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渡之戰,如果不出本將軍所料,袁紹當會大敗一場,本來,如果沒有本將軍攪局,曹操當可趁勢一統中原,可本將軍出手了,他不但做不到這一步,還會面臨天下諸侯圍攻的困局,反之,本將軍有天子在側,可順勢接手袁氏勢力,勢鼎天下!”
“上將軍所謀不小啊!”
“怎樣,荀令君看本將軍可堪輔佐否?”
荀彧默然,最終還是搖頭說道:“荀某受曹司空厚恩,斷不會做背主之事,上將軍若要殺荀某我,就請自便吧!”
文醜聞言,搖頭說道:“荀令君有王佐之才,本將軍多有依仗之處,怎麽舍得殺害。”
說到這裡,文醜話鋒一轉:“不過,明日本將軍將提議把天子北遷,滿朝公卿但有不從者,皆視為曹賊黨羽,到時候如何處置,自有陛下裁決。”
荀彧眼中似有不信之色:“上將軍,以荀某對陛下的了解,陛下怕是不願意遷都,上將軍莫要詐我?除非上將軍想要動用武力,強行脅迫天子。”
文醜搖頭一笑:“荀令君,具體如何?你是尚書令,明日朝會也需參與,到時候再看吧!”
荀彧見文醜轉身欲走,想起卞氏的囑托,急忙追問道:“上將軍且慢,為何不見曹司空四子,難道上將軍不守承諾,已經將他們加害?”
“荀令君,你現在自身難保,何必對這四人這般上心?”
“荀某未能完成曹司空托付,已經深感歉疚,若是他的子嗣也被害的話,荀某於心何安?”
“既然如此,本將軍倒是有一個提議,不知荀令君是否願意?”
“上將軍先說來聽聽!”
文醜在荀彧耳邊低聲說了幾句。
荀彧面露不信:“上將軍不可能守約,何故相戲?”
文醜肅然道:“荀令君,我們可以擊掌為誓,若違此約,天人共戮!”
八月二十六日,朝會。
漢獻帝端坐龍椅之上,眼看下方群臣拜倒,山呼萬歲,而身邊又沒有了礙眼的曹操,他感覺心中極為舒坦。
想到曹操,漢獻帝趕緊又找了找文醜,結果卻沒有找到,一問貼著太監,才知道文醜恪守本分,在殿外候著呢,心中對文醜的印象,不由好了許多。
盡管值守的宮廷甲士,都是文醜的部下,文醜這麽做純屬“掩耳盜鈴”,但不可否認的是,很多時候表面工夫是很有用的。
朝會氣氛和往常大為不同,平素高談闊論,被視為曹氏一黨的官員,都低眉順目,眼睛隻瞅著腳尖,唯恐別人注意到他們,如果可以的話,這些曹氏官員很想托病不上朝。
但是,他們做不到啊…如今許昌城已經被文家軍控制,這是文醜實際控制下的第一次朝會,想不來也不行。
漢獻帝看了看下方群臣,忍住心中的激動說道:“諸位愛卿,今日廷議,有何事上奏?”
伏完率先出班奏道:“啟奏陛下,袁公麾下上將軍文醜,智勇雙全,擊破曹賊,光複許昌城,陛下宜宣召他入宮,論功行賞。”
漢獻帝笑道:“準奏!”
當即便有內宦一疊聲宣上將軍文醜覲見。
文醜奉詔入朝,氣度昂揚,但又禮數周全,向天子行了大禮。
眾朝臣無不竊竊私語,話題的中心,無非是“袁公當真不凡,麾下一上將便有如此氣度”之類。
就連荀彧,也多看了文醜兩眼,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今天的文醜比起昨日,更為容光煥發,
頗有些令人心折。 當下,漢獻帝論功行賞,賜文醜千金,封車騎將軍,安陽侯(列侯中的縣侯)。
伏完引文醜入朝之後,就回到班內。
文醜謝恩之後,躬身上奏,又提起了遷都、移駕鄴城之事。
漢獻帝聽了之後有些鬱悶,他很想擱置這件事,坐看袁紹跟曹操拚個你死我活,文醜幫他守住許昌城最好。
不過,文醜說的也是實情啊,許昌城糧草被燒,沒法防守。
漢獻帝只能看向眾臣,征詢意見。
禦史中丞趙舍出班奏道:“陛下,許昌城乃是曹賊老巢,四面皆敵,不能久留。”
司直韋晃也出列附和道:“陛下,趙中丞所言有理,許昌城城破,曹賊必定率軍星夜趕來,為防不測,陛下宜移駕鄴城,暫避曹賊兵禍。”
沒過多久,旁邊又閃過一千臣子,出面力諫,所言大多是勸說天子移駕鄴城。
漢獻帝看這些人,雖說不能確定他們是否忠於漢室,但至少不是曹操黨羽,算是朝堂之上少有的不吹捧曹操的正直官員。
漢獻帝有些猶豫,當即看向伏完:“國丈之見如何?”
伏完躬身回道:“陛下,自曹賊襄挾陛下至許昌城以來,氣焰日益囂張,前次屠戮忠良,害死貴妃之事猶在眼前。”
“陛下此次又明發詔書,號令群雄討伐曹賊,若是留在許昌城,一旦曹賊歸來,必不會放過陛下,重新上演衣帶詔之舊事。”
“所以,遷都之事迫在眉睫,不可猶豫遲疑。”
漢獻帝見到心目中的“忠臣”都如此說, 終於下定了決心:“那就依卿等所言,遷都鄴城!”
那些依附曹氏的官員,雖然有不同意見,但也不敢發言。
文醜隨即說道:“天子移駕,百官應該隨行。”
伏完等通過氣的重臣,都紛紛表態,願意隨鑾駕北上,前往新都鄴城。
但是,仍有很多人不願意。
一名老臣跪地說道:“陛下,微臣年邁,鄴城水士不服,恐不能隨侍陛下左右,乞求陛下賜臣骸骨,告老還鄉。”
有人帶頭,就有人跟上,殿內呼啦啦跪倒了一片,那些依附曹氏的官員,也趁機混入其中。
伏完目視文醜:“文車騎覺得這些告老還鄉之人,該如何處置?”
文醜擺手道:“伏國丈這句話不應該問文某,如今陛下在朝,我等做臣子的,又怎能僭越專斷?伏國丈莫要陷文某於不忠之地,和曹操、董卓等賊子等同視之。”
伏完趕緊解釋:“老夫並非請文車騎決斷,只是替陛下詢問文車騎的建議,最終的決定權,自然在陛下的手中。”
文醜當即笑道:“伏國丈忠直之臣,是文某錯怪你了,伏國丈詢問建議,文某愚昧,卻不知道這些集體告老的大臣,面對曹賊時,是否也敢這麽做?”
少府耿紀怒道:“這分明是他們以眾意凌迫陛下,仍對曹賊心存希冀。”
漢獻帝看著這滿地跪倒的官員,內心之中的憤恨不斷蔓延,文醜等人的話提醒了他,在曹操專權的時候,怎麽不見這些大臣告老還鄉,在曹操殺害貴妃的時候,怎不見這些大臣出言懇求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