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天殿,夏皇放下手上奏報,準備出去走走。
這時一名近侍匆匆趕來,躬身行禮道:“陛下,風鳶昭儀求見。”
夏皇抬頭望了一眼正在上升的太陽,心中難以抑製生出厭煩感,白日爭寵,當本皇是荒淫無道的昏君嗎?
於是毫不客氣回道:“不見。”
“諾”
近侍躬身一禮,緩緩退下。
剛退到大殿門口時。
夏皇突然問道:“等等,你剛剛說是誰求見?”
近侍停下腳步,躬身回道:“回陛下,是風鳶昭儀。”
風氏?
夏皇眉頭一皺,想起一件往事,當年他繼位時,先皇曾反覆叮囑他,七十二嬪中必須要有一名風氏之女。
他追問緣由時,先皇答:先祖之命,照做即可。
眼下聽聞風氏之女求見,不禁讓他有些猶豫不決。
“她可有說求見本皇何事?”
近侍低聲回道:“小的問過,但風鳶昭儀說茲事體大,必須當面告知陛下。小的心想此事恐涉及陛下家事,不敢多問。”
夏皇臉色一黑,似有不滿。
近侍見狀連忙補充道:“風鳶昭儀神色憔悴,跪在殿外不肯起身,看上去似有十分要緊的事要與陛下說,小的不敢怠慢。”
夏皇微不可查“嗯”一聲:“傳她進來。”
“諾”
近侍暗中松了口氣,連懷裡的玉貝也不覺得燙手了。
當他轉身欲走之際,夏皇又一次改變主意:“慢著。”
近侍一顆心猛然提起,隱隱有些後悔起了貪心。
“不必傳她進來,本皇正好想出去走走,直接過去見她。”
夏皇的話語傳入近侍耳中,心底一絲後悔徹底消散,露出一副燦爛的笑臉:“陛下請。”
走出承天殿,夏皇遙遙看到一襲白色宮裙跪在台階下,宛若白蓮盛開般的風鳶,怦然心動,快步上前親手將她扶起,憐惜道:“愛妃這是何故?”
風鳶順勢靠上夏皇,體態嬌弱,神色淒楚:“懇請陛下為臣妾做主。”
夏皇一聽隻覺頭疼,下意識就想推開風鳶,這真的是他繼任大位以來,在后宮聽過最多的一句話。
然而風鳶下一句話,直接推倒了他的猜測。
“后宮之中有人狼子野心謀害皇子,臣妾之子因此險些喪命,陛下若不下令整治,則皇室血脈危矣,大夏皇室危矣。”
謀害皇子?
夏皇第一反應是錯愕以及不可置信。
大夏威壓四方,萬族朝拜,來陽邑上貢者絡繹不絕,誰敢謀害皇子?
然而久居上位的夏皇,自然不會像個普通人一樣一驚一乍,泰然自若問道:“究竟發生了何事?”
風鳶以最簡潔的話語,將事情前因後果闡述了一遍。
夏皇聽完臉色陰沉無比,朝近侍下令道:“三元,請木巫、牧陽祭師以及巫獸獬豸過來,隨本皇擺駕風和殿。”
一臉震驚的近侍三元回過神,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直接運轉體內巫力,化作一陣輕煙傳令去了。
……
“拜見夏皇。”
在風和殿一乾宮女近侍的跪拜聲下,夏皇帶著一群人大步走進內殿。
而趙泰此刻正在昏睡中,對外界發生的事一無所知。
風鳶見狀,衝夏皇行禮道:“陛下莫怪,臣妾這就喚醒他。”
夏皇擺了擺手道:“不必。”
然後給身後的木巫遞了一個眼神。
一身綠色錦衣,頭戴青色藤環的木巫會意上前,伸手在趙泰上方輕輕拂過。
隨後退回,朝夏皇拱手道:“回稟陛下,十三皇子體表呈撞傷,狀如魚唇,是龍魚所致無疑,體內多處經脈骨骼重度受損,好在不久前有人用巫力替他簡單治療過,否則不堪設想。”
風鳶在一旁解釋道:“癸兒出事時,正好遇到皇后娘娘前來看望臣妾,不忍見葵兒遭厄,遂命手下巫醫替癸兒祛除體內瘀血……”
說著說著,風鳶停了下來,他突然想起趙泰猜測凶手的那番話,如今想來,皇后的到來,著實有些巧合。
木巫微微點頭:“原來如此,風昭儀應當好好謝謝皇后娘娘,不然以十三皇子的體質受此重傷,又不能及時得到治療,後果難料。”
風鳶本想回話,卻被缺失耐心的夏皇打斷:“木巫,治好他。”
“臣遵命。”
木巫從衣袖裡掏出一個約三指長的玉瓶,打開瓶口,輕輕捏開趙泰的嘴巴,倒一滴進去,滿懷信心朝夏皇說道:“陛下稍等,三息之內,十三皇子便能醒來。”
一、二、三……
然而十息過去了,趙泰依然昏睡不醒。
木巫臉上浮現一抹尷尬之色,將一縷蘊含木之大道的巫力送入趙泰體內,檢查結果讓他疑惑不已,除了寥寥幾處經脈和穴道,這位十三皇子的傷勢幾乎沒出現好轉。
自己是拿錯藥了嗎?
打開玉瓶聞了聞,確認自己沒拿錯藥的木巫,陷入了自我懷疑。
什麽時候用千年靈參提煉出來的靈液變得只有這點效果?天巫都能救回來,何況一個小小的巫士?
木巫百思不得其解時,背後傳來夏皇略顯冷淡的聲音。
“還沒好嗎?”
木巫背滲冷汗,來不及多想,脫口而出:“陛下恕罪,十三皇子的傷勢有點古怪,請容臣仔細查探一番。”
說完咬牙往趙泰嘴裡滴了三滴靈液。
再次檢查,木巫臉色一黑,趙泰的情況雖然有所好轉,可遠遠稱不上治好二字。
不信邪的木巫將裝有靈液的玉瓶塞回衣袖,另外拿出七個不同大小的玉瓶。
千年起靈草,無效!
五彩蓮子,無效!
玉髓芝,還是無效!
……
木巫額頭冒汗,每用一種藥,心就下沉一分,用到最後,面目猙獰掏出一顆乾癟的果子,往趙泰嘴裡塞去。
只是看他表情,不像是在治病,反而有點像謀殺。
風鳶看的心驚膽戰,生怕兒子被木巫毒死,忍不住開口勸道:“木巫尊者,癸兒他只是睡過去了,你只需叫醒他即可,不必浪費寶藥。”
心態崩了的木巫,轉身瞪向風鳶:“你……”
“嗯?”
夏皇的聲音適時響起,宛如一盆冰水當頭淋下,將木巫的火氣澆滅的一乾二淨,連尚未說出口的“懂什麽”三個字,都強行咽了回去。
“昭儀說的似乎有幾分道理,不如您來?”
明火發不出,木巫十分憋屈說道。
風鳶哪聽不出木巫話裡的譏諷之意,卻沒有為之動怒,而是看向夏皇。
沒用的東西。
夏皇暗罵一句,淡然道:“愛妃試試也好。”
“臣妾遵命。”
風鳶慢步走到床邊,輕搖他的肩膀,細聲道:“癸兒,醒醒,你父皇來看你了。”
睡得正香的趙泰,睜開惺忪的眼睛,看著風鳶說道:“母親回來了。”
不遠處,木巫略顯清秀的臉龐,脹的跟豬血一樣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