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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火符》第1回 離離原上草
  “霜雪天年,銀裝裹樹,十裡寂寥無音,是人間降清絕。燈火微明,寒徹骨肉,唯有腹存酒尚溫,然得此何愁?”

  作這首“冬來閑敘”詞的,乃是平陽山天清教創始人谷惕之,此人道號圓融子,於所活年代,乃是出類拔萃之人,不僅擅長詩詞,武功更是當世一等一的奇才。

  而此時天清教已傳至三代,當代掌門人名喚邱平,年僅而立,但卻可稱天清教立教以來一等一的人物。老掌門仙逝之時,環顧身邊眾人,覺無一人堪當大任,不禁搖頭歎氣,正當此時,卻見邱平盤膝而坐,鼓盆而歌,眾人怒目而視,紛紛道此子忒無禮,老掌門卻不生氣,問其為何如此。

  年幼的邱平並未因此膽怯,字字清楚地答道:“我師西去,我並非不悲,然我並不能一味地受感情支配,還得沉著冷靜地想想呀,想想生命經歷了種種苦難,又變成死亡。回顧師父的一生,我聯想到春夏秋冬時序的演變,多麽相似哦。現在師父即將從這小小的道觀遷往天地大屋,坦然安臥。我不唱歡送,倒去嗷嗷哭送,那就太不懂得生命原理了。這樣一想,我便節哀,敲盆唱起歌來。”

  老掌門瞬間喜笑顏開,道:“此子可繼吾業。”話音剛落,駕鶴西去。雖然當時眾人皆不服,但後來天清教在邱平的管理下已赫然成為天下第一教,這也充分證明了老掌門的眼光獨到。

  這時也恰逢寒冬,邱平正借著燭光坐在爐火旁讀著圓融子的詞,卻聽得觀外傳來啼哭聲,心聲疑惑,便向外走去。打開觀門,卻見一嬰兒躺在竹籃之上,肥頭大耳,模樣甚是可愛,但寒風凜冽,嬰兒全身皮膚已被凍得通紅,想來已被棄置在此許久。

  “罪過罪過,既然撫養不起,又何必讓他降於人世遭此罪過呢?”說話間,邱平已將嬰兒帶至屋內,放在床上,去其身上衣物,將一角被褥蓋在其身上,同時運起體內真氣,以掌傳送調息之。

  時間過了半個時辰,邱平皺了皺眉頭,此子遭寒氣侵蝕過重,自己如此輸送真氣,但他還是全身冰涼。邱平心想:如此,我只能盡力驅除他心臟肺腑之間的寒氣,能不能活,就只能看天意了。想著,便加大了輸送的力度。

  翌日清晨,察覺嬰兒體寒漸退,掌心已能感覺到些許體溫,邱平便停止了輸送,整整一夜未眠,看著床上的嬰兒,邱平心生安慰:好小子,可算是活過來了,真是命大。

  身為一教掌門,事務甚多,邱平便也顧不上休息,洗漱完畢,便早早地動身前往大堂講經授業。

  打開房門,咿呀聲嚇退了覓食的野兔,在雪地上留下一串腳印,日光被積雪反射映入人眼,帶給人一點眩暈感。與之前的萬籟俱寂相比,大地總算恢復了一些生機。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無名,天地之始;有名,萬物之母。故常無欲,以觀其妙;常有欲,以觀其徼。此兩者同出而異名,同謂之玄。玄之又玄,眾妙之門。”

  嘴上滔滔不絕地講著先賢所著的《道德經》,邱平余光微瞟,卻見座下一小道,低頭打著瞌睡。嘴角微微上揚,邱平拾起一石子,手指一彈,石子不偏不倚地砸中小道的肩頭。小道頓時驚醒,慌忙下手舞足蹈起來,引起了眾道士的哄堂大笑。

  講完經後就到了用膳時間,年輕道士們一擁而向飯堂,看著這熱鬧的一幕,邱平哈哈笑了起來,他本身年紀也不大,雖然覺得這樣挺不規矩的,但也縱之任之了,

規矩太多可就太讓人心煩了。  邱平自然不會忘了屋裡的小東西,吩咐了廚師去喂食後,邱平打了些飯菜帶走,徑直朝著道觀內一木屋走去。

  “大長老,我來了,”邱平在門外喊道,“飯菜都給你帶來了。”

  “阿平啊,進來吧。”

  打開房門,卻見房間內昏暗無比,照射進來的日光顯得十分突兀,隱隱約約見到一老道端坐在床上,老道臉上布滿皺紋,顯得十分醜陋,還好臉上長長的白眉和白胡給他增添了幾分和藹,別看這老道貌不可揚,但武功卻是這平陽山中第一等的高手。

  “你又不點油燈。”

  “不節儉哪有錢買酒喝?”

  “噓!小聲點,房門還沒關呢,讓人聽見多不好。”

  “害!阿平哪,你還知道不好意思啊,不是我說你,身為一教掌門帶頭喝酒,傳出去不讓這個江湖笑話啊。”

  “酒肉穿腸過,佛祖心中留呀!”

  一老一少談笑間已從床底拿出一壺酒倒在盞上飲了起來。這老道名叫張啟年,道號虛無道長,已年近古稀,當初也是挺反對邱平當掌門的,但看到天清教的蒸蒸日上後便也不多說什麽了,但沒想到邱平這小子經常沒臉沒皮地過來巴結自己,慢慢地自己便和他混了起來,還染上了自己幾十年都沒觸碰過的酒戒。

  吃完飯,邱平就起身前往練武堂了,由於路途還挺遠的,便運起了輕功,恰似一隻飛燕,身體輕盈無比,雖然邱平年僅三十,但別的不論,光說這輕功,絕對在這天下是數一數二的。路上的小道士見到師父這了得的輕功,紛紛忍不住喝了聲好。

  練武堂中,道士數量並不是很多,畢竟,習武所需要吃的苦頭也不是一般人能夠受得了的。

  “呼!哈!”

  只見得眾道士扎著馬步,有節奏地揮著左右直拳,並沒有什麽花裡胡哨的奇怪招式。天清教武功最注重的就是基本功,基本功不好,習得再多的招式也只是花拳繡腿。

  “參見掌門。”一老道走來,向邱平微微行禮,老道年過半百,但體格仍舊健壯,雙目炯炯有神,他便是天清教三長老玄真子王玉山,除去邱平和虛無道長外,這道觀中武功最高強的就應該是他了。

  “掌門不必費事每日前來,這些人我自會教導好的。”

  “閑著也是閑著,我就過來看看能不能幫上什麽忙。”

  嘴上雖然說著不用,但玄真子內心還是挺高興的,邱平的武功自由其獨到之處,不僅這幫徒弟能夠收益無窮,自己也能從中獲得一些領悟。

  “眾人停下,且看掌門操練。”邱平一聲令下,眾道士頓時停下手中招式,立好身子準備一睹掌門的拳腳。

  “這次,我要使的是祖師爺圓融子所創的破空拳中的第二式——雲裡裂雨, 看好了。”

  話音剛落,邱平扎好馬步,一拳揮出,借著腿和腰的抖動將力道卸下之後緊接著有揮出一拳,而後亦是如此,但一拳卻比一拳更加充滿力道,就這樣揮了連續揮了十八拳之後,拳風處竟浮現出了一圈水汽,“嘩啦”一聲落在地上。

  “好!”眾道士見狀發出了驚呼,這破空拳他們平時也在練,算是天清教的基本功,但真的是沒想到這雲裡裂雲並非是名字誇張,真的是真真切切能做到。

  “我自十五歲起練這破空拳,我們天清教的武功自來就是需要時間沉澱,只要努力,假以時日你們也可以。”

  聽到掌門的話語,眾人自是大受鼓舞,但他們哪知道,練武也是要天賦的,這雲裡裂雨有些人可是努力一輩子也學不會的,能做到這一步的三清教如今也只不過邱平和七位長老而已,但這些自然不能和這些道士說,以免搓了他們信心。

  指導一陣後,邱平便離開了,這時也已到了正午十分,在陽光的照射下,積雪竟開始有了那麽一絲絲融化。回家的路上,一個不留神,邱平險些被絆倒,身體往前滑了一下,還好下盤穩固,止住了前傾的身體。

  抹了一把額頭的汗,邱平回頭看了一眼,由於滑行,地面留下了兩道長痕,透過殘雪,若隱若現地透露著些許綠色,邱平俯下身子細看,原來是新生的綠草。

  “春天就要來了啊,離離原上草,生命是如此的頑強,”邱平不由得感歎,“對了!那孩子就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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