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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藤仙記》三百二十九 大義
最新網址: 此話出口,聽到此話的眾人神色又是一頓,卻是沒想到,白凡剛來,就願意攬下這事。

 若不提及白凡身份,他確實合適。

 他修為高絕,又在閭環島多年,他的出現,至少不會引起無挾的過於反感和警惕,到時候談判許是能更加順利一些。

 可是,白凡不為眉昆界之人,卻要為眉昆界的事奔忙,還要擔著生命危險?!

 當場,亦可劍君等人面色都有些火辣辣的,這樣的重擔,原本該是他們擔起來才是。

 比起眾人一時無言,不知說什麽好。

 連意是最先醒過神來的。

 她站起身,以茶代酒,遙敬白凡,隻簡單又爽快的道了一句:“大恩不言謝了。”

 白凡擺擺手,眉眼一彎,言語間毫不在意:“地心魔一事難不成是你們廣眉界一家之事?如今斬斷他的羽翼和臂膀,以後遇上本尊,我們才能更有勝算。”

 白凡比連意投胎早了千年,對九星連珠、廣眉星域甚至他們自身比連意了解的更加深入和透徹。

 甚至,作為一名化神修士,他對於那種命運和廣眉星域緊緊牽扯之感是有越來越難以忽略的預感的。

 他隱隱知道,前世今生,便是他已經投胎轉世,怕是也逃不脫與廣眉星域牽扯的命運。

 他如此,連意也如此。

 其他七人也是如此。

 廣眉星域若是沒了,他們九人活不了,廣眉星域只有保住,他們才有生機。

 既然已經認清了事實,對於地心魔一事,他自然竭盡全力。

 這不僅是責任也是使命。

 連意倒是沒有白凡想的那許多,畢竟她便是有藤仙連意的記憶,可是多為陣法技藝,藤仙連意對於當年她因何參與九星連珠一事壓根沒有留給連意知道。

 不過,許是前世九星連珠九人同生共死,所以對於其他八人,連意都有一種發自內心的信任。

 畢竟前世都性命相交了,今生難道反而不能了?

 白凡修為高,在半界時間蟄伏久,不用白不用。

 既然連意和白凡兩人一拍即合了,其他幾人還能說啥。

 幾人心中具都松了口氣。

 只是,青陽忽然想到,道:“壽元丹誰有?”

 他年紀不大,屬得上年少有為,還沒到需要壽元丹的時候。

 壽元丹這種東西,有價無市,一丸難求,總不能讓人家白凡出吧。

 樸豐歎了口氣,臉色有些凝重:“老夫願出長生果兩枚。也可以幫忙煉製,但能否成功不保證。”

 計策是定了,可是缺了籌碼了?!

 連意眨眨眼,倒是忘了這茬,對啊,他們不是她啊,既有已經失傳於世的極品增壽湯,又有大椿的樹汁兒。

 長時間的過於富有讓她忘記了,原來如今的眉昆界壽元丹太珍貴了。

 讓她出自己的極品壽元丹,那是完全不可能的。她怎麽舍得?

 她看向連外,不應該啊,她之前將煉製增壽湯的方子和古修煉製手法都給連外了。

 以這小子的奸滑,不可能不嘗試。

 而且,應該是煉成了,否則早就找上門來,磨著她回憶丹方是否有問題。

 這會子不說話,是幾個意思。

 連意瞪了連外一眼,不用說,這小子摳門勁兒犯了。

 等著別人如果有,若是先拿出來,他就不用拿出來了。

 眼見連意瞪過來,連外就扛不住了。

 他清咳兩聲:“咳咳,倒也不用,我這兒恰好有,中品增壽湯,能增壽五百年。”

 他眼巴巴看了連意一眼,歎了口氣,從袖子裡摸出一個白色丹瓶。

 虧了虧了,虧大了。

 豈料,這丹瓶一出,樸豐星君就是面皮一抖,他失聲尖叫:“增壽湯?”

 連外無奈點點頭。

 他就說吧,非是他小氣,當然也有這個原因,增壽湯這種古物,早已失傳於世,他這麽拿出來,是個人都會驚訝吧。

 瞧瞧,樸豐老前輩不是失態了。

 他將增壽湯給了白凡後,還不忘回頭安撫樸豐星君:“前輩,等此間事了,小子親自到清術門拜會,此方經過小子改良,雖不及古方,但倒也比壽元丹強上一些。”

 別看連外平日嘻嘻哈哈,一副吊兒郎當,無甚在乎的模樣,實則他對自己要求甚高。

 能在連外兜裡擺著的,尤其是各種由他自己煉製的丹藥,實則非上品或極品不存。

 其他低於上品的丹藥,在連外眼中那就是次品。

 不是被他隨便送了人,就是送進了連家的丹藥鋪子。

 這增壽湯之所以是中品,還被連外留著,那是因為如今的壽元果等物早不是古修時期可比,如今這增壽湯已是極限。

 樸豐愣了又愣,沒沒想到他心中所求這麽容易就達到了?

 心中的那些疑問,他覺得沒必要問出口了。

 問什麽?

 問這麽珍貴之物,為何連外肯毫無保留的和他這個他其他宗門的修士交流?

 何須問呢,他看了在場眾人一眼。

 凌霄宗大義,連家大義。

 在這顛沛流離的亂世中,這樣的宗門,這樣的世家越多越好。

 他清術門,他程家,不及多矣。

 樸豐點點頭,沒再多說什麽,以平輩禮朝連外施了一禮。

 在丹道一途中,連外雖是後起之秀,但無論是技藝還是氣度,在樸豐眼中,已是大師水準,值得他尊重。

 連外連忙施禮,又上前一步扶起樸豐星君。

 他驀然心中湧起一陣暖流和豪情。

 連意曾說,古修時期的修士並不敝帚自珍,無論多麽珍貴的方子,無論多麽絕世的功法,從來無需遮掩。

 可便是如此,也依然造就了獨一無二,特別出眾的廣眉星域的璀璨。

 他連外雖不如古修大能,但也要像他們學習。

 學他們的豁達與心胸,欣賞他們的道與俠情。

 連意深深看了連外一眼,幾百年的蛻變,連外已是連家能獨擋一面的合格繼承者之一,早不可同日而語。

 ……

 萬事妥帖。

 沒幾日,白凡就打聽到無挾所在之處。

 打聽到的當日,他便走了。

 眾人倒也沒有死等,這些日子,畫符的畫符,練習劍術的練習劍術,煉丹的煉丹,便是連意和任遙飛,都親製了好些陣盤。

 保命的東西不嫌多不是。

 比起坊市上那些,哪有他們親手製作的丹符器陣來的好。

 白凡出去了五日。

 正當連意惴惴不安,以為出了什麽事之際,第五天夜裡,白凡回來了。

 依然是青衣,青噗頭,一副無害的書生樣,眼睛卻是灼灼發亮的。

 他一抬頭,看到為她敲門的連意,笑道:“成了!”

 淡淡兩個字,卻如帶著什麽魔力,把連意的心安了一半。

 連意趕緊像迎接大功臣一般把他迎進來。

 將這幾日準備的好酒好肉全部取出來。

 “既如此,咱們就提前慶祝起來,既是歡迎你回來,也給我們此行助威。”

 白凡一進門,便如大爺般隨意癱在院子裡。

 他眼眸一閃,有些懷念:“沒想到像你這麽懶的妖這輩子也懂得做飯的趣味了。”

 連意嘴角一抽,她發現了,前世跟她能交心換命的大多不是什麽玩意兒。

 全都是嘴巴毒的貨色。

 可以想見,物以類聚,人以群分,她自己估計在旁人眼裡,也是如此。

 罷了,她接下來還有硬仗要打,他又立了大功勞,不與他計較。

 連意當做沒聽見,把連外、成可和四林四箬指揮的團團轉,給她打下手,她自己弄菜。

 一邊還討好的上前,先給白凡把酒滿上。

 “跟我們說說,你怎麽用了這麽久?”

 白凡哼了一聲,搶過連意的酒壺,低頭聞聞,滿意的一撇嘴,嘴上卻道:“那麽一個大魔修,廣眉半界第一,豈會沒有自己的脾氣。”

 不僅脾氣大,還剛愎自負,狂妄的很。

 他可費了好大勁兒,簡直把他家的老頭和其他家族爭地盤的勁兒都拿出來了,好不容易才說通他。

 當然,其實最重要的還是那瓶增壽湯,五百年的壽元,這樣的寶物,對於無挾這種,因為壽元問題都要癲狂的大魔修來說,那種吸引力是無與倫比的。

 白凡歎了一聲:“到了無挾那個程度,壽元已成執念,便是要他出賣靈魂,他也是願意的。”

 修士修煉,走的是一條孤獨又逆流而上的路子。

 幾千年的努力下來了,到了最後,那種只差一步的不甘心,著實能把人逼瘋。

 看到那樣的人,白凡唏噓之余,又暗自警戒自己,若是到了那種地步,真沒意思。

 便是還活著,也成了壽元的傀儡。

 白凡美滋滋的嘗了一口連意做的菜,扔出一個玉簡:“他收了增壽湯,還送了個玉簡,裡面是他了解的揚魔宗情況,說這玩意兒和增壽湯銀貨兩訖。”

 白凡沒說當時的情況有多危險,拿到增壽湯的那一刻,無挾那眼中一閃而過的凜冽殺意簡直要溢出來。

 只不過,掂量了他之後,發現白凡並不容易殺,而且因著增壽湯,無挾可能畏懼白凡背後的勢力。

 畢竟居然有早就失傳的東西,白凡一化神中後期修士不過是個信使,無挾探不到白凡的底。

 然後,才有了那個玉簡。

 竟然是把揚魔宗賣的乾乾淨淨。

 連意詫異的眼睛都瞪圓了,想不到還有這等東西?

 她當著白凡的面打開玉簡,又是一陣訝異,玉簡上仔細羅列著揚魔宗的宗主和護法的畫像、成名絕技甚至命門?!

 她不由搖頭:“這般做派,真不虧是魔修啊。”

 揚魔宗不值得同情,人恆殺之。

 不過,眼見著之前無挾還跟揚魔宗打的火熱,下一刻,只要籌碼足夠,就能賣的徹底。

 這樣的心性,便是飛升塔還在,無挾真的能飛升嗎?

 連意甩甩頭,罷了,旁人的事可不關她的事。

 她把玉簡傳給自家師父以及其他幾位星君看。

 眾人紛紛覺得,如此這般,他們滅揚魔宗的方案還得再調整調整,他們的勝算還能再大些。

 任遙飛眉一挑:“這幾日,閆枉魔君不在宗裡?”

 這可是個伏擊的好時機。

 白凡點頭:“此消息可信度很高,綠?門出世了一株萬年絲嫵草,此草又叫傀儡草,服此草後,一生一世便形同傀儡,行屍走肉一般。”

 “綠?門本就對揚魔宗忌憚,且來往不少,這次毒草問世,邀請揚魔宗參加盛會。”

 所以,閆枉此時應該在綠?門?

 幾人對視,任遙飛拿出地圖仔細查看,又道:“其中有兩座島原本就是空島,我可去那兒伏擊於他。”

 連意心一顫,卻沒有阻止的意思。

 幾位化神前輩,心中都有數,他們怎麽做,自然心中都掂量清楚了。

 便是她是任遙飛的徒兒,只要決定合理,心裡不舍那也無法說出口。

 亂世以至,每個人都逃脫不了被卷入其中的命運。

 端看是心存大義,心向光明,還是隨波逐流,深陷泥潭。

 亦可也仔細看了玉簡:“這幾個護法,這些日子也不在宗門,我今日就出門,在外面解決他們。”

 如此,將幾個最大的威脅攔在外面,他們進宗後危險和壓力會小很多。

 青陽微微一笑:“按照之前所說,連意破陣後,我去找剩余的副宗主和護法。”

 樸豐點頭:“老夫也是。”

 連外、成可和四林思箬也會去,他們負責清理魔哧身邊的爪牙。

 而魔哧,是留給連意的。

 連意點點頭,一口飲盡杯中酒,“既然定了,擇日不如撞日,便今晚出發吧。”

 一邊說著,還拿出儲物袋,分給眾人。

 裡面都是這段日子大家準備的保命之物。

 幾人都是身經百戰之輩,決定好的事,也做了準備,也無甚再說的。

 大事議定, 大家依然坐下來,吃喝一番。

 待的酒足飯飽,酒宴將盡,白凡舉起壺:“敬你們。”

 眾人紛紛飲下杯中酒。

 杯一丟,不再多說,兀自出門去。

 隻留下白凡笑笑,繼續在院子裡自斟自飲,輕歎一聲,只有風聽到,聲音喃喃,是在說:“等你們平安歸來。”

 連意幾人一路過來,到揚魔宗之際,又是深夜。

 寧靜的海上,揚魔宗遠遠看去,像一個凶獸,靜靜蟄伏,仿佛稍不留意,就能把整個世界都吞沒一般。

 連意靜立一瞬,朝身邊人點點頭,義務反覆撲了上去。

 綠衫倏忽的那一瞬,一枚星子從天空滑落,也不知道是代表著希望還是隕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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