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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花縱橫》第1章 桃花酒
  十年後,太湖,送知亭,老者,青年。

  初春的太湖,實在太美了,尤其是在這早上,霧氣蒸騰,映襯著太湖周圍十裡的桃花,人間仙境。

  香爐微醺,殘棋一副,清酒一壺。老者,布袍,素帶,像極了久違了的居士。青年,錦袍,玉帶,沉默寡語,不是富家的老爺,就是官府的尚卿。而此時,他們的棋局也開接近了尾聲。懂棋的人都看得出來,老者要輸了,而青年蓄勢待發,馬上就要結束了殘棋。

  “老師,這盤棋您可就要輸了”中年看了看老者。

  “不打緊,不打緊”老者喝了口酒,語氣似乎滿不在乎這棋盤的輸贏,但眼睛卻直勾勾的看著這要被殘殺的棋局,手中的棋子已經起落不定,好像落在哪裡都是快輸了的架勢,的確,他馬上就要輸了。

  “入定”中年人將手中的酒一飲而盡,有長出一口氣,仿佛壓在胸口的氣突然被釋放了出來的坦蕩。確實,跟這位老者下棋,輸了不甘,贏了也不順暢。

  “後生可畏,後生可畏啊,我的棋藝終究是不如你呀”老者笑著說道。

  “老師不過讓著罷了,年輕時您便有“棋叟”的稱號,都說你的棋穩重,豁達,收放自如”

  “不過,是一些晚輩的可憐我吧,我的棋呀,不中看,不中看”老者笑了笑,又擺了擺手。然後,坐起身來,出了亭子。雙手插背,背對著中年人。

  “老師,此番學生入京,老師可有教誨”中年人望著老者,躬身一禮。

  “仲平啊,這太湖風浪如何啊”老者指了指湖面問詢到。青年詫異,仿佛自己的問詢教誨在老人的眼中好像不那麽重要。

  “湖波微起,有風也有浪,今天的天氣很好,有風,所以浪很小”

  “但願你入朝廷,只見風平浪靜,不見似浪濤天”老者歎了口氣。

  寇準(字仲平)正了正身子,不解的問道“難道老師要我裝糊塗,學生多年為官,向來直爽豁達,裝糊塗,這個學生可學不來。”

  老者很嚴肅的看著寇準,“我知你為人正直,心直口快,做吏是個好手,但在朝廷中難免授人以柄或者為小人妒忌”

  “所以,老師為相,從未提拔過學生亦或是從未想過提拔學生。”寇準搶先了一句,好像心中的疑問積壓已久不吐不快,直接打斷了老者的話。其實,寇準為官多年,一直秉公執法,為人剛正不阿,仕途升遷也是順理成章的事情。其實,太宗登基後,曾多次北伐,不少官員肝腦塗地,前赴後繼。所以,但凡有能為大志向的人,似他一般的多有超遷、入京重用之人,可偏偏他,不僅是吏部考核的頭籌,更是當朝宰府的弟子,多年政績更是遠超他人,怎麽沒有超遷的實例呢,好似這朝廷有人暗裡壓著他一般,。

  “急未必優,緩未必腐”呂端念了念胡須,繼續說道“朝廷征戰,多有士子爭先恐後,為名為利,繼而破極提拔者不甚多。然做官,最厲害的忌諱便是急功近利,非大功勳,不可越級升遷。你雖然剛正不阿,為人君子,本是太宗皇帝心喜之人,本應早早入朝為官。但你心直口快,性格太過耿直,難免落得同僚不悅。畢竟,官場從來也不是清水一潭。原本,你此次進京我要進表阻攔的,後有想了想,你的路終究還是要你自己去走,說不定這就是你想要的”這老者正是當今宰相呂端,如今賦閑在家。此次寇準要進京述職,剛好路過太湖,順路拜訪了自己的恩師。

  寇準吃了一驚,

想不到此次的朝廷考績,多在流傳自己可超遷之路。老師竟有阻攔的想法。而壓著自己多年政績功勳的人竟然是自己的老師。  “要不,學生就把此次的升遷推了!!!!!繼續做我的...”寇準將疑地看著老師。話並沒有說下去。顯然這話是不願意的,不過是試探老師的意思,但是這試探也太明顯了,也難為了耿直的寇準了。呂端看了看寇準,笑了笑。

  “我在這太湖也有數年了,每年都會用著桃花釀酒。但是,這十裡桃花釀的酒,終究不如那梅園的百花名釀”

  呂端原本為兵部尚書,右諫議大夫,呂宰名號,早早便是學子仰慕的表率。十年前的梅園重陽節,得恩賜百花名釀的人最多者,便是呂相。只是,自那以後,呂相便辭了官,畢竟也老了,可民間的傳聞總是妖風四起,說什麽的都有,有說呂相貪汙腐敗被查抄的,也說呂相牽扯進了趙德昭謀反案,更有甚至說呂老不檢點,跟家中婢女有一腿,眾說紛紜,千奇百怪。呂相對這些也司空見慣了,離開了汴京。便在這太湖邊用俸祿買下個院子,手書草堂,又搭了個亭子,名曰“送知亭”。意為相送知己,並在這太湖邊種上了十裡桃花,每逢春暖花開,太湖便被這十裡桃花彌漫,仿若仙境,甚是好看。而此時他們喝的酒就是用著桃花所釀。

  “你要是秋天在這,不僅能嘗到我釀的桃花酒,就是這十裡的肥桃,也能吃個飽啊”呂相並沒有回答寇準的話。或者寇準也不喜歡這位老師能夠給自己一個肯定的答覆,老師能給這樣一個答覆也算是讓他就坡下驢了,便舒緩了一口氣。

  “那學生等到秋高氣爽之時再過來”

  呂老依舊迷了眼,笑了笑“算了,估計那時你就大忙人了。朝廷上的事,你就脫不開身了,畢竟朝堂上更需要一個寇禦史。時候也不早了,也該啟程了,此去開封路途遙遠,別錯過了宿頭。”呂端起身,相送。

  “還有,這壇桃花酒是我的親手所釀,總好過路邊的酒肆的酒水,你帶在路上,口渴時還能潤潤喉”

  寇準接過酒,掂了掂分量,掛在了身後的驢背上。其實,此次不少官員都來到這太湖的邊上, 希望能夠得到呂老的一次點評。如能的呂老點評,相比在今後的仕途上也是平步青雲了。所以每個官員都帶了不少的禮品。可偏偏寇準什麽都沒準備,原本事前的自己的字帖要送給老師的,後來一看太送不出手了,就落在了家裡。可呂老只見了空手而來的寇準一人,其他的官員都讓家仆打發了。

  “那學生就此別過,望老師珍重!”

  就這樣,寇準牽著驢,拜別老師。

  悠悠的太湖邊上,一個青衫老者,望著青年遠走的方向久久不能回目,這樣一個好學生將來如何,他也無法保證,畢竟好學生,不一定有好結果。只能希望他,牢牢記住自己為何要做官,為什麽要做官就夠了。可這些,他卻依舊幫不了他。如果,寇準是一個奸猾詭詐的小人,亦或者平易近人的普通人,他或者就沒了這些擔憂,可偏偏是個倔脾氣,犯渾的時候,連上官都敢當面頂撞,時常得罪同僚,為上司所不喜。所以,呂相十分的不放心。然而,呂相只能做他官場的導師,無法庇蔭他一路,所以,這路還需要他自己去走。

  日頭已經過了晌午,呂老還在亭子裡琢磨這跟寇準的棋局,不明就裡,為什麽自己就輸了呢。

  正在這裡,一輛馬車飛馳而來,遠遠的便揚起了塵沙。馬車有四匹駿馬拉著,華麗的車棚、清脆的鈴聲,可以看得出這輛馬車價值不菲,馬車的主人也一定不是平凡的主。一溜煙,便來到了亭子面前,可奇怪的是,馬車並無車夫。只是一個華麗的棚子,和一個棚子裡看不到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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