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淶端坐於廳堂內，裡面燒著火盆，不似外面那麽冷。木椅上還蓋著層絨皮，坐在上面很舒服。現在蜀地也有椅子，卓淶甚至還做這買賣。找鄉裡黔首閑暇之余做些木椅，然後他低價收購，再高價賣給些勳貴。

　而且，卓淶還很聰明的做出了很多式樣。雕刻些花卉異獸，價錢能賣的更高，還很受歡迎。另外就是椅子的原材料，有些木頭價值高，再加上他搞個饑餓營銷，賺的是盆滿缽滿。

　卓氏最擅長的肯定是冶鐵，他又安排人做鐵鍋。正常黔首是不會用鐵鍋的，沒油沒錢，能有碗粟米飯就算好的了，哪來的錢去做炒菜?正常綠菜直接以清水煮沸，再撒點鹽巴便完事。

　不是每個地方都能如涇陽這般，涇陽現在發展的好，純粹是靠著白稷玩了命的砸錢。而且……有九成的黔首還是照常水煮菜，沒別的原因，省錢。

　上次孟草做了頓炒菜，就是青菜炒豆腐。結果倒好，被她翁媼一頓狠噴。甚至還揚言這日子沒法過了，孟草這是攢了點小錢就飄上天了。正所謂清官難斷家務事，白稷知道了也沒用。

　連涇陽都如此，更何況是別的郡縣。不過購買的人數還是有的，很多黔首發現鐵鍋做飯更容易些。而且搭配上炕灶後，冬天也能更暖和。

　卓淶祖上就乾的冶鐵買賣，這幾年隨著皇權越來越緊，他這買賣也未必能再乾多久。卓淶自己心裡清楚，銅鐵鹽買賣終究會受製於皇帝。這次卓淶過來，一是為了找白稷做點買賣，二則是為了他的長子。

　上次他捐贈不少錢，拿到了一期房的資格。這次便是帶著他的長子先來涇陽，暫且住在學區房裡就行。目前一期房已經建造起來不少，可以暫時留宿。

　蜀地到涇陽可不近，等臨近春季再來可能會遲到。作為賈人，卓淶是受盡白眼。曾經想給自己的長子找個好點的先生，花了大價錢? 可卻沒人願意來。真正有學識的大儒看到後? 直接就走。

　類似於卓淶這種頂尖大商的地位並不低，曾經的相國呂不韋就是賈人出身。但是? 也別想有多高? 更別想得到勳貴的正眼相待。就如李斯，他最看不上的便是賈人。無可奈何下? 卓淶隻得請些貧寒的儒生。

　能教的東西不多，更別想有門路成為官吏。因為? 他們是賈人身份。卓淶得知涇陽學宮即將建立? 而且還是有教無類後，他二話不說就趕了過來。只要有一線希望成為官吏，他都不希望自己的長子和他一樣，只能當個賈人。

　且不說地位? 光是安全都無法保障。類似於寡婦清? 可謂是最頂尖的商賈了，可結果呢?最後因為秦始皇的一句話，最後被請到了鹹陽。現在寡婦清家的生意是一落千丈，再也不負昔日輝煌。

　卓氏現在看似還行，可結果如何很難說? 只能想辦法當上官吏。最好的辦法自然是上戰場殺敵賺軍功，這可不是說起來那麽容易的。就類似於雀? 準備的如此充分，險些還差點死在了草原上。

　若非實在混不下去和想要拚死出頭的? 有幾個願意乾這可能掉腦袋的事。而現在不同，在學宮能跟著不少大儒學習? 而且以後還有機會參加科舉。只要成績好? 那就能成為官吏。

　……

　在他思索之余? 白稷則是飄然而至。卓淶連忙起身，旁邊跟著的少年也是起身行禮。年紀倒是剛好合適，約莫十歲。大概得有七尺多點，看起來就是個小大人。穿著厚厚的絨衣，皮膚白皙。

　“見過君上。”

　“免禮。”

　白稷輕輕揮手，示意他們起身。而後便讓禾苗把準備好的零嘴送上來，包括些簡單的糕點。類似於小的粟米窩窩頭，裡面還有甜棗，味道還算可以。這一路走來也不容易，吃的基本上都是乾糧。看到熱氣騰騰的窩頭後，吃的那叫個快。

　“此為淶之長子，名術。”

　“卓術，見過君上。”

　白稷點點頭，示意他暫且坐下。上次他和卓淶也算是有著一面之緣，所以對他還算是有些好感。這樣位冶鐵大商，能幫到他不少忙。

　卓術有些不好意思的拿起塊糕點，吃的很慢。

　“你們來的很早。”

　“蜀地至涇陽太久，吾擔心來年開春會耽誤，就先過來，權當是提前適應涇陽這水土。”

　考慮到水土不服這點，提前過來也沒問題。白稷笑著道:“正好你們的房子也已建好，待會可以先帶你們過去看看。這些天可以先留兩個仆人幫忙照顧，開學後再回去。只不過，在這肯定不如蜀地。”

　卓淶連連擺手，“涇陽為君上封地，卓氏能在這定居，不知多少人羨慕的。讓這小子吃些苦頭也好，只要能學到本事，什麽都是值得的。”

　聽到他說的，白稷笑著點點頭，有這樣的覺悟就好。求學之路本就坎坷，像白稷家裡頭父母沒讀過書，什麽都得靠自己。平時工作忙，只能自己走路去上學，連輛自行車也沒有。

　每天天不亮就得起來，然後走個四五裡路去上學。夏天還好說，到了冬天那更是寒風呼嘯，冷的直發抖。後續生活條件好了，這樣的也就少了。白稷認識不少高中的， 那真是連襪子都不會洗的。

　“所以，你想學什麽?以後想做什麽?”

　卓術望了眼卓淶，又看了眼白稷。

　“我想當賈人，可阿翁想讓我出仕從吏。”

　“老夫非揍你不可！”

　卓淶頓時大怒，二話不說便要動手。在這時期，對自己的娃動手那簡直就是基操。不高興的時候揍一頓，高興的時候再揍一頓。沒辦法，這年頭的爹那就是天，敢還手頂嘴的那就完犢子了。

　因為，這年頭不孝是犯法的！

　比如子女告父母，可以直接不受理。再比如要是子女還手打了父母的，那可是得要黥為城旦舂。當然，這種情況是有些極端的。總而言之，在《為吏之道》和《法律答問》中都有。

　“停停停！你動手做什麽?”

　白稷有些不悅，這一言不合就動手可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