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不快點登入,你們這些看小說都不登入就離開的。
登入可以幫助你收藏跟紀錄愛書,大叔的心血要多來支持。
不然管理員會難過。
《唐上煙雨》第65章 不夜洛城
  外面風雪漱漱而下,內裡卻是油墨潑灑,霖暖酒鋪的日子好不快活,卻見木屋內,案台上,蘇暖暖口含油墨,偏過頭吐出一大片墨漬,臉頰紅紅的,不知是被滑膩墨水噎得還是對招落敗羞怒所致,蘇暖暖盤著發鬟的銀簪早被方霖抽走,方霖的玉簪也被蘇暖暖摘下,二女烏發如瀑布雨下,散亂成流,鋪散在案台上,亦或是垂絛落在蘇暖暖臉上,方霖跨坐在蘇暖暖身上,三千青絲纏繞,唇齒鼻息相摶,浸在台案上,宣紙下的油墨染黑了二女素白粉黃的羅裙與革帶,烏發染墨,披散成梁,這般模樣,分不清是一幅即興而作的詩風高雅潑墨山水畫,還是一幢殘燈暗火旁的羅帳香夙燭光剪影圖。

  實是淨因早早便叩門而出了,不然方霖也不會放肆去解蘇暖暖的衣裳,此刻室內二女哪裡還有謄經抄文的雅致,全付之案台之上的嬉笑怒罵了。

  淨因漫步在黑夜裡,漫步在洛陽街頭,此刻呆在風雪裡,任由天寒地凍,雪花加身,也比呆在酒鋪子裡好。此刻他心中有一個古怪的念頭,若是陸遠施主今日在此,會作何感想,亦或是那周亦染施主…

  淨因不敢去想,他是僧人,不敢去想,隻道口頌諸天佛祖,口頌文殊菩薩,祛除業障,六根清淨。

  淨因搖頭歎息,我怎會來到洛陽這處是非之地,是非之地,真是是非之地…

  金銀篦子玉釵頭,除夕一捧花椒酒,又要逼得淨因席地閉關好些日子了。

  淨因在洛陽城內走了半個時辰,不眠夜當真是不眠夜,此刻即便是亥時了,洛陽城雪三寸厚,洛陽城的百姓也依舊歡歌達旦,不覺疲憊,淨因覺得滿城甚擾,火樹銀花,喧囂遍野,走來走去,又回到了霖暖酒鋪,不禁一歎,拂去台階前的細雪,在門檻邊上坐下,門簷突出半尺,尚能遮蔽些許風雪,淨因盤腿而作,從懷裡掏出一串念珠,閉目養神,念起經來。

  風雪天的青石地板,觸之何其寒冷,淨因便像老僧入定一般,坐在門檻邊上,呼吸平勻,面色平淡,如霖暖酒鋪的一尊守護神一般。不少人從酒鋪門前經過,指指點點,議論紛紛,不把淨因當傻子,便當他是一位苦行僧。

  佛門十六羅漢,承襲釋迦摩尼佛之志,去繁從簡,將佛門諸多典籍歸納為《大乘佛法內經》與《大乘佛法外經》,化為吐蕃佛宗武學的至高秘籍,以供佛門弟子參悟修煉,《內經》為至高法門,總結了佛門典籍與十六羅漢一生的感悟,結合中原武林對人體經絡腧穴的理解,九九歸一,是當今世上最為深奧高深的武學之一。

  自從坐忘谷一行,得《坐忘心經》指引閉關入定之後,淨因祛除心魔業障,有所突破,內力修為已達《內經》劃分的色界天第十八重天,再有一步,便能踏進最高深的無色界天了。

  欲界天六重天,色界天十八重天,無色界天四重天,是佛教教義中劃分大千世界的二十八重天,被十六位尊者引用至武學秘籍中,無色界天四重天分為:空無邊處天,識無邊處天,無所有處天,非想非非想處天。淨因知道,遠在邏些的吐蕃佛宗門內有不少高僧突破了無色界天壁壘,幾乎遁入空門,心無雜念,不會與自己這般總是受世俗所擾,其定力與內力修為不是自己所能輕易比擬的。

  淨因不知道色界天與無色界天的修為差距有多大,他也沒見識佛宗禪師大發神威過,也不知道無色界天四個層次之間差距有多麽大,佛宗禪師是否有人修為達到了傳說中的非想非非想處天,

那般空無一物,空靈西天的傳奇造詣。  料想自己不過色界天尚且圓滿,僅僅比之琴武陽那《九章經》第四品圓滿的內力修為高深一些,那麽無色界天的修為應該是很令人期待的。

  內心之中,卻又不希望佛宗禪師之中有人達到了非想非非想處天的境界,因為他不止一次聽說過方霖那位師尊的傳說,隻身殺入布達拉宮,在釋迦摩尼佛像面前打坐,吐蕃佛宗竟無一人可奈她何,若是連佛門最為高深的內力修為境界都不如李枺綾,那豈不是說吐蕃佛宗無論如何也弱昆侖仙宮一籌。

  其實淨因對昆侖仙宮不甚了解,並不知李枺綾處於一種什麽樣的狀態之內,歲星相力大成,仙宮四百年歷史僅她一人而已。歷代昆侖仙宮宮主,或是受製於情愛,或是受困於仇恨,業障加身,阻撓悟道,無法感應天宮星宿,歲星相力的修為寸步難行。

  即便是淨因親眼所見的阮籍之妻,仙宮二世宮主長孫儀,與她夫君共同感悟《坐忘心經》之後,坐忘於山水之間,結廬於喧囂人境,歲星相力也隻得小成而已。

  淨因不能接受,也不願去想,世間竟有此等偷換天機的內力心法,竟能凌駕於佛教至高秘籍之上,實是不可思議,即便是淨因親眼目睹那大琴殿二殿主琴霽大發神威,冰封揚州城,淨因內心卻也不為所動,琴霽《九章經》一品修為,料想已達巔峰了,那伯塤縱比他強,也強不了三分,諒那伯塤或者琴霽猖狂無邊,也不敢隻身獨闖布達拉宮。

  唉,我佛宗雖被李枺綾壓製,與仙宮關系緊張,但我自己卻與她的弟子相識,曾共患難,幾有過命的交情,世間緣分,真是難以言說,一言難盡。

  這般想著,淨因似乎對於人世又有些許感悟,既刻便打坐入定,沉思修煉,佛門精純的內力在淨因經脈之中運轉數個周天,隻覺得四肢百骸都通透了些許。到了他與方霖這般境界,尋常嚴寒已無所畏懼了,雖然洛陽飄雪,風急雪嘯,卻入不到淨因體內。

  該冥思苦修,加速內力修煉,早早踏入無色界天之內了,這一些時日,因各種原因荒廢遲滯了許多…淨因這般想著,而後摒棄雜念,苦修起來雪夜寒冷,更能激起淨因內心之中對深厚內力的渴望。

  卻說相隔一扇門,在霖暖酒鋪內,方霖與蘇暖暖折騰了一個時辰,才洗漱乾淨,那衣裳沾染墨水,黑窪窪一片,也不知是否扔掉了,方霖站在銅鏡之後,為蘇暖暖梳妝打扮,此刻噙著笑意,盡顯開懷,這一戰雖拚個兩敗俱傷,但方霖卻覺得此戰趁機報了花椒殼那一箭之仇,至少兩人都出醜了,兩不相欠。

  “臭丫頭,懂什麽,往後不許這般輕薄孟浪。”蘇暖暖臉頰微紅,方霖為她梳妝完畢,她便起身將方霖按在女椅上,再將方霖的腦袋死死埋到自己懷裡,語氣可帶三分薄怒,“你可曾想過,讓淨因和尚看見,我們還怎麽做人。”

  方霖壞笑,不由分說,掐住蘇暖暖腋下七寸章門穴,渡進一縷細微的鎮星相力,為蘇暖暖驅散風雪夜裡的寒冷,內力刺激蘇暖暖腰肺經脈,又激得她一陣咯咯發笑。

  “分明是你,以毛筆攻擊我,說什麽要為我描花鈿,花鈿豈有用墨水描的,真是豈有此理,分明是要戲弄我,霖兒不過適時反抗罷了。”

  “那…你也不能作什麽,顧愷之的姿態,在我臉上作畫,還描摹《女史箴圖》,小丫頭盡不學好。”蘇暖暖將方霖的頭髮扯得迷亂,複又梳直,左右掂量,還是取出那隻碧玉簪子,為方霖盤了一道流雲雙鬟發髻,覺得這般未出閨的少女模樣,最為符合她的年紀。

  方霖衣物沒了,那矯健貼身的束身白衣染了油墨,洗也洗不掉,蘇暖暖便取出一件自己的流蘇對襟寬袖齊胸襦裙,二女身高合適,方霖穿著不覺異樣,只不過這是她十七年以來,第一次穿大唐女子的日常服飾。

  方霖俏生生站在鏡子面前,雙手捏住蘇暖暖為她梳下的兩簇細盤發辮,不住失神,眼神直勾勾的,沉默不語,蘇暖暖為她準備的齊胸襦裙白底粉帶,那裙腰直直地系到胸口之上,勒的發慌,裙腰用一根二寸寬的絲綢黃帶系緊,扎了一個手掌大的蝴蝶結,不讓它落下,襦裙的領口束在裙腰裡邊,但是顯得很單薄,蘇暖暖又尋來一件尺寬淡紅色披肩,蓋在她身上,衣裙的領口,邊褶有淡淡的牡丹花紋,妖嬈夢幻,迎合洛陽城,迎合靜若處子的少女方霖。

  蘇暖暖站在方霖身後,待她發了許久呆之後,湊上前去,雙手環住方霖的腰肢,齊胸襦裙寬敞,自束腰而下的褶皺絹條如一縷縷絲霧,垂絛而下,美不勝收。蘇暖暖將下巴抵在方霖右肩,耳濡細語,故作驚訝道:

  “玼兮玼兮,其之翟也。鬒發如雲,不屑髢也。霖兒妹妹隻應天上有,人間難得幾回聞,若我是那衛莊公啊,定要棄了王位,棄了莊薑,與霖兒深辟山林,君子偕老。”

  莊薑是春秋時期衛國的國民女神,相傳衛莊公為她欲仙欲死,詩經中有許多句子都是誇耀莊薑的,諸如《碩人》中的“手如柔荑,膚如凝脂”,而蘇暖暖喚的便是《君子偕老》中的句子。

  “你可莫要折煞我了,霖兒怎可與莊薑比擬。”方霖笑罵道,忽然捏了捏自己的襦裙裙擺,皺眉道:“啊呀,這種羅裙,可叫我如何練劍習武?”

  方霖此前穿的素裹白衣,幹練簡潔,幾如男子一般,褲管貼身,突兀穿上這般齊胸襦裙,便覺萬分尷尬,盤腿打坐也不是,施展太白相力輕功加身也不是,隻覺落了不實,除了浣溪采薇,能做何事。

  “你可莫要顧忌,大唐女子皆是身穿這種服飾,你穿那緊袖衫,真是落寞了一幅好身妝,這般穿上襦裙,才真真切切像個待字閨中的女子,且說我大唐男兒個個能征善戰,哪裡要女子上陣殺敵的。”蘇暖暖緩和說道,心中卻是有些擔心,這丫頭從未穿過這身行頭,不知能否適應過來。

  但方霖不同,她是門派弟子,便是不騎馬持戈,也要修行習武,方霖看著鏡子中自己的樣子,一陣恍惚,這便是閨中少女的感覺麽,有些奇異,方霖透過鏡子,比對自己與蘇暖暖的樣子,突兀又指著蘇暖暖身上的襦裙問道:

  “呀,暖暖姐,為何你的襦裙束帶在腰際,而我的卻是在胸口上。 ”

  蘇暖暖一愣,她今日穿了一件淡紅色寬袖長衫直領襦裙,領口垂直朝下,束進七寸寬的兩層腰帶中,領口內圍了數層絲緞抹胸,束腰寬敞,又有一條流帶穿於雙臂後腰之間。

  “我這個呀,不過是魏晉時期製式,我更喜這種,你若心喜的話,我還有,可替你拿來。”

  “不了不了,霖兒對衣裳無所要求,這般齊胸襦裙亦可。”方霖笑道。

  蘇暖暖將她按下,取出一個青木盒子,打開盡是胭脂,就要為她描摹花鈿,塗上腮紅,卻被方霖阻止,直言道她與蘇暖暖一樣,也不喜這些花鈿,面靨呀,隻覺清妝素雅便是最好。

  蘇暖暖便給她塗抹了一些細粉,說是天氣冷了,抵禦風寒,方霖被她這麽一說,突然起興,不想在酒鋪內久留,想穿著大唐的襦裙上洛陽城一遊,活脫脫的做一回洛陽人的日子。

  洛陽城飄雪久積彌厚,蘇暖暖打了一把印花油紙傘,抵禦風雪,二人推開酒鋪子的門,竟然見到淨因直愣愣坐在台階上,細雪落在淨因光潔的腦殼上,堆了寸許厚,湊近一看,竟是入定了,方霖好生佩服,果然佛門中人,心無旁騖,什麽地方都能打坐修煉,方霖不欲打攪他,便摘了一頂草編蓑帽,扣在他腦門上,而後拽著蘇暖暖的手,向城中走去。

  眼見淨因這般刻苦修煉,方霖心中一動,似乎,好些日子,荒廢修煉了,不過蘇暖暖一把拉住她,向亭橋上走去,紙傘晃悠,細雪落蓋,一陣摩挲,方霖便不再去想自己修為一事,枯燥乏味的打坐修煉,先把它拋之九霄雲外去罷。
鍵盤左右鍵 ← → 可以切換章節
章節問題回報:
翻譯有問題
章節內容不符
章節內容空白
章節內容殘缺
上下章節連動錯誤
小說很久沒更新了
章節顯示『本章節內容更新中』
其他訊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