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喜愛我們小說狂人的話,可以多多使用登入功能ヽ(●´∀`●)ノ
登入也能幫助你收藏你愛的小說~跟我們建立更深的連結喔 ♂
《唐上煙雨》第8章 紛亂嘉州城托孤
  元宏烈雖於營救李德林那一日未來,而如今李德林已死,他卻還能冒著風險,接待身無依靠被朝廷通緝的殷素黎,著實令人頗為敬佩,眾人紛紛勸說附和,只是殷素黎捧著檀木盒子,沒有說話。

  那來自吐蕃的年輕和尚淨因也跟隨著他們,逃亡至嘉州的這一路上,他們沒少受到成都府轄治的州縣守軍圍追堵截,淨因雖年紀不大,內力卻頗為深厚,不傷人性命卻能退卻守軍,方霖要照料殷素黎與李複容母子,無法抽身,若非淨因一路護衛,眾人怕是還到不得這個寨子。

  淨因此刻聽聞元宏烈說道要攜殷素黎母子舉派遁入橫斷山脈,不禁面色古怪,如今這事還真跟吐蕃扯上關系了。

  殷素黎不表態,元宏烈也不好再問,這老祖眉目一挑,細長的鶴眉隨風擺動,卻是注意到了淨因與方霖這兩位年輕豪傑。這面相俊秀的和尚,聽少宗主說是吐蕃人,既是吐蕃人,又是和尚,必定來自那喇嘛成片的吐蕃佛宗,吐蕃一教治國,遍地開花,盡皆遍是佛宗弟子,此人沒什麽好打量的。

  倒是這生的頗為清麗的白衣女子,聽少宗主說,她有一劍招“二星斬”,劍氣如虹,脫劍而出,將地面都灼燒二寸,且身法內力頗為了得,與那邢斂鬥得不相上下,元宏烈低眉瞥她幾眼,暗自點頭,方霖靈知慧覺,感應到了什麽,看向元宏烈,元宏烈立刻挺身而立,雙手負於身後,頗有仙風道骨的模樣,對她道:

  “不知女俠從何處來。”

  “女俠不敢當,自隴右道而來。”方霖道。

  元宏烈疑惑,大唐各處的男男女女生的皆有差別,據說隴右道多為西域來客,又有胡人遷居於此處,隴右道子民多為胡人血脈混雜,而這白衣女子清麗淡雅,蛾眉皓齒,手似柔夷,膚如凝脂,分明與江南人無二,身為通天大盜的元宏烈,哪處山水的人沒見過。莫非是江南人遷居關隴?那可真是少見。

  “敢問姑娘師出何派?”

  方霖頓住,不知該不該說,師尊隱居祁連山多年,自己也在祁連山修道十數載,極少在山上見到外界人。師尊似不願讓外人知曉她們門派。

  元宏烈見方霖猶豫,便不再追問她的出處,反倒誇讚起方霖來,誇了一會兒,突然說道:

  “我這頑徒,生性純良,年紀輕輕,雖天賦異稟,身居少宗主之位,卻不驕不躁,忍得修煉之苦,實為大才,它日必要接替老夫雲熙宗宗主之位,而姑娘之美貌,才慧,老夫甚是喜愛,老夫在此賣個薄面,替我這徒兒向姑娘求份姻緣,姑娘若應下,來日老夫必將登門拜訪貴派,以隆重姿態昭告天下,以我雲熙宗宗主的身份,定不會讓姑娘受委屈。”

  雲熙宗少宗主就在一旁,聽到元宏烈這一番言語,不禁一個趔趄,心道,這老叫花子,偷上癮了啊,果然我還是不如他啊,我小盜盜錢,他則大盜盜人。

  元宏烈若是知道少宗主這般打量他這宗主,怕是氣出一口老血。

  方霖一愣,年僅嫁齡的她不禁秀臉一紅,這人還真是盜賊門派老祖,當著眾人的面,什麽都敢說,娶昆侖仙宮的真傳弟子,方霖不敢想,若是師尊聽到此話,怕是要氣煞,將這老頭吊在祁連山無字玉璧前當皮球踢。

  旋即捂起袖子,輕掩紅唇,噗嗤一笑,這幾日與邢斂這等人連番交戰,神色緊繃,如今捂唇笑起來,眉目之間,終於有傾國碧玉的樣貌,連滑溜的雲熙宗少宗主都看的一呆。

  “前輩可知竊鉤者誅,

竊國者侯,前輩身為通天大盜,來去橫斷山脈自如,如此神通,當以成就教派大業為己任,怎可將一個紅塵女子放在心上。”  我看你可不像紅塵中的女子,元宏烈沒想到她竟以《莊子》為拒,可這與我徒兒成家立業有何關系,元宏烈就要理論,卻被少宗主拉住,“老頭子有完沒完,我們是來相助殷夫人的。”

  元宏烈悻悻作罷,殷夫人還在悲切中,少宗主也心知,老頭子重傷在身,是怕自己突然一日撒手人寰,雲熙宗再無依仗,可李德林一死,雲熙宗就要遁入大山中去了,又何必再去招惹他人門派。

  半更夜裡,殷素黎將方霖喚醒,方霖隨她走出屋內。

  “為何不與元宏烈去往雲熙宗,我見那位老祖為人還算仗義。”方霖披著一件蜀錦輕紗,山外有些清冷,見殷素黎單薄的身子,目光呆呆的,也取來一件給她披上。

  “夫人…保重。”方霖默然。

  殷素黎望著夜空中蒙在雲霧內的月光,久久才開口。

  “每年十五,我都會與李郎回錦州老家,我的父親任錦州太守已有十年,為錦州修水利,建私塾,墾荒田,錦州百姓無不感恩戴德,城裡城外一片祥和,如今,卻再也見不到了。”

  “呵…反叛。”

  殷素黎語氣平淡,已不再聲嘶力竭,只是很冷。

  “我的父親總是對李郎頗有微詞,然而父親面上苛刻,實際上卻並無門第之見,他僅是希望我嫁個好人。”

  “夫君並沒有辜負他,與我舉案齊眉,待我甚好,又孤身一人,從一個家徒四壁的兵卒寒士,升任節度留後,結交蜀地士族豪門,沒有人再看不起他。”

  殷素黎眼角殷紅,“以叛國罪汙蔑夫君,最是讓夫君心寒,夫君一生護衛大唐,平南詔蠻部叛亂,我們的第一個孩子,與你這般大的年紀,被南詔蠻人一箭射死,夫君守著孩兒的屍首悲了一夜,而後再上戰場,蠻人平定後,夫君強忍著悲慟與南詔合盟,受他稱臣,他怎麽可能與南詔勾結,反叛大唐。”

  方霖不知道該說什麽好,隻得輕輕摟住殷素黎肩膀。

  那天寶皇帝根本未派禦史中丞與刑部尚書調查此案,便將事情全部交由節度使處理,本人則是不聞不問,高高掛起,在長安享受魚水之歡,任由節度使楊國忠與刺史邢斂狼狽為奸。

  殷素黎將小公子抱來,幾個月大的李複容本該在成都府平平安安長大,與那些權貴子弟一般,識禮樂,禦騎射,或許將來會與他父親一樣,名震一方,或是考取功名,去往長安賞馬觀花。

  如今一切都變了,方霖不由得想起自己,也是身世縹緲,若非被師尊抱去昆侖仙宮,或許也會與俗世的販夫走卒混跡一生。

  身世浮沉雨打萍,小複容還不知他的未來將會怎樣。殷素黎慈溺又不舍的看著李複容,將額頭貼在孩兒臉上,許久,眼淚打濕了繈褓,殷素黎才松開。

  殷素黎將繈褓抬到方霖面前,雙膝跪下,方霖大驚,要將殷素黎托起,殷素黎運內力,跪著不起。

  “方霖姑娘,且讓我喊你一聲霖兒師妹,且慢將我托起,請受我這一拜。”

  方霖不知所措,隻好接過李複容的繈褓,輕輕抱在懷裡,殷素黎鄭重道:“父親已死,李郎已去,素黎無法苟活,勢必去成都府尋邢斂與楊國忠報仇,若能報,我心願則了,我也將自刎去尋夫君,若不能,也可與夫君死在一起。”

  殷素黎手貼於地,對著方霖一拜。

  “夫人…”

  “霖兒師妹,我這愚兒…可惜仙宮不收男徒,我在天涯一角,有著一份交情,請師妹務必將他送到漳州南靖,在南靖縣‘閉月花河’裡,有一處叫做‘芙蓉庵’的寺廟,寺廟的主持,‘濟海’神尼,曾於我有恩,如今…素黎隻好再拜托她老人家一次了,這佛寺的主人,正是名滿江南道的‘神劍仙侶’之一的‘玉仙子’緣道惜,你去到那裡,不消幾日打聽,便能尋到的。”

  殷素黎略一沉吟,停頓了一會,又道。

  “將複容托付給‘濟海’神尼便好,不用托付給緣仙子…師妹還請囑托神尼,不要將身世告訴複容,將來,便讓他做個普通人吧,不要報仇,太苦了…”

  說罷起身,目帶淚痕,牽起李複容的小手,貼在臉上。對著方霖十分愧疚的說道:

  “霖兒師妹,師姐害你數次身處險境,還將愚兒托付給你,師姐…”

  方霖打斷她:“你既喚我一聲師妹,你便是我師姐,霖兒唯一能做的,便是將複容安全的送到南靖。”

  方霖沒有問為何不將小複容帶去雲熙宗,她應是不喜那種寄人籬下的感覺,況且即使雲熙宗遁入橫斷山脈,也與成都府不遠,受幫派之人耳濡目染之下,不知會對邢斂仇恨到何種地步。而漳州南靖遠在天邊,是江南道的最東方,若是普通人,不修武藝不走仕途,幾乎一生也與劍南道毫無交集,殷素黎應是希望李複容平凡度過一生,不要卷入到仇恨災禍中。

  方霖默默記下,還未完,殷素黎從繈褓中拿出一塊黃玉,卻是那被李德林藏於腹中一月之久的那塊虎符。

  殷素黎右手持玉,用拇指在玉上刻痕,殷素黎沒有動用內力,僅用骨肉之軀,在黃玉虎符的光滑側面刻出“李複容”三字,磨製虎符的西域黃玉何等堅硬,殷素黎未刻隸字,而是刻了小篆,霎時柔弱的拇指被磨得血肉模糊,殷紅的血液淌進李複容三個字的刻痕裡,殷素黎卻是哼也未哼一聲。

  用袖口擦去血跡,放進繈褓內層,殷素黎最後看了兒子一眼,就欲離開,李複容似是感應到了母親的悲哀的眼神,渾渾間睜開了眼睛,“哇”地一聲哭了出來。

  殷素黎肝腸寸斷,回頭將李複容緊緊抱在懷裡,“娘對不起你。”好一刻,才將李複容遞給方霖,終是不再留戀,雙手捧著檀木盒子,乘著夜色前往錦州。

  她說要將父親葬在錦州老家,而後便去成都府赴死,方霖暗自歎氣,自己於隴右道千裡迢迢而來,折騰了這麽久,終是一個人也未能救得了,如今殷素黎將遺子托付於我,自己無論如何也要護他平安。

  第二日,元宏烈聽聞殷素黎獨自離去,不禁搖頭歎息。

  “弟妹啊,這又是何苦呢。”

  元宏烈主張眾人前去雲熙宗避難,外面如今已是到處搜查叛賊余黨,搞得人心惶惶,益州十八騎還活著的幾人聽聞殷夫人已去殉夫,紛紛捶胸頓足,也要盡忠,方霖認為幾人應是忠誠之士,便秘密告訴他們殷夫人將小公子托付於她,囑托她送往江南道的一處地方。

  “姑娘放心,我等縱死也會護送姑娘與小公子離開劍南道。 ”幾位騎士立下血誓,方霖暗自點頭。

  方霖認為,此刻還是應跟隨元宏烈暫時前往雲熙宗,一來外界兵戈橫行,到處搜查李複容,自己一人帶著繈褓難以脫身,前去雲熙宗,可借他宗派之力偷偷離開劍南道。二來殷素黎沒有告知元宏烈托孤一事,自己還要時間思索怎麽與元宏烈說道。

  眾人喬裝打扮,乘著第二日夜色,騎馬離開奉州山寨。火速奔向雲熙宗,半路上有幾個雲熙宗潛伏在“七劍”“五宗”的探子從各地趕來,告知元宏烈,那刺史邢斂親自前往七劍五宗,說動各派,追殺李複容,不少門派應諾,西劍“太河谷”的谷主絲毫不留情面,當眾發言:李德林已死,邊關的大軍是不會再保李複容的,唯有雲熙宗宗主與李德林沆瀣一氣,狼狽為奸,才有可能庇護李複容。

  元宏烈面沉如水,沉默半晌,衝著那報信的探子大罵:什麽狼狽為奸,那幾個什麽破劍破宗的老不死才是鼠輩,我元宏烈做人行事光明磊落,豈不比那幾個落井下石的鼠輩強?

  探子被罵的一懵,雲熙宗少宗主差點笑出聲來,心中腹誹,是是是,您是天下第一的光明盜賊,怎會是鼠輩。

  太河谷與雲熙宗同處於蜀西,二派相隔太近,摩擦不斷,太河谷是“七劍”中唯一不以劍為名的宗派,蜀地多山多水,大渡河貫穿其中,太河谷便落谷於大渡河畔,谷址建在大渡河以西的一處山澗中,門派改大渡河名為“太河”,故建派太河谷,因谷中仍然修習劍道,以劍訣出名,故而自稱“西劍”太河谷。
鍵盤左右鍵 ← → 可以切換章節
章節問題回報:
翻譯有問題
章節內容不符
章節內容空白
章節內容殘缺
上下章節連動錯誤
小說很久沒更新了
章節顯示『本章節內容更新中』
其他訊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