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喜愛我們小說狂人的話,可以多多使用登入功能ヽ(●´∀`●)ノ
登入也能幫助你收藏你愛的小說~跟我們建立更深的連結喔 ♂
《唐上煙雨》第154章 雪夜朔方行
方霖自薦出征,不僅令聖上錯愕,也令群臣驚疑,議論聲此起彼伏,有人猜測,方霖這是在朝中鬱鬱不得志,便轉戰行伍,劍走偏鋒麽,聽說她與那朔方節度使有舊,莫非此計乃是蓄謀已久,多數人不得而知,不過卻也感慨,這的確是大唐一介奇女子,與武後,韋後等人不同,竟放棄名利鬥爭,去凶險莫測的沙場大顯身手。洶湧暗流下,已有不少人對她態度漸漸轉變。

實則方霖留在長安,的確不得志,終日鬱鬱寡歡,苦悶不已。此刻離了京城,獨自策馬奔馳在黃土高原上,不禁覺得渾身肌骨都舒展開了,從未有過這般輕松。

過了京兆府,騎馬踏上地勢階梯,那關內道的戈壁與黃土一望無際,與天相連,遍地是拱坡,四處是溝渠,可卻難見水源,仿若此處是女媧補天時遺留下來的一塊泥石,嶙峋而美妙。行數十裡不見人煙,過上百裡不達驛站,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遠處天空由藍變白,漸漸隱入大地,仿佛一張淡藍絲綢遮蔽天空,將千裡塵土盡數卷起。

方霖深吸一口氣,望著磅礴無盡的黃沙長嘯數聲,好不暢快,那嘯聲陣陣翻滾,在望不到盡頭的天涯處起伏翻騰,蕩起波光漣漪,座下馬兒驚懼嘶鳴,頓住馬蹄,許久不敢踏步向前。

“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讓你們在京城內龍爭虎鬥罷,本姑娘恕不奉陪了。”

心思漸漸平複起來,方霖勒住馬韁,回頭遙望那座隱沒在渭水霧氣中的千年城池,面色既有留戀亦有感傷,萬般複雜,此次走得匆忙,尚未來得及與方憶和公孫大娘道別,也不知朝廷賦稅漸重,他們過得如何。

而後回頭遙望前路,幾百裡外河套谷地內,朔方軍應該正在集結了,不知那奇異道士進了什麽諫言,讓皇帝拜郭子儀為節度使,料想有他出馬,加之統帥十萬邊塞精銳,平叛應該不是難事,方霖對他還是極負信心的。

坐下馬兒隨她揚鞭,四蹄奔騰起來,卷起一陣黃沙,方霖心有所感,默念起心法口訣來,要說這退回紇大軍,入朝拜官,一做便是近兩年,起初因為相位一職受了不少波瀾起伏的坎坷,而後索性降職,日子倒是清閑不少,時常與方憶閑逛各處坊市,飲酒賦詩,又去修真坊尋公孫大娘舞劍,與她探討修煉心得,一身修為倒也沒落下多少。

“不知子遷現在何處,是在龍虎山麽,他還好麽。”

說到修煉,便想到近兩年未見的人兒,萬般惆悵之際,右手隔著虛空,順勢一卷,那隨烈馬蕩起的冷風被她的濃鬱真氣生生卷起,如真龍一般翻騰舞動。

主導太白相力的四大經脈是為陰蹺脈,陽蹺脈,陰維脈,陽維脈,此四條經脈乃屬奇經八脈,其既不直屬髒腑,又無表裡配合關系,其循行別道奇行,故稱奇經。太白相力便是在這四條自腳底逆流而上至頭顱的經脈中熔煉,匯聚。

因奇經八脈與十二正經互不並行,卻又與正經相互聯系,故而多有奇經八脈與十二正經相合的穴道,如腳踝下一寸照海穴,便是足少陰腎經與陰蹺脈的交匯穴道。類此腧穴比比皆是。故而太白相力能夠在奇經中孕育,在十二正經中經由指趾發散出來。

揉煉陰蹺,陽蹺,陰維,陽維四條經脈,使之愈發柔韌,寬厚,敏感,通達,並將其與十二正經的相連腧穴盡數融合,便是修煉太白相力的秘訣所在。其門派心經《六儀星典》中記載:“皎皎太白,融之陰橋,與氣相合,過之照海,萬川歸一,可使行疾如雲,觸動如盈,非颯遝之風不可追也。

”先前在長安住了近兩年,雖整日沉淪宮廷,為陛下閱奏折,批製書,案牘勞形,可閑暇之余卻也未荒廢武功,尤其是太白相力小成已久,數年前在祁連山上迎風而歌,自若舞劍,憶《洛神賦》有感,暗自記在心中,而今觀公孫大娘“紅塵劍”移步生蓮,返老還童,更是恍恍惚惚,悵然若失。

“我要修煉到何等內力,才能像大娘一般,立於清水之上而不倒。那是一門輕功麽?還是說,那只是大娘一輩子的感悟。”

方霖向公孫大娘問過許多遍,前輩所修劍術為何能在荷葉上起舞,有違真理,便是她的師尊,那海一般深厚的內力施展大成太白相力,也不能在柔柔波江之上立足一刻鍾之久罷。方霖不止一次懷疑,是公孫大娘以障眼法欺騙了自己的眼睛,可奈之若何,那道身影卻是真真切切,觸手可及。

“她說,我的武功修煉了十多年,很仙靈,很空潔,可卻少了一絲煙塵味。可小女子並非隱居深山足不出戶的不諳世事之人啊,這些年在江湖,在仕途漂泊走過,此起彼伏,凶險萬分,可是為何還是沒有一絲煙塵味呢…”

烈馬卷起黃沙一路奔,馬上人兒便在一路感悟,可是接天之處,印入眼簾皆是漫漫黃土,起初覺得大氣磅礴,豪邁壯闊,看久了卻也乏味。方霖望著漸漸遠去,消失在天邊的渭谷開口歎道:

“或許大娘紅塵劍中的這一絲煙塵味,便是相助太白相力突破大成的契機罷。只是時候未到,我還不能將其勘破…不知何時才能回來,再看大娘起一支舞…”

一人一馬便這般,邊走邊修煉,四條經脈中的內力如風一般,呼嘯騰飛,運轉一個大周天不過數十息,其濃鬱如瓊漿玉液,其凝練如天山雪池,真氣氤氳,無懼年關嚴寒,將黃土坡上的積雪融了一路,露出烈馬疾馳的身影。可便是這般臌脹,澎湃的內力,卻差了一絲造化,入不得大成境界,看不透世間輪回。

七日之後,方霖似昏似睡,被馬蹄一頓,差點墜落下來,搖頭晃腦睜眼一看,原來巍峨關山已在眼前,已到朔方郡了。

朝廷的詔令比自己早一日出發,又是快馬加鞭,料想此刻已經到了府上,郭子儀已經授命將軍印了。方霖略一思索,便徑直向朔方郡郡治所去,此地臨近邊荒,又是重兵把守之地,又值歲末天寒,戰亂四起,官道上杳無人煙,只有方霖這一匹棕馬馳行,待得一座土黃色厚重關隘立於眼前,城牆上大書“朔方”二字,便知已經到了。

城下無人,城門緊閉,飄雪停了,顯得此地萬般蕭索,有寧靜肅殺之感,方霖正欲前去扣門,抬頭卻見得城牆上竟立著一人,露出在掩體牆垛外的半邊身子披掛皮甲,手持一柄丈八大戟,頭上去了兜鍪,束著長發,離得甚遠,依稀可見此人頗為年輕,臉上皆是英姿桀驁之氣,氣度不俗,不像一介無名小卒。

方霖眯眼直望片刻,卻見到這城中守將眸子緊閉,似在歇息,本不欲打攪卻不得不進城,隻好拱手呼喊:

“小將軍可否開個城門,讓得在下入城去。”

十息過去,那人如雕塑一般,動也未動,雙目緊閉,方霖以為這守將勞累,睡得正酣,隻好加大了三分嗓門,再次呼喊。那人終於動了,竟是睜著一隻眼睛偏著頭探出腦袋一望,見喊門之人竟是一個騎馬的年輕女子,只看了一眼,便抱著大戟繼續睡覺,口中大喝道:

“關內婦孺盡數向南走,投鹹寧,順化郡去,此四戰之際,朔方重鎮,除募兵參軍,不與尋常百姓通行。”

方霖聞之一愣,竟是望了自己身份,此刻穿著一身棕褐色長衣,風塵仆仆不施粉黛,任誰看也像是一介落難逃命的婦人。於是方霖從懷中探出黃絹布製書,伸手張揚,急切喝道:

“我並非逃難之人,乃是奉陛下禦詔,北上參軍而來,還望小將軍予以通行。”

“什麽?”那年輕守將聞言驚詫,竟有亭亭玉立的女子來朔方郡參軍,這又是哪門子奇事,守將不由得探出腦袋,多看了樓下人幾眼,雖離得遠,卻見那人掩飾在風塵下的容貌頗為清麗,應是家世不俗之輩,料想為皇城裡某位千金,只是這小將嗤笑一聲,見怪不怪,隻當方霖是不知好歹前來搗亂的嬌貴女子,繼續閉目,不予理會。

“喂,小將軍可否聽到了?請速開城門,放我通行。”方霖見這凌厲小將不將自己當回事,不禁暗惱,沒想到身為女子身,走到哪兒都被別人輕視,於是將製書舉在頭頂,大喝道:“陛下詔書在此,見此書如面聖上,關內守將還不速速開門。”

那流光似水的黃絹製書在一片灰蒙蒙的風雪天裡極其耀眼,張揚不已。可落在守城小將眼中卻是不為所動,類似的把戲他又不是沒見過,怎會輕易相信,若是一介女子手持閨中絹帕便能騙他開門,豈非讓朔方將士笑掉大牙,若是此人實為叛軍刺客,自己豈不是要受軍法處置,放行是絕無可能的,只是自己深居軍塞,終日與黃沙作伴。習武練兵頗為乏悶,此刻見到一位水靈姑娘冒充聖旨,不禁生起了三分玩味之心。

這小將頭顱仰得頗高,竟將雙腿架在城牆凹垛上,長靴出鞘,毫無禮數,此刻方霖才察覺,此人並非站立,而是坐在高椅之上,難怪能夠在風雪中呼呼大睡,好不愜意。而後小將手腕一翻,倒持丈八大戟,架在城牆上,戟把兒直至樓下之人,口中喃喃道:

“城下來者何人,因何故喚本將軍開門啊?”

見他這般輕薄之色,方霖早已洞悉,此人對陛下詔書不信,以為自己是假冒的,不禁又氣又笑,收起黃絹,衝樓上厲喝道:

“吾乃朝廷紫金光祿大夫,中書舍人方霖,奉陛下之命,前來朔方投軍,助節度使一臂之力,郭子儀,仆固懷恩二位大人皆與我有舊,你入城一問便知。”

“哦?”那小將身子前傾,將巨戟架在肩上,惺忪的眸子睜大了七分,越過數丈飛雪,細細審視棕色絲緞長衣女子,不由得奇心四起,心道郭帥常與將士們提起的,擒回紇,塞男兒,方霖方相國便是她?她竟真的來朔方郡了。

“吾乃朝廷命官,你又是哪個窟窿裡冒出來的蛇鼠,我攜製誥而來,見製書如見天子,你自忖你這般無禮, 該當何罪?”方霖並未停歇,見小將一時愣住,趁熱打鐵,以報一箭之仇。

“你?”小將自小從軍,二十年來驍勇善戰,頗為郭帥賞識,何時遭一女子這般輕視過,喚作蛇鼠,哪怕此人非同一般,也不禁令人大怒,於是提著嗓門喝道:“我乃是鐵勒九姓渾部渾瑊是也,家父渾釋之官拜朔方節度留後,乃郭帥左膀右臂,爾等蛇鼠孤陋寡聞,怕是未曾聽過。”

方霖見狀,心底一笑,郭帥府內幕僚倒是頗為有趣,只不過面上不動聲色,嘴上繼續激他:

“自然沒聽過,回紇鐵勒茫茫似海,足有幾十萬眾,我認得的不多,只不過順手擒了一個藥羅葛氏的大汗罷了,其余蛇鼠之輩,如何入得了本姑娘法眼。”

自稱渾瑊的年輕人將手中長戟駐地一拍,震得朔方城牆哐當響,頗有臂力,渾瑊心頭已然看出了,此女子便是那攪動長安風雲的女俠客,只是年輕氣盛,嘴上不認而已,尚有稚氣的臉面已然蒙上三分羞怒,喝斥道:

“你這…”

“你真猖狂。”

“回紇可汗算得了什麽?不過蠻夷胡虜罷了,我渾氏部族早在太宗時期,便與鐵勒分家,棄暗投明,轉入大唐境內,為天可汗效力,那什麽藥羅葛氏,不過犬鼠罷了,亦不入我等法眼。”

見他有些語無倫次,方霖展顏一笑,又掏出陛下製書,在他面前晃悠,語氣變得輕巧許多:“猖狂的不是你麽?何止回紇可汗,便是陛下詔書都入不得你的法眼罷,小娃娃識相的趕緊去給本姑娘開門,今日違逆之事傳不出去,無人知曉。”
鍵盤左右鍵 ← → 可以切換章節
章節問題回報:
翻譯有問題
章節內容不符
章節內容空白
章節內容殘缺
上下章節連動錯誤
小說很久沒更新了
章節顯示『本章節內容更新中』
其他訊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