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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上煙雨》第176章 白馬入禪意
臨淄王守得雲開見月明,可在宮中自如出入後,整日與李枺綾相會,自己暗中擬了無數密函,以相王李旦的名義,送給太平公主。

李枺綾便充當起了信使,有時她也會疑惑,這般聰慧機靈的臨淄王殿下真的只是為相王送信而來麽?這些密函裡面有多少是他自己的意思,故而也曾偷偷拆開過,但見紙上內容隱晦絕倫,深藏不露,卻也猜不出個所以然來。

於是二人在洛陽城裡度過了一段漫長卻又美妙的秋季,洛陽的天色漸漸轉涼,寒風凜冽,在城北卷起,呼號聲漸漸籠罩千年古城。

入冬之際,洛陽城內發生了一件大事,那垂拱年間,武曌充數萬人所建的天堂燃起了大火,火勢凶猛,將皇城的黑夜照成白晝,明晃晃嚇醒許多城人,李隆基也不例外,望著那巍峨高聳,象征武曌求佛之心的高大環形寶塔焚為灰燼,隔窗遠觀的李隆基不禁翹起唇角,目露嘲色。

然而業火未盡,高懸城內,天堂一旁不遠處是為更加高大的明堂,北風一擺,火星子隨風搖曳,倏忽間便落到了明堂內。

這明堂與天堂二座環形大殿寶塔,是為數年前鄂國公輔國大將軍薛懷義聽武曌之命所建,薛懷義此人,原為洛陽城內市井之中一介賣野生草藥為生的小藥郎,本名馮小寶,被武曌之女千金公主看上,將他獻給了聖上做面首,武曌年歲雖大,興致卻依舊不減,對馮小寶愈發寵愛,為了掩人耳目,賜他薛懷義之名,讓他剃度,去白馬寺做了和尚。

而後薛懷義愈發受寵,在洛陽城內張揚跋扈,無法無天。武曌令他為行軍大總管,統兵出擊突厥,兩次統兵出關,皆未遇見突厥大軍,機緣巧合,落得大勝歸來的美名,至此愈發受寵。

而後歲月流逝,薛懷義而立之年,雖是僧人,卻愈發英氣逼人,漸漸厭倦了入宮侍奉武曌的日子,常常深居白馬寺內,久而不出,並收羅洛陽的一千精壯漢子,強逼他們剃度出家,以此為樂。有人趁機告發薛懷義,說他在白馬寺內聚眾謀反,武曌將信將疑,將他剛剛收入門內的千余年輕僧人盡數打發回鄉。

薛懷義眼見自己的僧侶被她斥走,心生畏懼,挑了個好日子,在明堂內設立隆重大典,邀請武曌來觀看,而後在明堂內挖了一個五丈大坑,藏了一尊佛像在其中,聖上來時,便命屬下拉動繩索,將那佛像從大坑裡拉出來,巍巍大佛拔地起,幾乎像是土裡生長出來的。

薛懷義意猶未盡,又與武曌變換花樣,命左右僧人取來一張數十丈長的畫卷,畫上用牛血描繪了一尊百尺大佛,湊到武曌面前,說那血色大佛是他刺破大腿,用自己的鮮血為她畫的,為她虔誠祈福。

然而武曌似乎冷淡了身邊這第一位面首,並未大肆喜悅,只是淺淺一笑,什麽也未說。

這些都是坊間流傳,自李隆基得以出皇城,整日便衣尋訪,與洛陽市井打成一片,聽說了許多民間議論,大多頗為有趣。真真假假不可辯駁,這不,薛懷義耍著花樣,未曾讓武曌著了他的道,而是將他冷落,堪堪半個月過去,天堂與明堂便付之一炬。

若說薛懷義被聖上打入冷宮,懷恨在心,他是信的,可他便要報復,也不必將自己命搭上,做出火燒明堂這般大膽舉動,若說武曌想除掉他,卻也不必自毀萬金籌建的明堂,以此降罪,得不償失,此間縱火之人,多半是武曌新寵,欲圖除薛懷義而後快罷了。

總之這個藥郎出身,依附女帝,叱吒高位多年的假僧人算是完了,武曌不會放過他。李隆基望著幾裡外衝天而起的火光若有所思,

那焚燒兩堂的巨大火焰充斥著滔天熱浪,將洛陽冬季的嚴寒也吹散了去,隔著茫茫冬風也能感受到巨焰溫熱,比之自己臨淄王府的鐵壁爐火更加耀眼。尤其是火焰劈裡啪啦,不知將多少貴重寶物與上好錦帛焚毀,皇城十裡內充斥著焦土廢墟味,那可是不計其數的大唐百姓血汗錢。

“我在洛陽孤立無援,朝中依附多是看在父王顏面上,卻沒有自己的親信,這薛懷義不久之後必死無疑,我若是將他救下,他是否會對我感恩戴德,而對武曌恨之入骨?”

李隆基這般想著,心頭愈發活絡,薛懷義人高馬大,素有臂力,又與白馬寺諸多和尚暗通款曲,便是將他留在身邊,做一個暗中刺客也是極好的。

第二日,李隆基帶上李枺綾,二人冒著風雪,騎馬向北而去,拜訪白馬寺主持後,潛藏進寺廟內,耐心等待,若說李隆基為何覺得薛懷義將會身死此處,便是直覺教他來到這裡。武曌信佛,凡事有始有終,應該會將他押來這裡處死。

功夫不負有心人,三日之後,李隆基終於等到了要等之人,只見一個身穿長袍中年之人,竟是武曌堂侄武攸寧,帶著幾個禁軍武士,押著一人,用黑色大袋子套住腦袋,推推搡搡進來白馬寺內。

李隆基帶著李枺綾悄悄潛藏在暗處,觀察武攸寧動向,只見武攸寧帶著禁軍入寺之後,寺內大小和尚盡皆懼怕,不敢惹事,悉數躲得很遠,武攸寧進到白馬寺的寬敞後院內,見著不少僧人正在後院一角修建一座丈高佛塔,那佛塔塔柱尚未落下,泥塊尚未乾涸,武攸寧擺擺手,遣散此處挖泥的和尚,後院內頓時空無一人。

套著人的黑色布袋子不斷翻湧,裡面綁著的人看來並未暈厥,仍在不住掙扎,武攸寧摘掉袋子,露出被打的鼻青臉腫的薛懷義,冷笑道:

“市井無賴,得幸天眷,令得聖上垂青,卻不知好歹,縱火行凶,耗費萬金的明堂都讓你這小賊給燒了,如今自食惡果,知曉自己在劫難逃了吧?”

禁軍抽掉堵在薛懷義口中的粗布,薛懷義嗚咽了許久終於得知口吐人言,跪在地上前進兩步,湊到武攸寧跟前仰頭喚道:“尚書大人,讓我去見見聖上,讓我見聖上一眼,世人皆知我對聖上忠心耿耿,我又怎會縱火行凶,焚掉聖上敕萬金所建的寶塔呢?實乃栽贓陷害啊。”

武攸寧拂拂胡須,老謀深算一笑,低聲道:“老夫也覺得你這小賊雖狂妄,卻也不至於自尋死路,莫非其中暗藏蹊蹺?”

“暗藏蹊蹺,有人加害與我啊大人。”

“的確暗藏蹊蹺,念你情有可原,本官可以幫你一把,不過麽…”

薛懷義眼珠兒一轉,知曉此人貪得無厭,是要好處了,此刻生死存亡之際,顧不得那麽多了,只能奴顏婢膝一回,便向武攸寧探探頭,武攸寧知會,將耳朵湊到他身邊。

“還有呢?”片刻之後,武攸寧斜睨薛懷義一眼,淡漠說道:“你這幾年搜刮的財寶不止這些吧?”

薛懷義氣極,卻又無可奈何,隻好再次對武攸寧耳語。

“這是貧僧全部家當了,我再怎麽搜刮財寶,我卻只是白馬寺的一介僧人啊。”

“哈哈哈哈,不錯不錯,”武攸寧滿意大笑,看著身前尚未建好的佛塔,面色變得冷冽,喟左右禁軍道:“殺了他,做得乾淨一些,聖上不喜歡佛門淨地被雜碎汙染。”

禁軍領命,尚未行動,薛懷義卻勃然大怒,心道這老賊果真出爾反爾,收了錢財不辦事,怒而掙開左右押著他的大手,肩膀一擺,向著武攸寧撞去。

薛懷義年不過三十,生得人高馬大,身形魁梧,倉促一撞,險些將未曾防備的武攸寧撞進泥盆裡,禁軍立刻扶住,才不讓他墜落。武攸寧大怒,喝道“該死蟊賊”,撿起佛塔旁一把鍍金錐子,便向薛懷義腦門砸去。

和尚被禁軍再次壓住,避無可避,那錐子鋒銳萬分,咚地一聲,磕破薛懷義腦門,眼前萬物天旋地轉,霎時將他砸暈了過去,那渾亮的光頭頓時血流如注,將佛塔下的淤泥染成鮮紅。武攸寧扔掉沾血的金錐子,隻覺渾身晦氣,見他這般模樣,多半是活不成了,使命完成,便令左右善後,自己則揮揮袖子,揚長而去。

禁軍左右顧盼之後,將不省人事的薛懷義向著大坑裡一推,薛懷義的身體漸漸下沉,用不了多久便會陷進泥漿裡,管他此刻是死是活,半炷香之後便要活埋,禁軍相顧看了幾眼後,覺得此間無恙,便離開了這片是非之地。

李隆基心頭突突直跳,趁著禁軍遠去之後,迅速來到大坑邊,和尚只差半個腦袋,便要泥水倒灌入耳鼻,一命嗚呼了,李隆基抓住那渾圓腦袋,向上一扯,生生將他從淤泥之中抽出來,而後李枺綾跟來,用粗布草藥包裹住薛懷義頭顱,為他止住長流不盡的血液。

“殿下真要救他麽?他可是火燒明堂,犯下死罪的人,我怕陛下反倒被他拖累。”

“你怕本王偷雞不成蝕把米?呵呵,不會,這小子已經是個死人了,沒有誰會惦記他。”

於是在這個風雪交加的夜裡,李隆基背著高他一尺的精壯和尚出寺,尋到不遠處山林裡的一間茅草屋,將他安置在這裡,見到薛懷義傷勢無恙,已無性命之憂,只是失血過多,久久不醒之後,二人便回洛陽城去了。

第二日,李枺綾帶著草藥與口糧來到茅草屋子內,薛懷義仍舊未醒,李枺綾略通一些醫術與武藝,便擔負起了為此人熬藥療傷的大任,在此處悉心照看他,起初李枺綾雖不願,可想到此舉是為了替臨淄王殿下網羅人才,又是懸壺濟世,救死扶傷之舉,勉強便也答應下來,李隆基滿意地點點頭,留她在這裡照看傷者,自己便要回府上去處理公務了。

白馬寺外寒風頓起,吹過整片山崗,天地間茫茫一片,竟是落下了漱漱雪花,寒冷初雪落在李隆基眉心上,刺得他額頭生冷,李隆基心有所感,回身一看,只見這茅草屋子門扉緊閉,木栓橫亙,內裡有爐火溫暖,藥香彌漫,一男一女獨處一室,與世隔絕…

爐火雖盛,照人心扉,可李隆基心頭卻燃起一陣無名妒火,令他煩躁無比。妒火愈演愈烈,將周身鵝毛大雪都吹散了去,令他好不自在。

“我是大唐李氏子孫,一生當為光複李氏江山為幾任,此人為武曌所戕害,必定懷恨在心,自己救他,留待暗中刺殺武曌所用,是沒什麽問題的。”

可四字不是說說而已,我雖信得過枺綾,可我卻信不過這個賊人,這市井小賊連武曌的床榻都爬得上去,枺綾未經人事的年歲,焉能受得住這賊人欺騙?

李隆基越想越不對勁,自己太過疏忽了,疏忽自己身邊只有枺綾一人可用,疏忽了這市井小賊床笫之術可令古稀之年的武曌為之迷醉,兼那般強健無比的肉身體魄,若是用強…

於是李隆基怒火中燒,拆掉門栓,大踏步走進茅草屋內,氣勢洶洶的樣子嚇了李枺綾一跳,不知他要作何,李隆基隨和笑笑,見她花容月貌與純淨如蓮的身姿,竟要服侍這等下三濫之徒,更覺得心頭一痛,惡寒不已,便對她說道:“枺綾你先出去,我有一些事情要做。”

李枺綾正不解欲問,卻被李隆基牽起手,硬生生拽到門外,而後李隆基慢慢靠近床榻,一步步走到薛懷義面前,伸出兩指按了薛懷義脖子片刻,見他脈象虛弱,氣血虧損,睡得平穩而踏實,幾天內應是醒不來了。

“本王還未做過內侍省的差事,今日親自出手,代為動刀,這等殊榮,你是第一個,也可能是最後一個,本王也算沒有虧待你了。”

李隆基從黃色錦衣袍子裡抽出一柄尺長匕首,匕刃寒光閃爍,仿若將茅草屋外的嚴寒帶進了屋子內,爐火劈啪作響,將一人一刀的影子印得猙獰,而後李隆基毫不猶豫,手起刀落,親自為薛懷義去了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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