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媚跟著這位青年一同離開了李福的府邸,借著夜色,跳上房頂,一前一後施展輕功在成都的街道上來回挪移。不消多時,便在成都西北一腳的小院內停留了下來。這小院不大,除去一座大瓦房外,前後也就三兩丈見方。院內布置簡單別致,亭台水榭一應俱全,角落栽種著幾株嫩竹,在這深秋季節,長得依然挺拔。
二人輕功落定後,借著月色微光,佟媚忽感這青年如此俊朗,不免內心蕩漾。便不自覺地挪動著水蛇腰,邁著四方步,向這人靠了過來,“慕容公子,天色已晚,不如就在小妹的閨房住下。你看,這小院內就小妹孤身一人,難免寒夜孤單寂寞、無人相伴。慕容公子不如可憐可憐小妹,待到天亮在離開,也免得待會自己一人走夜路多孤單啊!叫小妹好生心痛!”
佟媚一個勁的對慕容初月拋著媚眼,不時還眨眨眼,一臉的楚楚可憐,連肩上的蘿絲也不經意間滑落了下來,可謂使出了渾身解數。慕容初月卻根本不理會這些,只是說道“在下還有要事在身,到你這也不過是路過而已。如今該問的也問了,該交代的也交代了,事宜完畢,就此別過。”見這青年要走,佟媚哪裡肯放棄,一個轉念,故意腳下一滑,“誒呦”就要撲倒慕容的身上。然而,慕容初月並沒有伸手扶她,而且向旁邊退了一步,錯開了佟媚。
佟媚撲了個空,心中自然不爽,“誒呦,你這人,好不懂得憐香惜玉,這都忙碌一天了,也不在乎這一會兒,更何況不是什麽著急的事,待到明日也沒什麽大不了的。而且,妹妹我如此盛情難卻,你怎麽會跟個冰塊一樣。不懂得心疼人家!”佟媚嬌滴滴的聲音,我見猶憐,給人一種麻酥酥、觸電的感覺,此刻若是其他旁人,恐怕早就春心蕩漾了。
“妹妹?好笑。”慕容初月撐開折扇,瞧都不去瞧佟媚一下,更不理會她的柔情似水,千嬌百媚,只是一聲冷笑道。
“哼!九蝶仙子,你我都是江湖中人。這江湖上不知道你九蝶仙子的諢號,恐怕也沒幾個了。你也就別在我面前隱瞞身份,故作稚嫩了,我是叫你大姐好呢,還是叫你大嬸好呢。快大衍之年的人了,何必在我面前裝嫩呢。”這聲冷笑算是揭穿了佟媚的老底。
其實,佟媚早在二十年前就已經是出了名的老手了,依靠自己功夫,正在河套一帶開青樓、妓館,強買強賣良家婦女,更是仗著自己花容月貌、酥筋媚骨的功夫,騙取男人錢財,搞得不少人家家破人亡、妻離子散。不僅如此,她所練武功有些陰損,需要一直做采陽補陰的勾當,來保持自己的容顏。致使她現在已經四十多歲的人了,依然如同二十幾歲的少婦一樣,青春靚麗、媚眼多姿,加上江湖的摸爬滾打,飽經社會的閱歷,給人一種風韻猶存、風姿卓越的少婦感。所以,在這江湖上凡是俊男帥哥,她是大小通吃、老少皆宜,來者不拒。可如今碰到這溫潤如玉、謙謙有禮的翩翩公子慕容初月,自然是不肯放過。哪知,這人好不知趣,偏偏往佟媚最忌諱的年齡上提,戳了這根軟肋,那就更不得了了。
“好你個慕容初月,太不給老娘面子,那老娘今天就更不能放過你了。”說著摘下發髻的鳳釵,向慕容月初攻來,這鳳釵是佟媚的看家兵器,平時禦敵都是沾有迷人心智的迷藥,被她刺中,保準昏迷一天半晌,任由她擺布。
鳳釵直取慕容雙肋,慕容目光斜視,完全不把佟媚放在眼裡,折扇擋住鳳釵,回身迷蹤步,
繞道佟媚身後。佟媚見一擊不中,很是一驚,轉身就要再刺。只是待她回身之時,慕容初月手中的折扇居然後發先至,直接點在了佟媚脖子鎖骨的正中。慕容初月這一擊,既不輕也不重,僅僅在佟媚身上留個紅點而已,也算是教訓一下眼前這個不三不四、風流浪蕩的女人。哪知,佟媚看到自己被這一擊集中,更是被折扇所檔,便賣了個乖,“誒呦、疼死我了,好疼了啊。”順勢就倒向慕容,慕容不給她這個機會,直接退後數步,嚴肅的說道,“你鬧夠了沒有。” “弄得我都疼死了,還不給姐姐我好好揉揉。你這後生,脫脫的一個榆木疙瘩,太不通情面了。姐姐我也是為了你好,早早嘗嘗這春宵之樂、床笫之歡。誰叫你如此俊俏呢,乾脆就從了姐姐我吧。”說著又要撲過去。這次慕容初月沒有躲,側著身子,打開折扇,迎接佟媚。但佟媚撲倒半道卻自己停住了,因為這柄折扇,透著扇骨,在離佟媚眉心兩寸前,赫然露出了一枚銀針,如果佟媚依舊不知趣的話,那這枚銀針就會插進她的眉心。
“掃興,真是活見鬼”佟媚整理一下自己身上的蘿絲,氣哄哄的甩過頭,順勢打理自己的秀發。
“佟媚,你有你該乾的事,我有我要做的事,本就互不打擾。況且若不是江南候交代,本公子都懶得跟你們西夏一品堂打交道。此次,成都之行,不僅關系你們西夏一品堂的大事,更是關乎我們江南侯的全部身家。辦砸了,大家都不好交代。”慕容初月很嚴肅的說道。
“知道了,知道了,用不著你提醒。說得好像多呆一晚就耽誤事似的。”佟媚一改剛剛的魅惑之態,變得極不耐煩起來。
“順便提醒,秋夜微涼,九蝶仙子還是早日歇息,莫著了涼,傷了身子。在下,就此告辭。”說著慕容初月翩然身形離開小院,淹沒在成都的黑夜裡。
“老娘還用的到你關心,你個死榆木疙瘩,死心眼。啊,嚏”佟媚不禁打了個冷顫,“確實有點涼了。等下一次,老娘一定吃了你。”隨後推開屋門。
離開佟媚居所的慕容初月,轉過幾個巷子之後,來到了成都府的北門。趁著天剛亮,城門守衛換崗之時,跳出城去,輕身落到了成都阜外。之後施展輕功,飛奔數裡,終於在成都北門外的茂密樹林中跟他的人匯合了。等他的人斜靠在一顆大樹旁,眼睛緊緊盯著成都府的方向,手中的長刀安放在虎口處,隨時警覺著。跟慕容初月的錦繡素衣不同的是,這人帶著鬥笠,看不清自己的五官面貌,一身的麻布衣裳,像極了西北走關串貨的商販。大樹旁拴著兩匹馬,悠閑的吃著地上的嫩草。
“慕容兄弟,辛苦了!”見慕容初月到來,陳钜將身邊的水袋遞給了慕容。飛奔了數裡,慕容初月也確實口乾舌燥,接過水袋一飲而盡。
“怎麽樣,可有問出個結果。”陳钜問道。
慕容初月緩了口氣,說道,“虛驚一場,這七河鎮的臨時增設幾道卡都不是衝著咱們的。而且,從成都府調來的捕快跟高手也不是衝咱們的。”
“這就奇怪了,不是衝著咱們的,還能有誰?值得成都府以及七河鎮的捕快衙役如此興師動眾,連成都府的教頭的請來了?這方圓百裡恐怕也沒人有著待遇了。”陳钜將信將疑的問道。
“據那李福交代,是七河鎮的潑皮左良調戲良家婦女,草菅人命,致使人家破人亡,這家中唯一的男丁狀告衙門,還被打的遍體鱗傷,奄奄一息。如果不是有人搭救恐怕就死了。七河鎮捕頭左善為了給弟弟處理爛攤子,就叫來的成都府的捕快以及教頭王河,想要斬草除根,殺之後快。怕人從七河鎮走脫,便在七河鎮附近設置了多道關卡。也攪得咱們手忙腳亂、大吃一驚。”
“這左家兄弟可真是一對的狗官,成天欺男霸女、魚肉鄉裡,跟他叔叔左鳴一起為虎作倀、無惡不作。真想有那麽一天,親手宰了這群狗官。不過,這七河鎮還能有什麽人,是連這左善對付不了的,居然叫了眾多衙役捕快跟教頭。”陳钜痛恨左家這樣的狗官、潑皮,一拳狠狠地打在了旁邊的樹乾上,震的這樹搖搖晃晃。
“聽說,對方是純陽出身,國師葉夢之的徒弟,許之庭的次子。被狗皇帝大發雷霆,發配到此地充軍的。多管閑事,管到了左善的頭上,這才大打出手。差點讓咱們的計劃提前暴露。”
“葉夢之的徒弟,連這號人物都能發配充軍嗎?不會聽錯了吧。”陳钜疑惑的問道。
“這也不是咱們關心的事情,現在總算弄清楚,七河鎮的事跟咱們沒有關系,只要這個時候不出岔子就行。”
“也對,侯爺那邊在等咱們的消息,晚了就不好了。”說完,二人騎著快馬淹沒在夜色中。
清晨,成都軍營,左軍帳。
“什麽,您已經知道是誰劫殺禁軍了?”程禮不可思議的看著楊衝。昨夜,程禮、許耀一行人很晚才回到軍營,雖然有些手續臨時辦了,但是至於如何安置還需要楊衝的安排,本來這些瑣事是不需要楊衝理會的。只是,許耀身份有些特殊,在這軍營中必須特殊對待才是。而程禮在找楊衝辦事的時候居然聽到楊衝已經知曉了劫殺禁軍的凶手,這才大呼小叫起來。
“鬼叫什麽,怕其他人聽不到嗎?”楊衝怒斥這。
“不是,既然已經知道凶手了,何必派兵抓來便是。這些人把本校尉身邊的弟兄殺的是七零八落,可不能輕饒了他們。即便是這夥人武藝高強,那也不可能抵得過咱們成都三萬禁軍啊。”程禮呆呆的望著楊衝,畢竟凶手是當著他的面殺了他的兄弟,更重創與他,差點要了他的命。所以,於公於私他都應該為弟兄們報仇。
“知道有什麽用,這些人飄忽不定,來去無蹤。安排了幾波人都沒有找到他們的藏身之處。而且,你以為救你一路人馬被劫嗎?派去巡邏的好幾波斥候,已經遇害不下十人了。要不是王遠府將軍交代,沒弄清楚對手之前不得大軍擅自出營,我早就派人全山頭的搜人了。還用得到你大呼小叫。”楊衝白了程禮一眼,繼續說道,“對了,大清早的你鬼叫似的,跑我這做什麽。”
“我來幹什麽來著,哦想起來了,是許耀的事情。本來發配充軍的兵犯會被分配到各個校尉帳下,在軍中充作兵勇或者雜役。只是這許耀身份特殊,而且薛斌也算是忠良之後,雖然有聖旨交代,但如此安排這二人確有不妥之處。再者,許耀給我留了個鐵牛這麽個難題,叫我如何是好啊!還望楊指揮使指點指點。”程禮講明了來意,“謙虛”的向楊衝指教。
楊衝依然明白程禮的小心思,故意說道,“這有什麽難得,往常怎麽做就怎麽做嘛。那就讓其他校尉選一選,有相中的昨天過來充軍的,讓他們領走就是,而且,我這還繁忙的很,哪裡管得了這麽多事。不行,就他吧。”楊衝胡亂指了指外面正在帶兵操練的校尉。這下可該讓程禮為難了,原本他以為,自己手下剛剛被截殺了,身邊就留下楊松、馬錢兩個兄弟,這好不容易來了幾個,而且還很合自己胃口,這要是留在自己帳下該有多好。哪成想這楊衝根本不往套裡鑽,真要把許耀弄到別的營房,指不定受多少苦呢。
“我的指揮使大人,閣下,您看,我也是個校尉。不如...”程禮明裡暗裡點著楊衝,就怕楊衝不上道。
“對啊,你也是校尉啊,不過你手下已經沒有幾個兵了,乾脆把你也降為大頭兵算了。”
“我的指揮使大人啊,不帶這麽玩的,我也是死裡逃生,你在這麽折騰我,還不如讓我死在七河鎮了。”程禮見勢不好,趕緊賣乖。
“知道你小子心裡憋著什麽心思。不就是想把許耀拉攏到自己的麾下嗎?”
“指揮使,瞧您說的,我不是跟這小子有緣嗎?而且,他還是我的救命恩人,自然需要我多照顧照顧,已報恩情才是。”
“往後的日子,還指不定你倆誰照顧誰呢。行啊,這事就這麽定了。 ”
“多謝指揮使大人。”程禮趕緊道鞋。
“你也先別道謝,除了許耀,連著昨天接來的李勇、薛斌以及那個重傷的鐵牛,通通都放到你的麾下,你可要好好的教他們,莫叫他們在這軍營中受了欺負。我的話你可聽明白了。”楊衝把昨天帶來的人都交給了程禮,目的也是為了這個營房的團結,畢竟他們有著一樣的共同點,都是皇綱案件牽連的人。
可是程禮卻不這麽認為,許耀還好,不僅武藝高強、為人仗義、爽快,更重要的是葉夢之的師傅,別看現在淪落到發配至此,那將來必定借著師傅跟師兄的光,飛黃騰達、平步青雲,自己也好借他一把力,光宗耀祖。至於另外的幾個人呢,李勇油嘴滑舌、嬉皮笑臉、油腔滑調,根本就不是他中意的對象,薛斌、鐵牛雖然穩重,但是渾身是傷,每個三兩個月估計很難下床操練,這期間要是真出點什麽岔子,那麽這兩個人簡直就是累贅。綜合考慮,他的確有些犯合計。
楊衝看到他有所沉思,便說道,“你總不能好的也要,爛的就不要吧。再者說,我看著另外三人將來也是可塑之才,必定不凡。你若真是為難,我可就把他們連著許耀都安置給其他校尉了。”
“別、別、別,我同意了、同意了,都收下。”程禮也怕楊衝真的把許耀分走,隻好同意都收下了。
“既然你已經同意了,就去軍需官哪,把他們的兵器、服裝都領了,順便帶他們看看這成都大營,講講咱們這大營的規矩。”說完,楊衝一揚手,便交代程禮趕緊去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