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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上煙雨》第61章 古城清酒
方丈搖頭苦笑:“不知道,我白馬寺既無供奉大師舍利,也無收藏無上佛經秘籍,自中宗皇帝遷都回長安,白馬寺便冷清了許多,此處只有一眾年輕弟子打坐修行,吃齋念佛,與我這把老骨頭掃掃門前的落葉罷了。”

方霖擔心黑衣人薛懷義因為對武後的怨恨,而牽連白馬寺,有些擔憂白馬寺的無辜弟子。那白馬寺方丈卻看得很開,搖頭淡笑:

“則天大聖皇帝已還政於李唐,而且武氏後人皆被盡數屠盡,薛懷義縱有怨恨,也付之東流了,白馬寺也沒有藏他的屍骨,而是被他逃脫了去,與他不再因果糾纏,就是怕他還有其他執念,困擾其心,成為心魔,不肯超脫,支撐他苟延殘喘活下去。”

“若是他真有向佛之心,望他早日從執念裡解脫出來罷。”

方霖默默說道,那般執念,便是對大唐和李枺綾的執念了,她不知薛懷義和李枺綾之間發生了什麽,亦不知和天寶皇帝李隆基之間有什麽關聯,也沒有將此告知白馬寺方丈,她要了解的黑衣人的身份,已浮出水面了,此刻也將拜別方丈離開白馬寺了。

不得不說,淨因當得上“飽讀經書”四字,方霖在殿內與白馬寺方丈促膝長談,淨因便與白馬寺一眾年輕僧人促膝洽談,一口經文,對答如流,將白馬寺的年輕和尚唬得團團轉。

“法師,法師,你從吐蕃跋山涉水而來,可曾講解一下一路所見所聞。”

“師兄,貧僧對《大佛頂首楞嚴經》有所不通達之處,師兄可否為師弟解惑。”

“我說師兄,與你同來的那位女施主是何人啊?你與她又是何關系?”

“我們在此處講經說法,你這混小子,怎關心女施主去了。”

“哈哈哈哈…”



一種和尚說什麽的都有,方霖無奈,見白馬寺和尚將淨因團團圍住,水泄不通,等了許久,淨因才將僧侶一一打發,脫身開來。

二人離開白馬寺,去到白馬寺鎮,與蘇暖暖會合。

“方霖姑娘,你真要去洛陽見那個黑衣人麽?若他真是大難不死,僥幸活下來的薛懷義,貧僧恐他會對姑娘不利。”方霖將與白馬寺方丈所談論的話簡短告訴了他,淨因也頗覺不可思議,這麽算下來,那薛懷義豈不是九十多歲,不死不僵,恐怕很難對付。

“他以師尊為由引誘我,便是早就知曉我的身份了,我在明他在暗,必定對我有所提防,但我不能不去,此間秘密,無法與師尊相問,只能從此人身上探查,我…不查明,便不解。”

事關她最親近的師尊,方霖如何能像佛門弟子一般,看得那麽超脫,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半月之後,方霖必要去洛陽尋那黑衣人,問明真相。

二人回到白馬寺鎮,卻未料到,蘇暖暖染了風寒,天寒地凍的日子裡,加之舟車勞頓,連夜奔波,從揚州策馬幾百裡到洛陽,沒有什麽內力的普通女子,受風寒侵襲也在所難免。

白馬寺鎮不過旅途留驛之地,沒有什麽郎中藥館,而且沒有城郭,難避風寒,白馬寺雖然在旁,但是卻是寺廟不是尼姑庵,蘇暖暖不可能留宿那裡,二人一商量,便帶著她,租了輛馬車趕往洛陽城。

洛陽城大,總有落腳之地。淨因駕著馬車,二女在車廂內,蘇暖暖倒在方霖懷裡,兩頰微紅,發髻散亂,眼神迷離,像喝醉了酒一般,不住喃喃:

“君住渭河頭,我住渭河尾,君不思故人,妾一惘余生。呵…”

蘇暖暖所指所思的,自然是那右補闕方憶,長安在渭河那頭,洛陽雖不在渭河之畔,卻在黃河之側,方憶在長安一留便是數年,起初還與蘇暖暖書信往來,此間連音訊都沒了。如今蘇暖暖真的來到洛陽,與那方憶不過一水之隔。古往今來,渭河與黃河一衣帶水,首尾相連,寄去了多少相思相戀。

方霖以手撫蘇暖暖的額頭,隻覺一陣發燙,看樣子病得不輕,蘇暖暖一病,便胡言亂語,亦或是說吐露真情,此間話語,看樣子對那方補闕用情很深,方霖內心一歎,不知該說什麽,只是將蘇暖暖病殃殃的身子摟的很緊,為她渡去細微真氣,為她擦掉額上臉上的細密汗水。

“霖兒妹妹…你與子遷小郎君,雖相隔天涯,卻心心相照,可我…連他的心是怎樣都不知道…”

“我這一生,當真是苦也。”

也不知蘇暖暖是病的神志不清,還是有意為之,總之蘇暖暖將頭枕在方霖懷裡,左右蠕動,汗水與淚水一齊滲出,沾濕方霖單薄的衣裳,方霖有些尷尬,面色變得羞紅起來,只是被她一說,心裡也浮現出了對遠去的陸遠之思念。

方霖搖頭歎息,被蘇暖暖一陣言語,觸動了心弦,想到了陸遠,不知年關將至,那小子去到了哪裡,可否找到了落腳點,可否好好修煉劍譜,若是方霖知道陸遠在此時結識了李太白,在會稽山爐峰禪寺打坐過了一個年關,怕是驚得合不攏嘴。

又想到那神仙眷侶一般的緣氏夫婦,青玉案,神劍仙,多麽美好,令世間凡夫俗子可望而不可及,令萬賀門的赤天王扼腕長歎,而自己與陸遠的未來卻是一團迷霧,不可撥清,我是昆侖仙宮弟子,我連自己身世都不知道,我真的能與他走到一起麽?

這是三人第一次來到洛陽,千年洛邑,大唐神都,方霖掀開馬車窗簾的一角,探頭望去,雖然此刻洛陽城外下起了細碎雪花,但卻掩蓋不住洛陽城的巍峨之美,方霖的心緒霎時陷到了後漢,陷進了大魏,前晉,那歷經風雨飄搖,幾經焚毀又再次重建的千年古都。

此刻雖寒冬,卻有三月花,方霖將玉手探出窗外,仿佛入手的不是冰涼的雪花,而是片片牡丹,似乎看到武則天手執牡丹花,君臨天下,生殺予奪的場景。

花開花落二十日,一城之人皆若狂。

方霖心中一歎,可惜的是蘇暖暖病了,看不到隨馬車入洛陽城的景象,不然她這才女必要意氣風發,鬥酒三千,吟詩作賦好些日子。

淨因驅車,從洛陽城正南門定鼎門入內,定鼎門,有周成王定鼎洛陽之意,一直是神都南垣正門。雖是寒冬臘月,洛陽城內依舊車水馬龍,人群接踵,淨因尋了一家客棧,讓三人入住,而後便出了客棧去尋郎中了。

方霖將蘇暖暖抱到軟糯床榻上,喂她熱水喝,蘇暖暖幽幽醒轉,渾身蜷縮,軟弱無力,睜著疲憊的眸子向方霖道謝:“霖兒妹妹,拖累你們了,我這般樣子,怕是一時半會兒去不得長安了。”

“說這些作甚,是暖暖姐心系那方公子,我與淨因師兄不過跟隨你同去罷了。”方霖嬉笑,不過蘇暖暖儼然將發燒說的胡話給忘了,只是微笑不答,方霖轉而疑惑問道:“暖暖姐,你為何不學一些武藝呢?便是防身也好,強身健體也好,總好過大冷天受風寒之擾。”

方霖想著,蘇暖暖這般聰慧,即使年齡大了,靠她的悟性,習一些內功也不甚慢,若是蘇暖暖欲習武而苦於無門的話,她便去哪兒偷一本心法秘籍來,實在不行,便回昆侖仙宮藏經殿找尋一些藏本,助她一臂之力,踏上習武之途。

未想蘇暖暖卻是說道:“霖兒妹妹,你便不要蠱惑我了,我這輩子當真看開了,便尋一處廟庵,帶發出家從此常伴青燈,遠離塵囂,若是看不開,徒有一身武藝又有何用呢?總不可能闖進皇宮去找一個補闕。”

蘇暖暖不知道,以李枺綾那般修為,當真可以闖進大明宮揪出一個小小的右補闕,來去自由,而令禁軍龍武大將軍陳玄禮無可奈何。當然這世間能與李枺綾匹敵之人恐怕再也找不出來,五星相力大成,歷代昆侖仙宮之主也僅她一人做到。

方霖自覺遺憾,習武與否是蘇暖暖自己的選擇,不能強迫人家,方霖為蘇暖暖斟了一杯水,蘇暖暖捧在手心,卻是對方霖打趣道:“霖兒妹妹,倒是你,可要好好抓緊了,子遷小郎君為人忠厚,善讀禮易,又對你一片真心,實是不可多得的好男兒,我看你二人應當早早緣定終生,莫要將來悔恨。”

“悔恨什麽,他又不吃虧。”方霖低著頭,突然神來一句,說完掩住嘴唇,臉紅到耳朵根,自己都不敢相信說了什麽。

“你莫要再打趣我了。”

“哈哈哈,我便知道你二人相互有意…”蘇暖暖拉住方霖的衣角,笑聲牽動病情,一陣咳嗽,又借咳嗽隱藏心中的憂慮。

實是蘇暖暖,不僅憂慮她與方憶補闕之事,還有一件方霖不知道的事,壓在她心裡,便是那日淨因當著她與陸遠的面,指認她是蘇定方後人,問她索要佛陀舍利一事。

蘇暖暖心中頗為無奈,先祖之志在上,佛陀舍利是斷然不可能交出去的,至少現在還不到時候。然而那淨因和尚卻一路跟著她,雖不再提佛陀舍利一事,卻如影隨形,也不知他要幹什麽。雖然淨因待她頗為客氣,看著又不像邪惡之人,但一直跟隨著她,令蘇暖暖卻不得不暗自提防。

淨因從洛陽城內請了郎中來,為蘇暖暖把脈看病一陣折騰,倒是忘了,她自己擅長針灸穴道,也算半個醫生,此處又有方霖這種內力高手,要所謂的凡俗郎中有何用。

此後的半個月,蘇暖暖便留在客棧內養病,而後與方霖在洛陽城閑逛,說是想留在洛陽城不走了,在此處開一間酒鋪賣酒,也可度日。

方霖問她,不去長安找方補闕了麽,蘇暖暖沉默了許久,終是決定,在洛陽暫居下來,洛陽與長安相隔沒有那麽遠,對於蘇暖暖這等普通人而言,來去也不算太難。

方霖隨她意,而後在寸土寸金的洛陽城找尋店鋪住處,不得不說,陪都的鋪子租金遠比偏僻淮南的揚州要貴的多,好在蘇暖暖在揚州多年賣酒,積攢了些錢財,方霖又帶夠了銀兩,終於是在洛陽城北一處水榭河畔,尋到了一間鋪子,盤了下來。

蘇暖暖很開心,扯了一塊布料,洋洋灑灑寫上幾個娟秀的大字:“霖暖酒鋪”, 串入一根竹竿,插在門簷下,說是將來賣酒賺了錢,也有方霖的一份。

方霖沒有推辭,雖然自己行走江湖,不可能長居洛陽,但這凡俗人間的酒鋪,卻是支撐蘇暖暖這等普通女子生存下去的依仗,便讓她在此處安生罷。

若乾年後,或許蘇暖暖會與販夫走卒結成連理,或許那長安的方補闕告老還鄉,蘇暖暖會隨他而去,或許蘇暖暖會回到揚州,與揚州太守之子白頭偕老,都未可知,不過方霖這等身負至強武藝的江湖人士,終是在凡塵俗世中有了第一個交心朋友。

方霖在新開張的“霖暖酒鋪”中與蘇暖暖喝的酩酊大醉,這酒鋪與眾不同,開張的第一天,只有方霖和淨因這二位顧客,淨因不喝酒,便幫她二人看門去了,蘇暖暖和方霖推杯換盞,和酒而歌,二人仰慕屈原,痛罵楚懷王,仰慕曹子建,痛罵魏文帝,仰慕嵇康,痛罵司馬昭,從未這般開懷過,好在二人有所收斂,沒有痛罵當朝皇帝,不然淨因迫不得已,得要關門大吉了。

便這般過了許多日子,洛陽人來人往,酒鋪堂前的醉客亦是流連忘返。

二女所談,盡皆文人,方霖雖然習武,卻對曹子建百般推崇,仰慕那個將駢體文推到極致的男人。而後又從男子談到女子,從班昭的《女誡》談到卓文君的《白頭吟》,從蔡琰的《胡笳十八拍》到上官婉兒《彩書怨》。直言何談女子不如男,淨因隻覺得自己渾如一介外人,擠不進那個堆滿酒盞的小石桌子,不得二女之意,隧自己砌了一壺茶,坐到“霖暖酒鋪”外面,替她們照看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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