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已經在警方的資料上已經看過了,實際在現場還是有些吃驚啊。”
翎音茫然地審視著被破壞的監視設備,不僅僅是系統的核心,一些無關的設備也被粗暴地砸爛,刺鼻的焦味至今沒有散去。
“費時費力破壞成這樣啊,出現這樣的情況也就是說......”
翎音和遊羽同時得出了相同的結論:“破壞監控設備的不是內鬼恆風,而是跟隨魔女的另一個襲擊者!”
能夠混到活動的核心位置,恆風必然對設備有一定的掌握。對他來說,破壞監控設備只需要摧毀核心即可,不需要做多余的破壞來增加不必要的風險。
可為什麽不讓熟悉活動的恆風做這種事呢?
翎音捏著自己的下巴,在房間裡踱著步:“我直到現在還對彩果的獲救感到費解,如果是柳第一時間救了她的話,那早就應該聯系我了。也犯不著讓我們衝進火場。”
“也就是說,除了你的那個同伴以外,還有其他的人在幫助彩果。”
遊羽沒有詳細詢問柳的細節,不久以後直接問柳本人吧。
而且,遊羽現在內心依舊很複雜,處事有些慌亂,翎音自然對不在狀態的遊羽心知肚明。
“既然不是恆風的話,嘿呦。”翎音顧不上監控室滿地的灰塵,她毫不猶豫地趴在地上,小心翼翼地爬行著,把地板的每個角落都看了個遍,時不時把覺得奇怪的東西遞給遊羽,兩個人一起討論。有翎音的幫助,行動不便的遊羽在收集情報這方面不必要多擔心了。
在翎音爬行的過程中,遊羽仔細地看著中斷的監控錄像:“果然,很像帕斯島事件啊。”
“說起來,我們一直在關注玫瑰面具。”翎音髒兮兮的臉貼著遊羽,一起看著錄像,“這一次的襲擊者還帶了披風呢。”
“披風?有什麽講究嗎?”
“不清楚。面具倒是STAR ROSE特製,以防意外留下證據的。帶披風的襲擊者我還是第一次見。”
“是魔女的惡趣味嗎?”
“誰知道呢,不過十年前我被襲擊的時候也沒有看到披風。”
見遊羽對十年前的死囚案起了反應,翎音猛地推了下輪椅,發出不懷好意的笑,想以此分散遊羽的注意活躍氣氛。緊接著繼續講了起來:“我從彩果那邊得知千諾的自責以後也對維切做了調查。她是國外黑魔術的愛好者,這個披風也是黑魔術常見的裝束。”
“十年前沒有帶,這一次帶了,會有什麽目的嗎?”遊羽潛心思考,借此忘卻雜念,“比如,想隱藏什麽東西?”
“隱藏的東西啊。”
翎音聽到這個詞語想到了什麽,她把從火場裡撿到險些要了自己命的保管盒拿了出,熟練地解鎖。
這是兩年前翎音送給彩果的禮物,向柳學習了一些技巧以後,翎音親自製作了這個小盒子。特殊的材料使之在保持美觀的同時還能抵禦炸彈的衝擊。同時還加入了通訊粒子的原理,借此可以和彩果隨時保持聯系。彩果剛收到的時候有點不高興,加了通訊粒子總有種被監視的感覺,哪怕是姐姐也不舒服。翎音感覺很抱歉。沒等做出修改,彩果就把它送給了千諾。能利用通訊粒子鎖定彩果位置的也只有翎音,所以她也沒多在意。
彩果被綁架以後,翎音在火場裡認出了這個小盒子,有這個小盒子的話可以利用通訊粒子確定彩果的位置——它是和項鏈綁定的。沒想到這是魔女設好的陷阱,
遊羽晚來一步的話後果不堪設想。 “這個東西是......黑色的碎片?”翎音盯著盒子裡的東西感到奇怪,“是千諾放進去的吧,不過這個東西有什麽意義嗎?”
“焦黑的碎片,是受到爆炸的影響嗎?”
“應該不是,這個盒子不至於讓裡面的東西受損。而且看附著的東西,黑色的痕跡已經存在很多年了。”
翎音拍著衣服上的灰,用清水洗了把臉,帶上手套調查著剛剛從地面上撿到的各種物件。她順便用水潑了潑被自己弄髒的遊羽的臉。
“彩果現在沒事吧......”
“很不樂觀呢。”翎音有些失落,“網上又有人大規模攻擊彩果了。雖然彩果不在意,但對偶像來說......明明誰都不知道真相,為什麽一定要用惡意揣摩別人呢?”
“是啊,認真調查事件需要花幾天,跟著既定的節奏狂歡只需要不完整的三行就夠了。”
遊羽沒有估計到對為彩果擔心的翎音做出體諒,現在的他還是在為調查進程的緩慢焦急。
可是,兩個人都在為不影響同伴的心態而盡力調整情緒,可是努力終究沒有結果。
“我會找出真相的......”遊羽左手堆著超自然小組提供的資料,右手握著翎音找到的線索。
“找出真相,然後呢?”
這個帶有失望的聲音是......
“白焰?”翎音對這個來訪者有一絲不悅。
“超自然小組在走廊的小倉庫發現了有意思的事,你們之後可以去調查。不過在此之前,先關心那個偶像朋友吧。”
鄭重地和翎音交代完後續的調查事宜以後,白焰立即轉向了愁眉不展的遊羽:
“怎麽樣,你現在應該知道了吧。超自然事件不僅僅是滿足你興趣那麽簡單的事。剛剛的問題你還沒有回答呢?找出真相,然後呢?”
“當然是幫助彩果啦。”
翎音沒有聽出白焰的弦外之音,而遊羽已明白了白焰將要說的話。
“找出真相,然後海韻的群眾就會相信那個小姑娘了嗎?你所謂的真相,能夠比媒體淺嘗輒止的小道消息更有力量嗎?”
“兩年前,我也找出了彩果沒有抄襲的證據,可是......”
“可是不利的輿論沒有就此打住,心懷不滿的人依舊在用惡意揣摩無辜的人,僅僅是換了一個角度而已。那麽,這一次呢......”
遊羽知道,讓彩果脫離困境,僅僅是靠自己一個人是遠遠不夠的。
大眾,民眾的聲音才是決定彩果那偶像之路能否延伸的關鍵。
“你的腦子確實很好,調查能力也是一流的。但是,精英所能做到的終究是有限的,到最後,你只是漂亮地完成了自己的任務,讓自己得到了滿足。然而大眾並沒有就此統一意見。”
經歷過EM648年的人當然知道民眾究竟有多麽強大的力量。一傳十,十至百,千人同心萬人合力。團結起來的民眾以強有力的身體相互支撐,戰勝了苦難,是海韻再度走向繁榮。各行各業的人都利用自己的優勢,發揮集體的力量,構築出了希望的長城。團體的力量是洶湧的洪流,任誰都無法阻擋的強烈意志是守護海韻最堅實的支柱。
可是,這股力量有決定性的弱點——複雜構成中顯現的盲目性。殘缺的信息,刻意的引領,惡意的驅使......負面的作用一旦聚集,可能瓦解好不容易構成的團結戰線,也有可能帶歪使力的方向,讓無辜的人被輿論的浪潮吞噬。可能是正義,可能是跟風,可能只是通過宣泄感情來獲得“爽快感”......盡管力量巨大但依舊有薄弱之處。複雜的內涵注定了團體的力量需要正確的引領。
這是戰勝災難的力量,也是加深苦痛的魔法。
超人打敗了怪人,從此世界恢復了和平?
這是絕對不存在的。
超人做到的僅僅是消滅怪人,戰鬥過後的心靈創傷,斷壁殘垣,人心渙散,這些都需要靠眾多的普通人去抹平。個人英雄主義在群眾的力量面前僅僅是一個笑話,對於災難過後的重建毫無意義。
哪怕遊羽找出了證明彩果無辜的決定性證據,只要惡意的種子沒有被鏟除,新的抹黑組織會不斷出現。
更何況,遊羽不是英雄,他只是個無業遊民,是個連自己身份都不願多暴露的普普通通的人,他的聲音在群眾的洪流中實在是太微弱了。
以“興趣”這種半吊子的心態深入影響了海韻的超自然事件,這真的可以嗎?
海韻是以“人們”的祈願和行動為力量,災難過後煥發新生的國度。
能夠幫助彩果走出困境的不是遊羽,也不是翎音,而是相信、關心、了解彩果的人們共同構建出的群眾的善意。
眾人的祈願與行動匯聚在一起的抓住幸福的能力。
可是這份善意在魔女的惡意底下能匯聚多少呢?
第25小時中,遊羽面對的只是人際關系相對簡單的劍鋒。而這一次,彩果是受海韻矚目的公眾人物,遊羽面對的事眾多支持或抵觸彩果的人。
單純的破案是消除不了魔女的詛咒的, 連動搖都很有限。
“我可以肯定的告訴你,哪怕你把十年前所有的謎題全部解開,只要人們心中懷有陰影,詛咒就不會斷絕。STAR ROSE的存在就是最好的證據。”
“惡意是不可能斷絕的,我能做的......個人之於集體,能夠做到的究竟是......”
“沒錯,你能做的究竟是什麽?”
白焰的審判之眼無情地鞭撻著迷茫的遊羽。
這是試煉,白焰想見證遊羽能不能跟上那個人。
“是啊,我們能做的究竟是什麽呢?”
翎音也明白了,明白了遊羽苦惱的事與白焰必須傳達的事:“從剛剛為止,我一直把怨氣宣泄在不明真相的網友身上,可是這是沒有意義的。每個人看到的東西是不一樣的,信息的差距構成了幾十億人眼中不同的世界。是啊,誤解和惡意永遠不會消失。但是......”
翎音抓起了遊羽的膀臂,代替無精打采的他活潑地向空氣擊拳:“我敢保證:我們依舊走在可以做到的,正確的道路上,問題是我們不知道這條行動之路的意義而已。”
所以,我會和遊羽一起前進下去。
在前進的過程中找到我們能夠做到的事情,找到旅途的意義。
然後,凝聚支持彩果的眾人的力量,真正的幫助彩果。
來看看吧,白焰,看看我們究竟能在這次事件中做到何種程度。
這不僅僅是肉體的冒險,亦是心靈的覺悟。
將遊羽和翎音的冒險進化到遊羽和翎音的覺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