閭環島上發生的一切連意自然是無從得知的。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
連意想要以最快的速度到染陰山處,所以她選擇了直接從海上飛遁。
廣眉半界就是一片無盡的海域。
只要避開那些大島嶼,海上也沒什麽高階修士,她連意如今在此處又是凶名在外,便是被人看到臉,想必也沒什麽不長眼的敢過來打劫於她。
加之她如今周身盤繞著巽風之力,速度之快,罕有人及。
別人就是突發心思,想攔她,怕也沒有這個本事。
尤其是海上。
到了海上,擁有無盡又充沛的水靈氣加持,水潤木生,風生水起,連意簡直把速度發揮到了極致。
大約比純粹的單風靈根修士全力遁跑還要快上兩三分。
連意知道自己快,也樂的自在。
當真偶遇過一兩個高階修士,似乎人家還沒回過神,她已經到了十裡開外……
徒留下其他修士錯愕又困惑的身影。
這麽全力飛遁,連意只花了七日,便到了之前估計最快也要十日才能到的染陰山邊上。
廣眉半界的染陰山看起來可沒有對面的眉昆界的氣派。
這裡就似一處巨大的孤島。
遠遠就能看見碩大無比的連綿山頭孤零零的佇立在海上,周圍少了簇擁和其他小島,荒蕪人煙,連靈氣都稀少的可憐。
別說是山上如何了,周圍的水下,妖獸一隻沒見著不說,在這方圓百裡內連普通的小魚都見不著一條。
周圍有一種詭異的安靜,像是連天上飛過的鳥兒都刻意避開了這裡。
死氣沉沉。
連意來的路上也已經探過,最近的有人的小島距離這兒至少上千裡之遙呢。
按說她之前便是在染陰山下方和古韻的分身有過一場殊死相鬥,可是吉晶島離這裡至少數萬裡,便是她用飛的,也不是一日能到的。
也不知道她是怎麽去的。
許是她恰好不知怎麽觸動了什麽類似於傳送陣的機制,將她送到了吉晶島。
古韻若是在那裡設置一個類似傳送陣機制倒是並不奇怪。
畢竟那個島對於揚魔宗極為重要,也就是說對於魔主很重要,那有個傳送陣來回是能說得通的。
只是,吉晶島那處,連意幾乎一寸寸的翻過了,只可惜並未有什麽異樣。
莫不是這兒的傳送陣傳到那邊是單向的,回來也許不再走那兒走了?
胡思亂想了一通,連意便甩甩頭不想了。
吉晶島已成過去,該解決的都解決了,只要她這邊過染陰山順利,那傳送陣不傳送陣的也不需要深究了。
他們也用不到,不需要。
如此,她便將這事撇到一邊去了。
她身形一提,人便凌空懸浮在上,她眯著眼,仔細打量著染陰山。
其實從眉昆界那邊看染陰山,連綿不絕,粗粗一看,便有幾十上百個山頭立在那兒。
到了這兒,雖然看起來依然是龐然大物,卻只能看到少少的十三個山頭。
這說明什麽?
說明有些山頭一半在眉昆界,一般卻是藏在了結界的裡面。
整個山看起來非常寧靜,死寂的那種。
明明也能看見扶疏的綠樹,卻仿佛都是一些栩栩如生的畫兒,蟬鳴鳥叫在此更是奢望,樹影斑駁,竟然連落葉都沒有。
仿佛那鮮嫩的樹和花都沒有生氣,春華秋實,秋收冬藏在這裡是不存在的。
樹與花都常開不敗,長盛不衰。
其實就是一個字,假。
這一切,不過是結界外顯露的幻象。
待你走入其中,雖然結界在山林深處,但已能感覺到其中的魔氣縱橫,稍不留意興許還有竄出來的疫獸或者幽魔……
連意身形停留片刻,便毫不猶豫的衝下去了。
她知道,這十三個山頭中的第七座和第八座山頭錯落間,有個刀削斧鑿般的峭壁,而那峭壁之間的石縫之中就藏著那個穿越結界的通道。
雙腳落於山間,連意選擇了一步一步往內走,一邊走,一邊觀察著周圍的一切。
她倒是沒有屏住氣息,雖說這兒邪魔的那種汙穢之氣對於她這種五感敏銳之人有些難忍。
可是一旦閉塞了五感,她就沒法感覺到其中的變化了。
寧可忍受一二。
她垂在身側的衣袖中,淺淺的靈光一閃,周身就包裹上一層淺薄的雷力,邪魔之氣厲害就厲害在能沾染、穿透人類的皮膚,直接透進來。
用了雷力護身,連意也能省點事兒。
她在揚魔宗所受的經脈之傷隨著經脈的玉質化,倒是因禍得福的已經好了。
但好了是一回事,她之前還吐了不少精血,實則底子還是有些虛的。
一次當不至於此。
可惜,連意幾次出入生死,前後受過幾次大傷,精血著實吐的有些多了。
便是宗門家族,能供的起天材地寶給她吃,更有連外幫她調理身子。
她自己有好東西極為舍得往自己肚子裡塞。可是再多的補充,也備不住她自己太能折騰了。
本源的損耗哪兒能一兩日的就補回來。
這不,多年的損耗,終於在這一次累計到了一個極限。
連意這次從揚魔宗回來,就覺得自己的靈氣有些後繼乏力。
雖然不明顯,但連意還是感覺到了。
這可怎麽得了?!
她知道自己得休息,可如今是休息的時候麽?
如今,也只能加快速度,半界的事一旦解決,她保證,天塌下來,她都要回宗門休息個一年半載的。
否則,許是不要等地心魔來害她了,她自己就因為太累,把自己耗盡,過勞而死了。
因為這些原因,當機立斷的連意變得極為看重自己的靈力,變得吝嗇無比。
她主張以最少的靈力放最大的招數,這就對靈氣的轉換速度,技能的嫻熟度有了更高的要求。
講真,連意原本就很注重這方面,那是自小練基本功之時,老祖宗對他們的要求。
這幾日,更是精益求精,對靈力的把控之力,越發的精進了。
如今,那薄雷附身,細薄的仿佛一戳就破,但不可小覷,真要有幽魔或者疫獸之流過來,五丈開外,許是就能被連意身上的雷力擊倒。
連意一路走,心中不是不詫異的。
不知是因為什麽,總覺得周遭密林深處幽魔和疫獸的數量有些多。
雖然它們可能礙於連意身上的雷力,本能的沒有上前,但連意神識強大,還是發現了。
一邊走,她抬手就是風刃擊出。
葉形風刃上纏繞著兩三絲可憐的雷力,不過連意的速度快,準頭好,每一枚飛出去的風刃都能插住一隻幽魔或者疫獸。
到最後,她連風刃都不放了,嫌棄浪費靈力。
她摸出飛刀,附上雷力,就甩了出去。
淺綠色的飛刀穿山越嶺,仿若長了眼睛一般,避過綠樹花草,每一刀都正中紅心。
可惜,連意的臉色卻不算好。
她原本在眉昆界那一邊的時候,染陰山雖然不常來,但也是來過的。
可是,她並未見過如此多數量的幽魔和疫獸。
今日,光是一路走來,她也沒刻意去找,殺的疫獸數量比她在眉昆界去染陰山十次圍剿殺得都要多。
就這個量,若是這邊其他山頭也如此密集,不出五年,怕是也會滋生出眉昆界幾百年前的幽魔之禍以及疫獸之禍。
只是,她還是覺得哪裡不對。
便是半界的人不注重這些,這裡也荒無人煙,可也不至於幽魔和疫獸到了滿山跑的地步,半界之人還毫無所覺?
很有可能是近期猛然生出這許多,半界之人才沒有發現。
許是和那裂縫有關系。
這麽說,那裂縫可能是近期才形成的?
連意有些若有所思。
確實,她覺得此間的魔氣與眉昆界染陰山相比,是濃鬱很多。
按說,如今還在結界之外,不應該有這麽嚴重的魔氣。
若是結界內的魔氣外泄了……倒也符合當下情況。
解決完眼前她能見到的幽魔和疫獸,她也沒有到其他山頭再看看的意思,找到那一處峭壁,中間有一道裂縫,身一低,她人就鑽進去了。
起先地方很小,連下腳都地方都幾近於無。
裂縫很深,越往深處,縫隙越小,終於到了一處小到人躬身彎腰,便是蜷縮著身子都極難過之地。
這可難不倒連意,一陣清風拂過,人已不見,一株綠色的細藤便輕松的穿了過去。
過了這一處最狹隘之地,後面的路又逐漸變得寬敞些許。
但寬敞的也有限。
若是沒有灼馬那些人,任是誰都不會知曉這裡面藏著一個通道的。
連意並未恢復人形,她以根須為腳,支棱著她細瘦的身子,在裂縫中竄的極快。
沒一會兒,就輕松走完全程,遠遠的就看到一個黑色的漩渦。
其中隱隱散發出來的氣息,和碩鼠皮囊製成的大氅的氣息確實極為相似。
肯定就是這裡了。
細藤輕輕一搖,變回連意。
連意摸出大氅,將全身裹的密不透風,穩步踏入漩渦。
沒感覺到什麽滯澀,順利通過。
連意嘴角一勾,心中了然,既然能進來,這大氅該是問題不大。
漩渦宛若一道門,門內門外就是兩個世界。
進了漩渦,迎入眼簾的就是通道壁上的一片灰白。
不是像石頭那般死物的灰白色。
卻像原本鮮活的血肉,被吸盡了生機和血液那種灰白。
充斥著死死縷縷的死氣以及毛骨悚然之感。
總覺得下一瞬間,這通道壁就能裂開個口子掉出什麽可怕的東西或者其中有眼睛在靜靜的窺視。
通道看起來很是寬敞,是很規整的圓柱形通道。
連意剛進來,還沒分清楚這究竟算不算是陣法。
此通道之中,並未有其他什麽東西,只有無盡的加諸在身的擠壓之力。
那大氅只能算是進門出門的鑰匙,可是這通道之中那四面八方擠過來的壓力,它可沒辦法幫人抗。
難怪需要修為高些的修士進來,這要是修為低弱或者從未煉過體的,怕是能在這通道中被擠碎。
一般說來,修為越高,經脈越強勁。
這麽看來,當年灼馬那些人,雖然修為是結丹,但許是也是煉過體或者用什麽法子增強過經脈。
連意估摸,這通道,於普通修士來說,至少得是元嬰修為,經脈才能承受。
當然這只是針對普通元嬰修士,當時任遙飛過通道之時,還能行有余力的敏銳察覺靈氣的滯澀感,進而推斷出結界裂縫。
連意也不逞多讓,也算行有余力。
通道之中,神識由於擠壓之力的關系,壓根放不遠,只能通過眼睛觀察。
連意很靠近那通道壁,眼睛瞪的溜圓,就怕錯過了什麽細節。
她走的很慢,幾乎一寸寸逡巡過去,慢慢的,她果然發現異樣之處。
每隔一段,中間總有拳頭大小之處的灰白色通道壁比之周圍要淺那麽一點,連意留了心眼,算過距離,發現每一處距離一樣。
如此,倒是能基本確定,這是人為的一個空間陣法或者空間法寶。
那每隔一段時間的灰白色許是什麽能量石,就跟靈石、仙石一般,用來維持通道正常運行的吧?
連意眉頭深鎖,似乎是在深思。
她總覺得有些不對。
這淺淡之處,連意肯定是不敢動手挖的。
這裡不出意外,應該已經深入結界之中,外界就是染陰山的結界內部,是飛升通道炸毀之處,也是魔主的藏匿之處。
她心裡是不怕和魔主面對面的,畢竟你來我往這許多次了,連意不覺得自己乾不過地心魔。
但她怕被他陰啊。
地心魔可不是一個人,還有個老謀深算的古韻在。
再說,連意清楚,這結界之內早就被經營成地心魔的地盤了。
而連意對這裡可謂一無所知。
若是她隨便挖了這通道裡面的能量石,以這源源不斷的擠壓之力,一旦失衡,很容易就會造成通道坍圮,到時候,她焉有命在?!
權衡之下,如今只能用最笨的法子,用眼睛使勁看。
為了自己的性命著想,也防止暴露自己不是邪魔的身份,連意一點靈氣都不敢外泄。
她幾乎是宛若壁虎一般,整個扒拉在通道壁上,眼睛都不帶眨一下的。
甚至有時候,走到了前面,又倒回了後面……如此反覆。
功夫不負有心人,不知道過了多久,久到連意的眼睛都酸脹了。
她終於發現了兩點可疑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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