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尊回來了。”
姒癸看著突然闖進視線裡的多寶道人,起身問道:“不知師尊此去結果如何?”
多寶道人搖了搖頭:“你師祖讓你務必帶隊西征,不僅如此,你師祖讓為師傳信截教弟子,凡金仙境以上,非閉生死關者,務必趕到西疆助拳。”
前面那個還好,姒癸多少有點心裡準備,明面上看是兩大聖人聯合布局,他作為重要棋子,不上場不合適。
後面那個傳令截教金仙境以上弟子助拳,似乎有點過了。
就好比說好的演習,卻調用了一堆真家夥,直接導彈洗地……
就特麽離譜。
姒癸平複一下心情,試探性問道:“有必要如此興師動眾嗎?”
多寶道人淡然道:“又不是一次性全召集過來,有個循環漸進的過程,你師祖說,非如此無法展示截教和闡教之間不可調和的矛盾。”
“況且,多點人幫你奪取天帝之位,難道不好嗎?”
姒癸歎了口氣,我擔心你們到時候成了送塔的憨憨。
正常而言,這個世界的通天道人除非被奪舍了,否則絕不可能放任元始道人屠戮門下弟子。
因此元始道人最好的機會只有一次。
如果有機會一次性滅掉截教金仙境以上弟子,元始道人大概做夢都會笑醒。
“老實說,弟子以為此舉無益於弟子爭奪天帝之位,反而會因師祖謀劃重大變成阻礙。”
“棋盤一旦鋪開,又怎會因為一枚棋子而草草收場?哪怕那枚棋子特殊,亦不可能,棋子終究只是棋子。”
多寶道人面色不虞:“豈能背後編排你師祖?”
問題是當面我不敢呐。
抱怨也好,吐槽也好,木已成舟,非是姒癸所能改變,偷偷告訴巫聖後土也不行。
事關通天道人和元始道人的謀劃,他可以出工不出力,但不能出去亂說。
除非他打算這輩子與後土寸步不離,否則遲早會被從天而降的一把劍劈成餃子餡,或者被一柄玉如意碾成面餅。
於是他想到了其他方面:“那東疆和北疆的戰事怎麽辦?”
多寶道人淡然道:“為師和你師祖提過此事,你師祖讓你自行處置,他還說,連半吊子的人皇都當不好,號令天下的天帝想都別想。”
師寶男?
同樣是當師父的,師祖為何就比你優秀這麽多?
當然,這種話,姒癸也就在心裡想想,半個字都不敢往外說的。
“師祖有令,弟子不敢違命,但東疆和北疆必須盡快收復,弟子已安排人整頓軍馬,擇日出征。”
“只是原本弟子親征,有師尊支持提攜,不出意外當大勝而歸,如今弟子和師尊都去不了,弟子鬥膽請師尊安排師叔師姑隨軍,最好是準聖境。”
多寶道人淡然道:“這話你和他們去說。”
姒癸苦笑道:“但凡弟子能說動師叔師姑們,都不至於非得親征不可,那日師尊也看了,最平易近人的公明師叔,都不願搭理弟子,弟子哪敢招人討嫌,自取其辱?”
多寶道人聞言略表讚同:“你要幾個?”
姒癸拱手道:“東疆北疆各一個,起碼兩個。”
多寶道人對著虛空微微張嘴,不知在說些什麽。
過了許久,才轉而對姒癸說道:“你公明師叔和雲霄師姑願意走一趟。”
姒癸輕咳一聲道:“事關大局,他們應該不會刻意敷衍了事,甚至全程袖手旁觀吧?”
多寶道人不悅道:“收起你那點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小心思,你師叔師姑能修煉到這個境界,豈會是陽奉陰違的小人?”
“何況此事由為師促成,為師說的話雖然比不上你師祖,但在截教中,還是有點份量的。”
姒癸嘀咕道:“醜話說在前頭,總比事發之後相互指摘,乃至反目成仇的好。”
多寶道人冷哼一聲:“你說什麽?”
姒癸臉色一正:“弟子在想,何時兵發西疆比較合適,要不要先發個檄文之類的?”
多寶道人大手一揮:“時間就定在十天后,總要給闡教請救兵的時間,至於檄文什麽的,你是人皇,自然由你決定。”
姒癸微微躬身:“弟子明白。”
……
西岐姬氏者,先祖位卑權微,禹皇念其為上古人皇血脈,賞西垂之地,建宗廟,聚族人,祭祖先……
然姬氏狼子野心,窺竊神器,私通域外妖人,壞人族傳承,佔西疆之地,欺壓各族百姓,人神之所同嫉,天地之所不容……
今夏皇癸,禹皇之後,承先祖榮光,寄百姓厚望,率軍千萬,向西狩獵,志安社稷,掃蕩叛逆……
凡從賊者,天軍降臨前改過自新者,既往不咎,倒戈討賊者,與官軍一並論功行賞,但有冥頑不靈者,誅三族,以勸誡天下……
且看今日九州四疆,究竟是誰家之天下。
——《討西岐姬氏檄文》
一篇洋洋灑灑數百字的檄文,在姒癸的命令下,自陽邑發出,散至四方。
與此同時,暗衛、密探紛紛行動,西疆之地謠言漫天飛,仿佛下一刻就能看到新任夏皇率大軍殺到。
尤其那句冥頑不靈者誅三族,讓這段時間和西岐部族打的火熱的西疆眾多部族慌亂不已,左右為難。
倒向西岐部族?
君不見大夏鎮南軍勾結妖族,一度攻陷大半個南疆,威風無兩,結果不過數月,就被風吹雨打去,落得一場空。
鎮南軍主帥身死,大軍除名,僥幸逃脫性命的殘兵敗將,惶惶不可終日,躲進天南荒蕪之地苟延殘喘。
據說當時還只是十三皇子的新任夏皇,隻帶了幾十萬大軍,如今千萬大軍壓境,西岐部族擋得住嗎?
倒向大夏?
似乎也不妥,如今掌控西疆的可是西岐部族,一旦漏點苗頭,對方豈能容你?
估計會趕在新任夏皇的前頭,先滅了三族。
況且,新任夏皇說既往不咎,就可信嗎?
傳說大夏皇室最喜秋後算帳,待西岐部族被平定,哪有他們的好果子吃?
所以,最好的結果是西岐部族抵住大夏的雷霆之勢,雙方僵持下去,這樣或許能讓他們左右逢源。
聰明的部族直接選了明智的選擇,兩不相幫,智商一般的部族,大多選了大夏一方,唯有少數執迷不悟。
數萬年的皇朝,余威猶在。
……
十天后。
姒癸一馬當先,騎乘異獸走在大軍前列,後面是綿延數十裡的大軍,旁邊是多寶道人和烏雲仙金箍仙。
他們微微落後姒癸一點,既不搶姒癸的風頭,又能隨時隨地出手保護他。
多寶道人掃過宛如長龍的大軍,問道:“依為師所見,你所帶的兵馬,似乎在百萬上下?”
姒癸點頭應道:“師尊沒看錯,包括輔軍在內,總計一百二十萬。”
多寶道人略微困惑道:“你先前親自編寫的檄文裡,不是說率軍千萬西征嗎?難道你也打算循環漸進增兵?”
姒癸搖頭:“弟子並無此意,此次平叛,百萬大軍足矣,師尊當清楚此中緣由。”
有外人在,姒癸當然沒法直接說,反正是演戲,要那麽多人幹嘛,一句你懂,多寶道人自然能領會。
多寶道人微微皺眉:“原本說好千萬,如今削減成百萬,你不怕叛軍得到這個消息,會認為大夏實力不濟,無力平叛,因此負隅頑抗,導致平叛不利嗎?”
他擔心的當然不是這個,而是擔心引人懷疑。
演戲的最高境界,莫過於假戲真做,一開始當是假的,別人自然一眼就能看穿。
姒癸耐心解釋道:“所謂千萬,不過是恐嚇對方罷了,真要平叛,百萬大軍足矣,起碼後勤壓力不會太大。”
“若調集千萬大軍,萬一平叛不利,光大軍每日消耗,用不久便會將大夏國力消耗殆盡,從而導致局勢崩壞。”
“況且兵者詭道也,實則虛之,虛則實之,唯有如此,方讓人琢磨不透,方有機會取勝。”
胡亂扯了一些看上去還算合理的理由,核心隱喻一個意思。
平叛不重要,重要的是看截教大殺四方,我費那個勁幹嘛?
錢多燒的慌嗎?
多寶道人畢竟是化外之人,一心向道,平時就對這些不感興趣,也不是特別懂,憋了半天,丟出一句:“你心中有數就好。”
姒癸敷衍道:“那是自然,天底下還有比弟子更想快速收復西疆,重現大夏榮光的人嗎?”
話剛落音,立刻有探子飛奔而來:“報,五百裡外,發現有一支亂軍堵路,請陛下吩咐。”
姒癸驅使坐下屬於神獸之種的異獸,飛快往探子所指方向奔去。
聲音遙遙從風中傳來:“本皇沒什麽吩咐, 就一句話,碾碎他們。”
多寶道人見狀歎了口氣,如影隨形跟上,保持和姒癸隻隔半米的位置。
這弟子雖然喜歡胡鬧一點,但確實是重中之重,容不得出半點岔子。
姒癸遙遙看到綿延數裡的叛軍大營,並指成劍,就要來一招自創的“流星劍雨”。
腦海深處忽然傳來一道意念:“你這是在做什麽?”
姒癸果斷收手:“平定叛亂啊,怎麽,有什麽不妥嗎?”
祭壇語氣怪異:“你身為人皇,又得了人道火種,理應為人族盡心盡力,凝聚氣運,如今卻大肆屠戮人族,還需要問是否不妥?”
姒癸恍然大悟:“不能肆意殺戮人族對吧,你直說不就完了,繞這麽多幹嘛?”
祭壇糾正道:“不是不能殺,而是不能殺太多,否則你別說煉化人道火種,能不能保住都成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