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紅的背叛對韓一峰打擊太大了,多年來忍辱負重一朝翻身之後忙著整理生意卻忘了自己身邊的人,以至於被一個小小的謊言就給騙了。
能怪嫡紅麽?
她跟著自己這些年確實沒過幾天好日子。不過要說苦卻談不上。不過是心有不甘罷了,看人家穿金戴銀她自己布衣荊釵心裡落差太大而已。
可是真的是布衣荊釵麽?韓一峰苦的是家中不重視他和打壓他,還不至於窮到布衣荊釵的地步,說實在的因為他交好德王世子所以在家中的待遇還行。他對嫡紅也是掏心掏肺沒讓她吃過苦。只是沒有風光過吧。
韓一峰一時間想不明白,只能用醉酒來麻痹自己。寧嶽考了五天他就喝醉了五天。等到寧嶽回來的時候他已經徹底脫相了。這種事寧嶽可以幫他解除危害卻無法安慰他的內心。實在是自己對這方面也不擅長。只能每天默默的陪著這。另外一方面等著成績出來。
科舉這種考試任何時候都不是公平的,有權有勢的人總能弄到內部的名額,或者考題,甚至找人替考。
總之手段非常多。不過總體上不會太過分,主考官也會適當放水,畢竟誰還沒有兩個朋友。誰還不需要點錢。
步家在整個大秦的影響力非常大。而且涼州的主考官是來自京城。在涼州也許步家的影響力不大,但是京城沒有官員不知道步家。
所以步人甲宴請了一次涼州府的官員自然包括這個主考官,表面看起來十分溫和的人,接人待物也很圓滑。所以步天甲認為自己跟他張嘴安排一個人應該沒問題。而且還不是往上安排而是讓他落榜。
這個人當然就是寧嶽。其實步人甲不知道寧嶽能不能考上舉人,這個招呼就是以防萬一,只要寧嶽考不上舉人應該會響應他的聚賢令。到時候放在手裡想怎麽收拾就怎麽收拾。縱然不響應聚賢令他也有辦法收拾一個秀才。
舉人他也有辦法,只不過是想起來順手而為而已。一句話,一杯酒而已。
可是他卻看走眼了這位主考,這位主考叫關琳。之所以來涼州當官就是被步家安排的人從原來的官位上擠兌過來的。為什麽擠兌他,就是因為這個人最討厭外戚當權,說了不該說的話被外戚排擠到了這裡。
而步人甲就是外戚,偏偏覺得自己作為欽差辦一個秀才輕而易舉,根本就沒有弄清楚主考官的根本。加上關琳心裡極其膩煩這種狐假虎威的外戚。在他眼裡這些外戚就應該混吃等死。
步人甲不開口還好。寧嶽真的未必考上。可是步人甲一開口關琳反而有了主意。這寧嶽定然要錄的。而且我還不高錄就錄最後一名。為的就是惡心你。
都說考試判卷是糊名可是最後決定誰錄取還是他。到時候他要說自己堅持看好這篇文章誰也沒辦法。畢竟科舉還是主考官隨意性大一點,只要寧嶽的文章能過眼就行。
不能過眼想來那步人甲也不會打招呼。果然在判卷之後寧嶽落榜了。但是也不是太遠,還是在一批備選的卷子之中。關琳漫不經心的找出來,漫不經心的看,自然能看出來寧嶽的卷子水平是有的,但是功力還不夠,再考一兩次或者有高人指點一下也能中。既然能過眼關琳也就不客氣了。
他可不是為了跟步人甲置氣,官場沉浮這麽些年置氣這種事情不屬於他這種官僚。這是試探或者說給步人甲挖個坑。就看你要對寧嶽怎麽樣。越過分越好,到時候有機會露出破綻看我怎麽收拾你。
步人甲是外戚而且走得是武人的路子,天然跟這些文官不對付。這些年步家也扶持了些文官,對文官有些影響力,這讓步人甲產生了錯覺。
關琳毫不猶豫的給了他一棒子,發榜之日所有人第一個看到寧嶽的名字,無他榜文是倒著帖的,倒數第一自然是第一個看見。寧嶽看見自己的名字覺得不可思議,竟然考上了。被周圍的歡呼聲一感染瞬間也幸福起來。舉人啊···
然後他又看見了彭岩的名字比他高十多名。這些天光顧著忙活韓一峰的事情了竟然沒時間去找彭岩和白諍。不過真正讓寧嶽震驚的是白諍竟讓高中第一名解元,這真真的是大喜事。
這解元不是那麽好中的。殊不知此時白諍和彭岩也在歡欣鼓舞,當第一個看到寧嶽的名字的時候白諍和彭岩即激動又覺得好笑,這個名次實在是太那啥了。
然後彭岩看到了自己的名字巨大的幸福衝昏了頭腦,上躥下跳已經控制不住,等到白諍的名字出現的時候白諍縱然自製能力極強也恍惚一下險些暈倒。解元啊,考場不成文的規定,各地的解元一般都是進士的內定名單。因為連解元都考不中肯定有作弊的嫌疑。
兩人來的比較晚,好不容易找到住處卻根本來不及找寧嶽,就溫習準備考試,現在考完了又看到了彼此的名字自然要相互找對方,等到寧嶽找到對方的時候已經是散場了。這次沸沸揚揚的秋闈結束。
榜上有名的自然不能走不說同科的人要慶祝拉關系,還要參加鹿鳴宴。
三個人全都榜上有名這是難得的大喜,自然要好好慶祝一番,今天也是涼州城酒樓的大日子。所有酒水菜品一律半價。就等著這些新舉人們喝多了在牆上來兩筆。尤其是解元自然也是香餑餑。就連青樓都可以免費。
可惜這三個人全都不是流連青樓的人,不過酒還是要喝的。寧嶽不差錢直接涼州城最大的酒樓最好的房間準備開始慶祝。這邊發榜步人甲那邊作為欽差自然也得到了消息,雖然他不是管文教的欽差但是也理應給他一份名單。
看到名單步人甲覺得自己赤果果的被打臉了。寧嶽是最後一名,這裡如果沒有貓膩他打死也不信,這個該死的關琳是故意要我好看麽,那我就給你三分顏色。放下名單就準備調閱今科涼州的卷子。可是話到嘴邊立即咽下去了,突然間明白了也許對方是故意的。
自己這一鬧恐怕要得罪很多涼州當地的官員不說,自己本身就不是文官來涼州的,主要目的也不是文教。真要是做了這件事只能等著被參了,到時候狐狸捉不到還惹得一身騷。
“涼州這地方邪門,不過一個小小的舉人我還是有手段的。”步人甲冷笑著。
放在京城一個舉人對他來說輕而易舉就收拾了。可是涼州不行這裡不是他的地盤。還有蟾宮郡主和德王,誰要是不開心給他一下都夠嗆,那兩位可都是通天的人物,別說他,就算是步家老太君要跟這兩位掰腕子也得權衡一下。這也是他意氣風發而來,到現在還束手束腳的原因。
第二天鹿鳴宴,作為主考的關琳就成了這些人恩師。在官場上算是一種關系。可是關琳心中不滿意整個鹿鳴宴也是強打精神的主持完畢。南北文人不和已經是一種常態,當年南邊的文人利用儲位之爭把袁瓊發配來這裡,袁瓊也是牛人竟然在這落地生根活了下來。
那個時候起就開始了這種爭端,幾十年下來南人在朝中堅決壓製北人,北人也堅決抗擊,可是依然處於下風。南人多高官,北人多小吏。可是在軍事上相反北人多將軍,南人少將領。
南人到北地來為官自然瞧不起北地的學風和學生。但是也受到當地人的堅決抵製。
要在北地為官先要做好上下鬥爭妥協的準備,而且北地這些學生也不指望他這個恩師出力。他這個恩師也可能把北地的學生當資源。雙方面子上過得去就是了。北地的人到南方當官也一樣。可是當今的皇帝就願意乾這事兒,南北亂點。
過了鹿鳴宴之後大家出門準備找地方接著喝。因為鹿鳴宴的酒菜就是那麽回事兒意思意思,誰也不會在鹿鳴宴上混吃喝。這些舉人有的很窮但是這幾日卻不會在乎錢財。 因為縱然沒錢了也有人願意借給他們。
回到地方之後他們都是一方勢力了,稍微有手段的就是一方豪強。因為舉人身上有免稅和免除雜役的資格,很多人會投獻徒弟或者入門當仆人。
這舉人會很快聚集起來不小的勢力,俗話說金舉人銀進士窮秀才。道理就是這般。秀才也有免稅的資格不過比較少最多混個溫飽,但是舉人就了不得了。進士不在本地為官反而比舉人要差一點。可見這舉人的含金量非常高。
此時報喜的差人已經在路上,不日間各位舉人的家鄉就會知道喜訊。這些差人也會得到不菲的賞錢。等到這些舉人回到家鄉恐怕就開始收錢收人收地了。
白諍有同窗考上了,彭岩也有同窗考上了。寧嶽的同窗就更多了,會英山三家書院中舉的人數超過二十個,伽藍書院就六個,不論以前大家什麽樣現在都要保持表面和諧。
所以這些人又因為相互有朋友而相互認識,這些人就先形成了互相支援的圈子,以後相互借力所以熱絡的很,人數不少呼啦啦的往外跑。
尤其以白諍為中心,因為白諍接下來進京考試之中鐵定是要中進士的,無非是名次高低而已,其他人就不一定了。這一大群人往外走剛出大門口一個一身緊身衣袖的女子就站在哪裡,略帶幾分英武。
如果放在南地女子這麽穿會被指責,但是涼州開放大家並不以為意反而有些側目,這女子出現在這個地方肯定是等人,不知道是誰家的下人。
“恭喜寧公子金榜題名,我家主人有請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