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宗儀式潦草,只是燒了香,簡單念叨了幾句匡扶大道斬盡邪魔之類的就結束了。
理所當然的,乾用九住進了他那位便宜師兄的竹樓。
很簡樸,但並不簡陋,相當的清幽典雅,尤其是廳堂中掛著的師兄手書:“閱微明道”四個大字,格外的飄逸出塵,不但沒有絲毫的殺伐之氣,反而透著那麽一股出塵,仿佛是看透了一切。
乾用九當然看得出,這座竹樓處於西北,正是乾宮所在。
我姓乾,住西北,難不成真是冥冥中自有天意?他一邊思索著,一邊上上下下將這兩層的竹樓看了個遍。
他越看越覺得,這位便宜師兄要麽是個大佬,早就把自己算了個明白,要麽就是用易告誡自己:
西北對東南,西北為乾宮,東南為巽宮。
乾上巽下,正是天風姤,姤卦。
象曰:天下有風,姤。後以施命告四方。
按卦象來說,天下有風這是應該效法風拂萬物,陰陽交合,教化天下。
姤,媾也,遇此卦象,勿用取女,沾染情愛則凶。
師兄是在告訴自己,好好乾,別談戀愛?
乾用九忽然間又想起一件事情,他扭頭問跟在身邊的張靖晨:“師侄啊,我突然想起來,我那位師兄姓甚名誰?咱們這宗門如今掌教是誰?”
張靖晨忍不住暗自吐槽:你現在才想起來問?
“師父姓甄名志隱,道號洞微。如今弟子是本宗掌教。”說到這,張靖晨連忙補充道:“小師叔,你可千萬忍住,別去算師父的吉凶!我知道你用名字和時辰就可以起卦!”
乾用九尷尬一笑:“我不去算吉凶,單看象應該沒事吧?看名字正是五十筆畫,上十四下三十六,坎上震下,水雷屯。”
“象曰:風刮亂絲不見頭,顛三倒四犯憂愁,慢從款來左順遂,急促反惹不自由。這個卦是異卦相疊,震為雷,喻動;坎為雨,喻險。雷雨交加,險象叢生,環境惡劣。”
說到這,乾用九用眼睛偷偷瞟了瞟窗外,果然見晴空聚雲,隱隱有雷光,當下便是心頭一驚,心道:怎麽回事?沒算吉凶啊,這也不行?
但話已經說到了這,他還是決定硬著頭皮說完:“師侄啊,你跟師叔實話實說,咱們無心劍宗是不是境況艱難?”
張靖晨也是心下駭然:這小師叔莫不是謫仙來的!怎的會掐的如此之準?怪不得師父千叮萬囑,這位蓋世天才絕不可妄睽天機,切不可打卦佔卜。不過話說回來,師父跑的遠遠的去渡劫,是不是也因為算天機太多遭了報應?怕連累我們也被雷劈死?不然怎麽諾達修真界不見其他人修習打卦佔卜,偏偏師父他敢。
他雖然這麽想,但臉上卻是一副不屑之意:“錢財身外物,窮也就窮些,與修劍道無礙。小師叔,你初入修真界,切記不可貪戀酒色財氣。你年紀輕輕——嗯……小師叔今年多大年紀?”
“你說的對。”
乾用九認真地點了點頭。
前世自己靠著玄學賺了不少錢,驕奢淫逸,遭了天譴反噬也是理所當然,既然有機會重活一世,自然要謹小慎微,戒驕戒躁,謙虛謙虛再謙虛。
但這年齡怎麽算?
前世活了二十六歲,今生十九。
嗯。既然下決心重活,那麽過去的就過去了。
我現在是修真人乾用九!
於是,他微笑,“師侄啊,師叔今年十九歲。”
“哇!那豈不是跟我同歲!”剛剛闖進來的邱小舟端著食盒喊道:“小師叔,
你果然小啊!” 乾用九就笑,“你也不大。”
她笑嘻嘻地放下食盒,“你先吃飯。我們師兄弟先去開會。”
張靖晨扶額。
這蠢丫頭真是……
於是他連忙補救:“雖然你是師叔,我們是師侄,輩分上我等自當尊重孝敬於師叔。但我身為無心劍宗大師兄,名義上也是宗門的掌教,小師叔的修煉我們可不會手下留情!若是小師叔懶惰懈怠,宗門懲戒一樣不會留情!”
乾用九認真:“你說得對。我吃我的飯,你開你們的會。”
師侄打師叔?這可不成!看起來必須加油了!
乾用九暗暗給自己鼓勁:
奇門遁甲怎樣?十八局的我倒背如流玩的熟稔,就連最初創立之時的四千三百二十局也是手到擒來!
易經怎樣?後天六十四卦,再加上變卦、交卦、互卦、錯掛、綜卦以及爻辭互相變幻,還不是手拿把攥?
我就不信,這一世用上這份心思,修個仙還能把人難死?
張靖晨一眼看到乾用九這份表情,登時猜到了他此時信心爆棚,想來是沒把修仙當成個什麽難事。
於是他暗自歎了口氣,招了招手,帶著邱小舟來到了自己那座竹樓的廳堂。
眼見得師兄弟都已聚齊,張靖晨清了清嗓子開口說道:“方才我與小師叔談了幾句。看起來我們要打掉他的傲氣可能會比較麻煩。”
“嗯。”莫流雲也是點頭,“我才露了一手飛劍,他立刻就借卦象來點我,打擊報復之心昭然若揭,顯然小師叔是個桀驁的性子。”
“啊?”邱小舟就呆了:“那可怎麽辦?我剛才可是說了,明日我傳授課業來著,照你們這麽說,人家似乎搞不定誒……”
莫流雲翻了個大白眼:“誰讓你擅自做主的?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吃幾碗飯!”
邱小舟慌了,用求救的眼神看向張靖晨。
“明日我隨你去。”張靖晨臉色嚴肅:“我們必須讓小師叔在半年內築基。若不如此,一年後青城三十二附庸宗門大比,我們根本沒機會。萬一因此斷了靈石供應,無心劍宗也就徹底散了。”
“半年築基?!”邱小舟崩潰了:“你瘋了嗎大師兄,我都還沒築基誒,入宗十多年了!”
“師父說他是天才。蓋世天才。你?無心劍宗的無心蠢蛋一隻,怎麽比?”
張靖晨歎氣,又道:“難的不在於半年築基,而在於,我們必須讓他以為半年築基都已經是蠢蛋級別,唯有如此,他才傲不起來。”
邱小舟:“這也太難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