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風尤其大，帶著潮氣，冷得刺骨，將門邊蒲山奏剛剛掛上去的風鈴吹得玲玲作響。

蒲山奏瞥了眼対街咖啡館中的熱鬧，眼裡噙著笑，笑意還未蘊開，就突然冷不丁地打了個噴嚏。

臥槽這鬼天氣。

他趕緊推開大門，遛回手辦店。

“腦子有病。”

零七坐在櫃架上，小腿在半空晃蕩著。

在樓上意外翻到一個風鈴，然後就一直在嚷嚷著什麽……生活需要儀式感之類的蠢話。

寧願冒著冷風在外面受罪半個鍾，也非要把風鈴掛上去，這不是腦子有病?

蒲山奏二話不說就給了她一個腦瓜崩。

“啊！你！”

蒲山奏沒搭理她，看著元風輕聲道:“大人，他們還在。”

“嗯。”元風微微頷首，稍一琢磨，也就明白勝利隊的心思了。

喝杯咖啡哪需要這麽長的時間，無非是還不死心，想找個中間人日後再做打算。

文遠真也就是一個很好的選擇，和他關系還行，身世又清白。

窗戶沒關，外面的風飄了進來，將窗簾卷得晃動，暖色燈光下，地上的影子也跟著癲狂地搖。

咦，我記得之前特意把窗關好了啊?

蒲山奏思緒急轉，趕緊上前，想要幫元風把窗關緊，卻見元風朝他擺擺了手。

“我開的。”

“哦。”

蒲山奏隻好悻悻縮回了手，站在原地，就像是學校裡罰站的小朋友，手都不知道該擱哪。

“噗呲！”

余光一轉，不經意間看見零七正似笑非笑地看著這邊，更尬了。

元風側過臉看著窗外，瞳孔像是浸潤在清澈的水裡。

今晚不僅風大，雲也厚，將月與繁星全數遮蓋，天空就像潑了墨，哪怕狂風呼嘯，也化不開分毫。

見元風好像在思考著什麽，蒲山奏不敢打擾，而是微微低下頭，靜靜等待。

半響，才見元風開口。

“太慢了。”

嗓音清冽，吵鬧的風聲跟他的聲音一同傳進蒲山奏的耳朵裡。

什麽太慢了?是嫌勝利隊咖啡喝得太磨蹭，走得太慢?

蒲山奏一臉懵逼，他沒聽明白。

想了想，還是沒忍住，小心翼翼地問:“大人，您說……”

“哦?”這時，零七卻冷不丁地出聲，打斷了他的話。

一個哦字，拉長了尾調，透著些許戲謔，些許嘲諷。

兩人轉過頭，看著那個活靈活現的手辦正一邊漫不經心地卷著藍色頭髮，一邊直勾勾地盯著這邊。

“不知迪迦大人是嫌怪獸來得太慢，還是地球毀滅得太慢啊?”

蒲山奏聽了這話冷汗都下來了，這女人是真的想死嗎?

之前訓話的時候幸好文元真也來得及時，這才讓元風心中的殺意沒來得及騰上來……然而現在好不容易算是揭過去了，結果她又跳出來撩撥?

“請大人恕罪！”

蒲山奏就像是踩著尾巴的貓一般，當即就一把將身後櫃台上坐著的零七抓入懷裡，單膝跪下。

零七這次倒沒反抗，而是仍舊保持著一副不慌不忙、淡然自若的樣子，見元風把目光掃了過來，更是昂首挺胸，毫不退縮地與他對視。

元風看著她，心底浮現出幾分意外。

是歪打正著?還是本就有幾分聰慧?沒想到她還真聽出了自己的意思。

思此，他的眼神愈發冰冷，眼底像是結了冰。

太慢了……

什麽太慢了?

能量收集得太慢了，加旦傑厄蘇醒得太慢了……

如果沒記錯的話，原劇裡，從迪迦在金字塔中複蘇再到大結局加坦傑厄的蘇醒，

其中足足有三年的時間跨度。也就是說，順著劇情走，露露耶遺跡上浮還需要兩年多，自己還要兩年多才能見到卡蜜拉。

真的太慢了，他現在最缺的就是時間。

雖然混沌二十余年才會複蘇，但誰知道中間會不會出什麽意外呢……就像是上次在月背那樣。

而且……

“嗡——”

像是感知到什麽，在衣衫的遮蓋下，一條條如蚯蚓般蠕動的黑紋陡然子啊胸口綻開，順著右半邊身軀一路蔓延，一直延伸到右眼眼角，化作一點猩紅。

目睹這恐怖一幕的零七瞳孔一縮，面上掛著的那抹嘲諷瞬間散的無影無蹤。

蒲山奏垂著腦袋，沒有看見元風的不正常，但也感覺到了不妥。

空氣仿佛凝固住了，宛如沼澤，一股無比狂暴的氣勢壓了過來，讓周圍櫃台上放著的貨品都不由顫抖起來。

冷汗，從額頭沁了出來，然後滴滴答答落在了地上，落在光潔的大理石地磚上，很快匯成小小一灘。

“大人……”蒲山奏磨著後槽牙，艱難地吐出兩個字。

太恐怖了，哪怕是得到增強的他，在這氣勢下仍動彈不得。

元風眉頭一皺，伸出手指往右太陽穴上重重一點，那彌漫了半個身軀的黑紋如同遇到克星一般，頃刻間退散得無影無蹤，空氣中的那股氣勢也隨著黑紋的退散而消失。

“嗬……”蒲山奏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胸膛劇烈起伏。

他心有余悸地抬頭，偷偷看了一眼，卻見元風一切如常，仿佛剛剛不過是他的錯覺。

“請大人……恕罪！”生怕元風發怒，蒲山奏立馬低頭，再次重複了一遍。

元風面無表情，手在桌面上有一下沒一下地敲著，似乎在思考。

代價來了……

凝視深淵的同時，深淵也在凝視著你。

幽憐沒說錯，他這是在與魔共舞，混沌的力量哪是這麽容易利用的。

融入之後，侵蝕便是悄聲無息，它無時無刻在影響著他，影響著他的思維，影響著他所剩不多的感情。

別說兩年了，說不定哪天沒注意一覺睡去，醒來的時候就變成了毫無理智的怪物。

那時，他就不在是他了，而是混沌的一個傀儡，或許混沌那次的月背埋伏，打得就是這個主意。

元風壓下心中的煩躁，莫名想起環太世界中喚他哥哥的女孩，可內心卻已毫無波動了。

其實算起來日子沒過多久，也就兩個多月，可元風卻覺得好像又過了兩千萬年，腦子中那個可愛的面容都顯得有些不真實，甚至……有些許陌生。

不能這麽下去，元風閉上了眼，其實現在能想到的破局方法嚴格來說只有兩個。

一是立刻剖離混沌的力……算了這個排除，開什麽玩笑，好不容易才融合的，吃進嘴裡的肉豈有吐出去的道理?

二是抗，就靠自己硬抗。

穩住心神的話，混沌也奈他不何。

混沌是亂到極致的汙濁黑暗，然而對抗黑暗的東西只有光明，這就是他急著找到卡蜜拉的原因……

他早就把所有的光明都留給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