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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上煙雨》第70章 洛水恰逢李龜年
  眼見楊玉環就要被生擒,本塵就要得手之際,那站立在楊玉環左側,一直一動未動,一語不發,白布裹面的第三個黑袍人突然出手,上前一步,一指指向本塵眉心。這黑袍人離得近,那一指距本塵面額只有二尺遠,刹那之間,本塵覺得頭懸利劍,眉心刺痛,再要去捉楊玉環,不避這一指,自己便要命喪黃泉了。

  迫不得已,本塵不得不避這一指,後退躲過,這一刹那,已喪失了活捉楊玉環的時機,那黑袍人左手在楊玉環輕輕一拍,將其推至身後三丈遠,而後右手提力,一掌擊向本塵,本塵大駭,這是個至強高手,慌亂中運轉十成內力,硬接黑袍人一掌。

  本塵橫眉豎起,眼神眯成一條縫,那片刻之間的細節被他注意到了,這個黑袍人居然觸碰楊玉環肩頭,貴妃之體豈有幾人敢碰,他是什麽身份?況且,與這黑袍人對一掌,山崩海嘯,震耳欲聾,真氣剛碰的勁道將涼亭石柱都震碎兩根,本塵隻覺這是一隻剛猛獅虎,如同與山嶽對掌,退出十來步才停住身形,而那黑袍人不過後退兩步,便穩住步子,二人內力高下立判。

  “你是誰?”本塵五指還有些發軟,雖未受傷,卻被黑袍人雄渾的內力震得虎口發麻,皇宮之中深藏絕世高手他信,但誰又會聽從於楊國忠調遣?況且楊玉環今日是私自秘密出宮。

  “李龜年。”黑袍人掀開袍帽,摘下裹在臉上的白布,只見是一個鬢角,胡須灰白相間,約莫五十來歲的中年人,圓臉,高鼻,額頭皺紋密布,李龜年的神色十分深邃,觀之有滄桑之感撲面而來,聲音淡漠,無喜無悲,似乎周遭一切皆與他毫無關聯。若非這一身渾厚的內力,與出手相救楊玉環的舉動,李龜年此人放在行人之中,絕對平凡普通,讓人無法察覺。

  “李龜年?”本塵對長安城內不甚熟悉,這名字似乎在何處聽過,但卻又想不起來,莫非又是什麽隱士高人。只是此人又與楊玉環有什麽關系?看他竟敢觸碰楊玉環肩頭,尋常之人怕不是要剁手,此人是受楊玉環調度還是受楊國忠指使?

  本塵常年在外流落,不認得李龜年是誰,方霖自小識詩經,辨禮樂,卻是聽說過李龜年的大名,李龜年之名傳遍長安,是聞名遐邇的宮廷樂師,擅長歌唱,器樂,於箜篌,羯鼓,琵琶等多種樂器頗有研究,樂理造詣極其深厚。李隆基也甚是喜愛奏樂,故而對李龜年頗為賞識,據傳李龜年在有豪宅多頃,規模逾於公候,對於一個梨園弟子而言,簡直不可思議。

  本塵拍碎石桌,而後大戰一觸即發,電光火石之間,李龜年出手,與本塵對掌,震耳欲聾之聲遙傳十裡,驚得方霖一陣抖擻。聽到那黑袍人自稱李龜年,更是難以置信,沒想到李龜年竟會與楊玉環同行。李龜年之名僅限於音律,雖僅僅聞名宮廷,不能與李白相比較,但文人墨客也對他有所耳聞。更令方霖未曾想到的便是,李龜年還是一位身負深厚內力至強高手。

  至少在本塵之上,此刻本塵驚疑不定,未曾想到楊國忠兄妹會帶來一個高手,浪費一粒夜明珠事小,與楊國忠翻臉,沒有辦法制約掌控安西的高仙芝事大。本塵百般不情願,早知便賣楊國忠一個面子,留待後用罷了,如今要挾也要挾不到他,這條人脈也斷了。

  本塵冷哼一聲,狠狠剜了楊國忠與楊玉環一眼,轉身就要離開,打算待的這三人走了,再迂回來抓方霖,這倒也是一處意外收獲。本塵想走,然而李龜年卻不放過他,

只見李龜年自懷中取出一隻檀木洞簫,抵在唇邊,吹奏起曲子來,簫音響起,似乎有綿綿內力縈繞在洛水河畔,本塵與他離得近,刹那之間,琴音入體,便覺有魔音滲入體內,頭昏腦漲,知覺緩慢,行動不便,如墜泥潭。  正月的寒風在李龜年的琴音之下化為陣陣罡風,將尺高蘆草吹的碧波蕩漾,隨音律而擺動。本塵轉過頭,面露掙扎之色,大為驚駭,怎麽此人的功法如此詭異,如此熟悉。

  莫說距他僅有幾丈的本塵,便是三十幾丈外的方霖與淨因也驚異不已,李龜年吹奏的簫音並不用力,簫音平淡微弱,近聽不乍耳,而遠在三十幾丈外也聽的清清楚楚,如同距離與空氣不會削弱音力一般。這簫音混合內力,絲絲縷縷,擾人心弦,猝不及防間,便會陷入幻境,無法自拔,方霖與淨因對視一眼,二人眼中驚駭不言而喻,這分明是大琴殿功法。

  又是一個大琴殿高手麽,這個門派怎生這般神秘可怕,大琴殿有三位身負《九章經》一品修為的高手,這李龜年內力渾厚便在本塵之上,莫非他也有殿主級別的修為?

  一首激昂,放浪,狂傲不羈的古簫音彌漫在洛水北岸,浩浩蕩蕩,席卷天際,李龜年半閉著眼,面色平淡,吹奏琴曲,似乎凌絕山崖,不見外物,李龜年便是天地的中心。

  楊玉環將兩片李龜年贈給她的兩片玉牌貼在耳朵上,抵擋住了大量簫音,但李龜年何等修為,簫音洞穿萬物,即便是減弱的音力,也教楊玉環這樣的普通人痛苦萬分,楊國忠則更誇張,早已備好一隻玉帽,晶瑩剔透,扣在腦門上,催動全身內力,拉住楊玉環便拔腿狂奔,向西退去,若是楊玉環被自己人誤傷,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簫音本是四處彌散,洞穿虛空之物,但李龜年修為高深,控制巧妙,似乎有意無意的減弱了對身後的影響,不然楊玉環怕是早便墮入幻境之中,七竅流血而亡了。

  “《廣陵散》。”方霖失聲喃喃,而後突然發現,自己竟能發聲了,原是人體咽喉處經脈薄弱,咽喉又兼及氣管,本塵怕使她窒息,在她咽喉上封存的內力並不多,方霖先前自殘任脈,渡出一縷鎮星相力與太白相力,用作敏銳聽覺所用,冥冥之中,倒是衝散了許多梗在咽喉的封印。

  “淨因師兄,那人是李龜年,那女子是楊貴妃…”方霖憋了半日,總算能說話了,躺在草地上低聲細語,將所探聽到的一股腦告訴淨因,不吐不快。淨因聞言不住點頭,雖有驚駭,卻還算冷靜。

  二人修為比之數月之前大增不少,又離得李龜年甚遠,雖然《廣陵散》簫音如臨在耳,但還不至於陷入幻境。不過近在咫尺的本塵就是咬牙支撐,耳膜欲裂了,本塵飽經風霜,年歲頗大,內心警覺,強自清明靈台,沒有陷入幻境,不過李龜年修為比他高,音律造詣冠絕天下,一首包涵渾厚內力的曲子聽的本塵頭暈目眩,肺腑欲裂。

  他若逃,李龜年必會追他,此消彼長之下,自己必死無疑,本就修為不如他,此刻只有臨死反撲而已。不可坐以待斃,本塵抓著拍碎石桌獲得的石刀,向自己大腿下五寸狠狠一扎,錐刺股,劇痛傳來,總算是清醒了三分,而後輕功踏出,迅速接近李龜年,與他肉身相搏。

  李龜年不急不慢,一隻手吹簫,一隻手抵擋本塵進攻,緣由《廣陵散》加持之下,本塵戰力大減,與他鬥個幾十回合,李龜年以守為攻,相當謹慎,雖不了解本塵功法,不與他接招便是,僅用一手便將本塵招式盡數擋下,一招殘錮手都未命中,非但不得傷到李龜年,卻被李龜年擊中一指一掌,形勢越發危急。

  “李龜年的《廣陵散》,造詣之深,生平僅見,邈邈中似有聶政刺韓,刀光劍影之感,黯黯間又有嵇康撫琴,逍遙處世之景,使人聞之,便有避世退隱之意,無心與他戀戰。”方霖遠在三十幾丈外,瞪大眼睛,搖頭感歎,此前所聞,那琴立生與琴武陽的《廣陵散》,不過孩童吹唱,小兒囈語也,與李龜年的世外之音根本沒有可比性。

  本塵便是如此,他與李龜年短兵相接,感觸最深,雖然強忍著,沒有墮入幻境,但那李龜年卻令他望而生畏,他的身影忽而如聶政持劍,令自己亡魂大冒,忽而如嵇康持琴,今自己喪失戰意,這種武學也太過可怕了,殺人不過點頭地,這音律內力卻要人喪盡心神,那個門派的祖師究竟是何等神仙,竟能作出如此攻心之曲。

  “不過…李龜年似乎也有放不下的執念,他的簫音,卻有羈絆,並非完全瀟灑空靈。”此刻方霖額頭淡淡發光,那是她體內歲星相力感應《廣陵散》音力壓迫之後自主浮現而顯現的紋絡。淨因看著方霖潔白的側臉一陣失神,他是完全沒有察覺到李龜年簫音之中的有黯然神傷的心思,隻覺李龜年在音律上的造詣不弱於琴霽,這是來源於女子的敏銳心思麽?並不是,淨因在心中歎道:方霖姑娘啊方霖姑娘,你豈知你的師尊才是何等的風華絕世,揚州城外一聲喝退大琴殿伯塤,你仙宮心法的奧妙,豈是區區《九章經》能夠比擬的。

  本塵左右掣肘,已要不敵了,李龜年神色淡漠,彈指一記音刀劃撥而來,綻在本塵肩頭,濺起一片血花,本塵大口咳血,臉色蒼白,李龜年令他生出一股無力感。

  “這本塵倒也是個人物,明知世間高手如此眾多,他連一個樂師都打不過,可他竟然…身負‘覆滅大唐’的遠大志向。”方霖話很多,咽喉穴道衝破,便打開了話匣子,放任淨因被白布綁著,自己在這兒自言自語。

  楊國忠兄妹將李龜年帶來,是有擒殺本塵的想法,而李龜年也的確壓的本塵喘不過氣來。就在這危難之際,一陣寒風從江南飄來,趴在河畔草地上的方霖與淨因隻覺得背脊蕭索,冷冽刺骨,以他們的修為,怎會為寒風所動,這定不是尋常江風。

  果然,方霖只聽見“叻叻”聲音從身後傳來,身後幾丈外便是洛水,怎會有古怪聲音,方霖回頭一看,卻見有一人竟在江水上緩慢行走,方霖大駭,定睛一看,並不是此人施展水上漂,而是洛水江面以那人為中心向外擴散,緩緩冰凍,承接著此人,跨江而來。那“叻叻”之聲,便是江水結冰的聲音。

  行走三尺, 冰棱先至,著服魏晉,寒氣徹骨,不是那大琴殿二殿主琴霽又是何人。

  方霖與淨因看清此人,不禁心提到嗓子眼,此刻二人內力被禁錮,若是被他發現,後果不堪設想,雖說大琴殿伯塤與李枺綾定下約定,《九章經》一品修為之人不對方霖出手,但此刻四下無人,琴霽又是肆無忌憚,心狠手辣之輩,連揚州城的無辜百姓都殺,難保不會對方霖狠辣出手。

  方霖動也不敢動,與淨因緊貼地面,將頭埋到草裡,心頭砰砰直跳,隻盼琴霽就此別過,沒有發現他們。

  琴霽威風凜凜,踏冰而行,洛水因他凍結,江風因他蕭索,由南至北,跨過長河,走上河岸,隻從方霖身側五丈處經過,琴霽絲毫未有隱匿修為,那刺骨的寒意從他周身散發出來,沁得方霖心驚膽戰。

  好在李龜年簫音動靜甚大,籠罩方圓一裡,琴霽注意力盡在李龜年身上,沒有注意到身側五丈的方霖,況且此地草葦尺多高,向內一趟,本就極易隱匿身形,不去刻意觀察,很難發現。

  李龜年見到琴霽而來,放下檀木洞簫,魔音戛然而止,淡漠地看著琴霽,未再動手,那本塵得以脫身,離開李龜年十丈,喘著粗氣,打坐療傷。

  “你才來,老夫就要命歸西天了。”

  本塵聲音略帶薄怒,眾人未曾料到,琴霽竟是與他一起的。

  “路上耽擱了一些時日。”琴霽看了本塵一眼,語氣冷淡。反倒是對著李龜年淡漠一笑,聲音緩和,似老友相見,有敘舊之情:

  “龜年,十數年不見,別來無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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