藤仙連意是怎麽辦到的。

  而,今日,事易時移,藤仙連意卻要成了他抓在手上的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杜恆不知道他以後會不會為此決定後悔,可是他知道,若是他今日不抓住連意,他以後連後悔的機會都沒有。

  他身子一晃,也不知道哪裡的膽氣,一下子就擋在了連意面前。

  連意眉毛倒豎,剛想發作,杜恆已經趴跪在地上,做五體投地狀:“請前輩救我!”

  似乎是怕連意不信,杜恆既不抬頭看連意,也不給連意說話的機會,就這麽跪在連意的必經之路上,大有就是死也不讓的氣勢。

  不僅如此,他還開始喋喋不休,語速很快的說起話來。

  “我杜恆願在此發下心魔誓,今日前輩若答應救我,往後余生,杜恆一定一心向善,和地心魔脫離關系,幫前輩除魔衛道,一生不悔!”

  說完此話,杜恆忽然心下一松,他原來覺得改弦易張是一件很難的事情,如今看來,踏出了第一步,這些日子的絕望死寂的心境忽然多了一絲曙光和希望一般。

  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

  杜家這般對他,他難道還要忠心耿耿不成?

  焉知,許是馬上命都要沒了。

  杜恆覺得自己下的決心很大,也非常誠懇的求連意了。

  他倒是不奢求藤仙連意一下子就相信他,只是覺得,再怎麽著,藤仙連意該是能給他個機會吧?

  卻沒想到,頭頂上方忽然一聲譏諷般的“嗤”聲。

  緊接著,自己的肩膀被一隻不大卻感覺非常沉重仿佛鐵石般的腳狠狠的一蹬。

  他半邊身子一歪,就覺得已經僵麻的失去知覺。

  就感覺面前的女子非常冷淡又囂張的說了一句:“好狗不擋道!”

  人便從他面前過去了。

  絲毫沒有被感動,也沒有心動,甚至連好奇都沒有。

  藤仙連意是這麽鐵石心腸的人?!

  杜恆表情空白了一瞬,也不顧自己半身不遂的不方便,一把撲上去,就要抱住連意的腿。

  連意哪裡是那麽好抱的。

  早在他撲過來的瞬間,腳邊就橫生一根藤蔓,對著他狠狠一抽不說,順勢卷了過去,把他五花大綁起來。

  這藤蔓可不是一般的藤蔓,連意手一動,上面就密密長出小小的尖刺來。

  扎的杜恆血跡斑斑。

  豈料,杜恆壓根沒有惱羞成怒,他似是真被連意不按牌理出牌的做派弄得不知什麽好了,任自己鮮血淋漓,他也只是急著說話道:

  “前輩留步,前輩留步啊,在下是真心的,是真的走投無路了,前輩是廣眉星域的翹楚,是挽救蒼生於水火的義士,求前輩憐憫。”

  杜恆是真的怕,他千思萬想也沒明白為何藤仙連意是這麽個鐵石心腸的人物。

  藤仙連意的傳記雖然是後人所編,但應該不會出入太大才是。

  書中說,她憐憫蒼生,心系天下。

  從她當年肯舍棄自己救這天下跟她不相乾的人來看,她也確實當的起這幾個字。

  怎麽今日,藤仙連意不憐憫他也就罷了,還拿腳踹他。

  也不知道那腳修煉了何種不得了的法術,竟然讓他一個元嬰修士,肩膀幾乎都碎了。

  一瞬間,他腦中已經萬千思緒轉了過去,也是真的怕了,錯過了今日,他怕是真的要沒命了。

  一瞬間,也不知道是哭連意的鐵石心腸,還是疼的厲害,亦或者他想到了什麽會讓他沒命的未來,挺大個的大男人就這麽被五花大綁著,仰天大哭,哭的那叫一個涕泗橫流。

  連意:“……閉嘴!”

  杜恆這人也太沒底線了。

  居然敢在她面前嚎,還把眼淚鼻涕都哭出來了。

  惡心誰呢?

  聽了連意的話,杜恆連連搖頭,就是不閉嘴。

  連意要被氣笑了,行,跟她擰巴上了是不是。

  連意真想把墩墩掏出來,挺大個人了,還不如一隻妖獸幼崽。

  墩墩之前都沒這麽哭過。

  “我數到一,你要是再嚎一聲,我就殺了你!”

  “一!”

  戛然而止!

  鴉雀無聲!

  呵呵!

  連意這回是真笑了。

  不過是被氣的。

  還有這樣的人。

  被他這麽一搞,倒是不好立刻就走了。

  她盤算了一下時辰,心說,自己本來就是來找線索的。

  這會子,被他鬧騰成這樣,啥也沒找到。

  既然杜恆說要她救,她就看看他的誠意好了。

  她站在那兒沒動,道:“給你一盞茶的功夫,說說你的事還有要我幫你的誠意!”

  杜恆心花怒放,似乎早就打好了腹稿,語速迅速的把他的事情說了一遍。

  “……想必以前輩的能耐已經把我杜家的情況摸了個透徹。沒錯,我杜家尊地心魔為魔主!”

  “杜家在我家家主杜嗇手裡發揚光大,在下本以為,在下作為杜家這一代最有天賦的後代,理應能在杜家佔有一席之地……”

  而他以為,他佔到了這個一席之地。

  倒不是旁的,而是杜嗇把魔兵將軍的這個稱謂給了他。

  並且日常帶他出入燦魔主的住所,委任他一些重要的事情。

  甚至,對於杜家未來的發展規劃,杜嗇也說給他聽了。

  他以為,他已經無限接近權力中心了。

  也以為,正如外界對他的認知一樣,杜嗇是把他當做繼承人來對待的。

  可事實上,他錯了。

  原本他以為,是因為杜惟光的二子出生,搶了他的風頭,以後可能有“飛鳥盡,良弓藏”的隱患。

  卻沒想到,他還是把杜嗇想的太善良了。

  原以為自己留一手,給自己備些後路也就罷了,沒想到卻原來他早就已經是人家的甕中之鱉了。

  物盡其用,好一個物盡其用!

  他也是這幾日才知道, 原來他就是地心魔那兒杜家下一個百年的元嬰祭品。

  杜嗇早早就打好了的主意。

  原來杜嗇不僅要讓他當祭品,還要榨乾他最後一絲血肉。

  先誆騙他給杜家做牛做馬,把杜家發展壯大了,他這邊那個看做接班人的孫子也長成了。

  然後讓他去當祭品,徹底的為杜家奉獻到連渣都不剩?!

  真是想得美!

  杜恆越說越恨,說到最後,雙目充血,有泣血之態。

  說完,他似乎已經力竭,癱在地上。

  連意面上倒是沒什麽反應,對杜嗇的狠倒是有了新的認識。

  此人需要趕緊除去,否則,以這人的心狠手辣,還不知道會惹出什麽麻煩。

  杜恆似乎回過神來,他立起身子,雖然被五花大綁,但還是勉力跪的筆直:“前輩在上,在下願意供出這些年所知道的,杜家和燦魔主勾結的一切線索,以換得前輩的庇佑……”

  連意抬眼看他:“還有嗎?”

  杜恆這是破釜沉舟,絕了後路了?!

  杜恆抬頭,眼中迸射出無邊恨意:“殺杜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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