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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日晚,成可和連意兩人乾掉了連意八壇好酒,兩人依靠在一起,醉醺醺的,坐在門檻上,唱歌唱了一夜。
兩人都有一種別樣的感受。
成可那是自滅門後就再也沒有這麽放縱過,他日日活在痛苦和血海深仇中無法自拔。
今日見了這前世故友,居然讓他短暫的放縱了這麽一刻,他自己也覺得神奇,但卻不後悔。
仿佛縈繞在心中幾百年的陰霾中突然有一點火光出現,讓他死寂的心似乎又活了。
連意也是難得痛快,從她結嬰後,很久沒這麽痛快的喝過酒了,每天忙忙叨叨的不停,和陀螺一般。
這會子,原本來了這廣眉半界,她諸多愁緒,卻沒想到就遇到了成可。
這種峰回路轉的驚喜感,讓她也沒收住,喝高了。
不過,放縱歸放縱,兩人也都是拎得清的人,放浪形骸沒關系,可不能耽誤正事。
翌日,待那旭日剛乍出第一縷光芒之時,連意手中的陣旗便拋飛了出去。
五彩繽紛的彩靈線牽著那彩色自帶屬性的陣旗飛快轉動,成可端坐在陣中間,突然眼睛暴睜,兩手一劃拉,六滴心頭血從他的心口逼出,懸浮在半空中。
緊接著迅速沒入成可周圍的陣樁中。
血入陣樁,原本潔白的陣樁變得鮮紅,成可的臉色刹那變得蒼白,而外面的連意同樣不輕松。
親緣陣中的布陣步驟為一千八百步,錯一步就是前功盡棄。
可是損了的心頭血可回不來了!
連意手中動作不停,速度快到牽引出來的彩靈線在瞬間已經集結成了無數靈線網,又一根根的消散。
若是有旁人,只能看見那彩靈線網一下子變大,一下子消失。
這是連意第一次現場布設超品陣法,之前製那一次性陣盤不算。
雖是仙陣,但那是連意無數次經過沙盤演練又改良過的陣法,不知道錯了多少次,也沒有時間限制,連意花了不少時間和精力,改版好多次才將它弄成功的。
而這超品親緣陣不一樣,這是極為罕見和冷門的陣法,便是藤仙連意也只見過一次,如今早就失傳了。
這親緣陣因為步驟多,難以成陣,又需要那麽多心頭血,還具有嚴格的時效性,致使這陣連九品都打不住,被評定為超越九品的存在。
這是一個賭性十足還需要運氣成分的陣法。
別看連意之前答應的爽快,一副信心滿滿的樣子,實則心中一點把握都沒有。
便是她手速再快,可人無完人,也不能保證能一次成功。
那陣樁飛速轉動,連意手中的彩靈線編織的速度快到眼睛都跟不上。
突然,連意手一抖,下一秒,她往自己心口一拍,一滴精血融入,那原本瞬間黯淡似有瓦解趨勢的靈線,一瞬間又繃住了。
終於……在經過漫長的時間後,在那陣樁上的血色完全浸沒後,那陣樁猛然一閃,突然,在距離成可最遠的那一個陣樁上,發出微弱卻堅定的光芒。
連意心中一松:“成了!”不枉費她也損了一滴心頭精血。
便是成可,蒼白的臉上也露出笑容,他弟弟還活著便好。
哪怕此生不知道能不能找到他,他也不會停下找他的腳步。
這親緣陣讓他心中大定,一時間百感交集,一個三百多歲的漢子,竟然不自覺的紅了眼眶。
“前輩……”大恩大德無以為報。
連意擺擺手,打了個哈欠,“行了,話不多說,別磨磨唧唧的,我去睡一會兒,剛剛累死我了,對了,你出去幫我看看,有什麽好吃的。”
“天上飛的,水裡遊的,樹上長的,只要能吃的,新奇的,你都給我買一些回來,放心,我不挑……”
一邊說著,便推開屋門,睡覺去了。
這陣法今日能布成,她對陣法布設的掌控能力又更上一層樓,她心中也只有高興的。
其中還有些需要消化,細細研究的點,不過這些都得等她吃飽喝足才行。
成可:“……行吧。”他失血過多,也需要休息好麽,這麽奴役一個失血過多的“病人”,真的好麽?
可是誰讓她是他的故友、恩人還比他修為高呢?
成可忿忿拖著“殘破”的身子出去買菜不提。
連意睡了兩日方才醒來,便看到成可正坐在院子裡修煉。
周身靈氣縈繞,只是不是如連意道修這般,靈氣是彩色的,魔修周身修煉出的都是黑色魔氣。
這魔氣深沉如淵藪,卻沒有那陰毒邪惡的意味。
如連意這種,原本就對邪魔氣息熟悉又五感敏銳之人。仔細辨別,能夠察覺出其中細微的區別。
連意剛打開門,成可便發覺了,他收了功,指了指院中角落堆得那些食材:“咳,這些都是你要的,我把這城中能買到的都給你買回來了。”
就沒見過這麽好吃的人,他還記得他去買菜的時候,那些百姓投來的戰戰兢兢又異樣的目光。
他是個魔修,本身代表的就是凶殘邪惡,除了白昂一族這種有求於他的,哪有什麽凡俗之人敢接近他?
結果,倒是好的很,不用別人來接近他,他自己要舔著臉去和老百姓買菜。
就沒有見過哪個修士吃個菜還淪落到自己買的。
他至今還記得他木著臉一家一家的掏錢買肉的場景。
最後搞得整條街都轟動了……
這也太破壞他的形象了!
連意假裝沒見到他控訴又幽怨的眼神,從懷裡拿出一瓶藥,往嘴裡塞了一顆,接著整瓶扔給了成可。
“補氣血的,你這精血失的多了,容易傷了本源?”
成可一把接過,揚揚眉,新認識的前輩朋友可真是百寶箱,酒喝的好,身上還有這些個丹藥,他還記得那親緣陣施展的時候,且不說她絢麗的陣技,就說那陣旗,也是個極高端的法寶了。
真是身家豐厚到令人怎舌。
連意壓根不在意這些,也不怕被人知道,她一個世家子弟,從小到大又是出了名的斂財狂人,愛錢如命,再加上在宗門內屢立奇功,她身家豐厚怎麽啦?
不豐厚才奇怪吧!
她此時人已經蹲在院子裡堆得比她還高的獵物面前。
“喲,成可啊,你還幫我把獵物清理了?”
成可外表冷漠,內心細致,前世的謹朱星君何嘗不是如此。
“咳,前輩昏睡過去,我們魔修倒是也有保存食物的法子,這不是怕道魔不兩立,我要是用魔修的法子處理了那食物,前輩要是不吃了……”那我這買菜丟的臉不是白丟了?
所以,耐著性子,跟個凡人漢子一般,蹲在河邊,一點一點的拔毛,清理食物……
連意一臉感動,隻恨自己沒長情根,也不花心,不然學著陳午那樣,隔三差五娶個妾室,把成可娶回家,日子也挺逍遙的。
她一拍掌:“哎呀,還有斑斕彩雛啊?今日中午我就把它烤了,唔,這個是什麽魚,挺大的,聞著還帶著點靈氣,中午再弄個酸湯魚片,還有這個牛肉,好香,好多年都不吃了,再煎個牛排……”
“我這兒還有從乙火界帶回來的好酒,你要不要一起來?”
成可咬咬牙:“來!”
連意擺擺手:“那行吧,你繼續修煉,我做菜去了。”
成可:“……”前輩是怎麽修煉到元嬰的,煙火氣這麽重!
煙火氣很重的藤妖開開心心去處理吃食去了。
中午,成可倒是乖乖坐在桌旁等飯吃。
連意便向他問起了鬼女一事。
“那白昂一族的那個煉製鬼女的邪陣是怎麽回事?”
“我只是聽那族長說,煉製成功的鬼女,身上會遍布綠色的的紋路,我依樣畫葫蘆的弄了一身,你是從哪兒看出我這個鬼女質量特別好的?”
“還是說我被那狗族長給騙了?!”
成可卻是否定了:“他應該是不敢騙你,只是你太矯枉過正了,煉製出的鬼女好壞全看她全身遍布的花紋。”
“花紋顏色越深,紋路越清晰,靈氣越盎然,代表此鬼女天賦越好,能激發出的屬性越高,送到揚魔宗,送鬼女的人能得到的賞賜越高。”
連意默然,原來竟是她自己的鍋麽?
畫技太卓越了些,畫的太好了些。
“哼,那族長定是知道這點,故意沒提醒我,聽他的意思,這鬼女去了揚魔宗都沒有好果子吃,他是想借揚魔宗的手,早點讓我死呢。”
都死到臨頭了,還不忘想方設法讓敵人也跟著一起死,真是好陰毒的人。
她走之前將他一家滅門是做對了。
這時候,怕是還沒死呢,但是離死也不遠了,而且親眼見著自己肝腸寸斷……呵,該是不錯的死法。
不過,“你可知,揚魔宗弄鬼女做什麽?還有,除了木靈根的鬼女,還有什麽靈根的?那些鬼女最後都怎麽了?”
連意心中明白鬼女不會有好結果,可是既然遇到揚魔宗的人,總要問清楚。
“揚魔宗具體弄鬼女做什麽,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不僅是要木靈根的鬼女,還要雷靈根的鬼女和水靈根的鬼女!”
連意磨著後槽牙,這麽巧,和她的靈根屬性一樣?!
若說和她無關,打死連意都不信。
看來這揚魔宗必是要闖一闖了!
成可不知連意所想,繼續道:“我們以供奉魔道尊者之名義,在凡俗界引誘那些貪婪惡毒之人幫我們尋找鬼女,然後送入宗內,至於最後那些鬼女怎麽了,我就不清楚了。”
“不過那煉製鬼女之法前輩也看到了,最後煉出來的鬼女除了吊著一口氣,已經不算人了,所以,應該是活不了了。”
“揚魔宗等級森嚴,雖然進去很容易,可是想要晉級,卻是很困難。”
成可舔舔嘴唇,眉頭緊蹙,這些年,在揚魔宗的過往,對他來說是一部血淚史。
“揚魔宗是在一百多年前突然在廣眉半界崛起的,它招收弟子極其的寬泛,任你是江洋大道,甚至得道高僧,只要你說要入宗,都能入!”
“不過,入門者,都要服食魔藥,以表永生永世對魔主忠誠!”
這些,和連意曾經從灼馬他們的記憶中獲取的信息都是相吻合的!
成可喝了口酒,繼續道:“只是,揚魔宗雖然入門容易,但是等級嚴明,若是不完成交派的任務,就無法晉級。如我這般的,不過算是揚魔宗的末流罷了。”
他服食了那魔藥後,發現自己並未受那魔藥影響,相反,自己神魂有異,居然把那魔種擠的毫無生存空間了。
好在,接受魔藥,和魔共生的人,一身氣息也和尋常魔修一般,這倒是讓他很容易隱藏了自己。
只是,他雖然能夠偽裝自己,但因為很多事情,他實在無法違背本心去做,也沒有共生的魔助力他的修為,他更不敢吃揚魔宗那些魔藥,以至於雖然修為還不錯,但在揚魔宗的地位可算是邊緣人物了。
成可有些慚愧,前輩幫他確定了弟弟還在世上,他卻不一定有辦法幫到前輩,實在是心有愧疚。
“揚魔宗有一正兩副兩位宗主,還有十大護法,除此以外,分為十級使者,一級為最佳,十級為最末,我如今不過是個九級使者。”
若是連意當真是鬼女,這種質量的極品鬼女送入宗內,再加上他如今的修為,該是能讓他連晉兩級,成為七級使者。
“前輩想要去揚魔宗?”成可不笨,想到連意前後的行為,便能猜到她的打算。
他隻覺得她簡直是膽大包天。
“那揚魔宗有神秘的魔藥,不說那一正兩副三位宗主,就是那十大護法,哪一位不是短短百年間就全都成了元嬰修士?”
“前輩修為雖然高深,但你雙拳難敵四手,若是陷進去,怕是凶多吉少。”
揚魔宗的可怕和戒備森嚴,他這個混入其中的人最有發言權。
連意沉默半晌:“這揚魔宗我是必要進的,若是你當真要幫我,就和我仔細講講。”
連意突然笑了一下,和成可道:“若我說,這魔主,和你我的前世都有生死大仇呢?”
成可愣了一下,依然很冷靜:“前世的仇,報仇還是要報的,可不能一腔孤勇啊!”
連意眨眨眼:“所以我才讓你幫我啊!”
兩個人,不就不“孤”了麽?
成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