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鋒和捷影被警察帶走後,天樹並沒有立即離開,很明顯他有問題想問遊羽和翎音。
“進入徽章空間以後,我們兩個仔細檢查了那個空間,除了玩具以外並沒有發現特別的東西,死囚的寶藏究竟在哪裡呢?”天樹對著遊羽詢問著。
“不知道。丟失的徽章不是有兩個嗎?會不會在另一個徽章當中呢?”
“也許吧,經過這次的事件,聽潮內部一定會有一次大排查。演吉他把其中一個徽章給啟星,難道是一個誘餌?”
“讓警察找了半年的誘餌嗎?還把誘餌放在自己的兒子身上?”翎音的眉頭依然緊鎖著。
“看來你們兩個都挺關心死囚的寶藏啊。”
和因為興趣接觸到一系列事件的遊羽不同,翎音和天樹明顯帶有明確的目的。
“真是可笑,明明不想深入真相,可是卻在一年以後再一次和那件事打起了交道。”
“不想深入真相,你真的是這麽想的嗎?”
“什麽意思?”
“也許你自己都沒有察覺,你在事件逐漸明朗的時候,對真相的渴求並不比任何人差。這或許才是你的真心吧。”
“少羅嗦。你這個什麽都憑興趣的家夥,是不會知道真相的沉重的。”
“比如失去一直以來的同伴嗎?”
“那是他罪有應得......我還是對一年前的別墅殺人事件無法釋懷......”
“讓你卷入機密審判的超自然犯罪。”
“嗯,我答應過你,如果你能解決瞬間移動的屍體,我會告訴你我的故事......”
“你不想說的話我也不會追究。”遊羽還是對天樹的情緒很在意。
“你遲早會知道的吧。”
“恭敬不如從命。”
“成為警察是我的夢想。高中畢業以後我被遊風警校錄取,在警校裡,我遇到了一生當中最重要的人。她的名字叫千諾。”
“千諾?”翎音對這個名字起了反應,“我記得那是一年前自殺的年輕女孩,她居然是......”
“不用在意,死者不能複生,我已經接受這個事實了。”
“她並不是直接死於別墅殺人案,這究竟是怎麽回事?”
“千諾......是被我害死的......”
翎音越發奇怪了起來:“被你害死?那不是自殺事件嗎?”
“千諾自殺一周前,他請我調查了某個事件。一腔熱血的我傻乎乎地答應了她......調查的結果把她逼上了絕路。”
“某個事件......”
“那是他們的家事,也是別墅殺人案的導火索。千諾自殺和別墅殺人案都是同一天......我查出了她的姐姐有犯罪的嫌疑......這個結果把千諾......”
一直沉默的遊羽抬起了頭:“讓你回憶這種事情我非常抱歉。我接下來的問題對你這個關系者有一些殘酷:千諾的自殺究竟是什麽原因?”
“那是因為我無謀的推理......”
“真的是這樣嗎?你是千諾的男朋友,應該知道她的性格吧。你覺得,她真的會為了真相自殺嗎?”
“那殘酷的事實誰都......”
“就在剛剛的第25小時中,你在知道自己好搭檔是凶手的情況下,依舊一往無前,向著唯一的真相前進。到達終點後,你接受了這個事實......你的女朋友呢?她是會為了你調查出的真相自殺嗎?”
“別搞得你很了解千諾一樣!”
“也別搞得你很了解她一樣!”翎音的吼聲打斷了天樹的牢騷,
“你以為你是誰啊?‘警察’?‘男朋友’?那又怎麽樣。你終究只是‘天樹’而已,你了解的只是靠‘天樹’的眼睛看到的故事!” 天樹怔怔地盯著突然發怒的翎音。
“我可不是遊羽那麽冷靜的人,懶得管你現在有多難受。你那副無病呻吟的模樣是在幹什麽?真相把千諾逼上絕路?你的推理害死了她?少自作多情了!讓你調查事件的不就是千諾本人嗎?我問你,她在拜托你的時候究竟帶著怎樣的感情?”
“想要看清前方的眼神......”
“每個人都有屬於自己的故事,那些故事可能是祝福,也可能是咒縛。你真的看清了所有的真相嗎?千諾因‘你’而死,真是天大的笑話。”
“你是認識千諾嗎?你有什麽資格指責我?”
“我不認識千諾,但我知道千諾的故事還在延續。第25小時的存在就是證明,別墅殺人案也好,千諾的自殺也好,如果所有的事件都在一年前解決的話,我們的前方將不是那麽濃重的迷霧。少給我裝蒜,用千諾的死作為逃避的借口,你只是給自己貼金罷了。”
“少給我咄咄逼人!”
“痛苦的不只有你。十年前,我的家庭因為超自然犯罪支離破碎。我絕不會放過任何超自然犯罪的影子,千諾的事也一樣。”
“你的家庭?”天樹的慍怒被翎音的自白衝散了。
“別墅殺人案以及千諾的自殺事件我當然有注意到。深入調查以後我能感受到諸多模糊不清的地方。很好,我現在遇到了千諾的男朋友。請問‘真相’逼死千諾的你,告訴我,圍繞著千諾的家庭展開的棋盤,它的全貌究竟是什麽?”
“我......我沒有調查到最後......”
“果然是這樣。所以,你打算繼續逃避下去嗎?就這樣讓一切塵封起來?”
“就算人們想要隱瞞......”遊羽拉住翎音和天樹的手,使發出不同心聲的心靈緊握在一起,“時間依舊在推進著。”
“遊羽?”天樹佩服一如既往保持平靜的遊羽。
“我們現在不就被第25小時以及十年前的事件連接起來了嗎?”
“你這話......難道?”天樹意識到了什麽。
“十年前綁架殺人案的凶手,代號‘死囚’......那個人是我的老師。”
“你的老師就是......”翎音也驚得說不出話來。
“十年前的綁架殺人案是有矛盾的,可惜我沒有把那個矛盾延續下去。只能懷揣未解的謎看著無辜的老師離我遠去......”
沒有任何感情波動,遊羽靜靜地陳述事實:“哪怕是十年後的今天,我也相信我的老師不會做出綁架殺人的事來。但是啊,人終究是與無知無能為伴的生物......我一直沒有找到重新踏上十年前旅途的切入點。”
“真是巧合呢......”天樹低下了頭,沒有了警察的氣勢。
“是啊,真是巧合呢。調查第25小時的過程中,新的事實不斷浮出水面,我想時間再度流動起來了吧。停止的第25小時,以及十年以來毫無進展的謎題......死水是時候再度流動起來了。”
平穩的語調撫平黑夜的波動。
眼前的遊羽不是憂鬱的王子。
那是靜靜地觀察著舞台上動態的觀眾。
“過去終究是過去的事,重要的是背負過去的人如何創造未來。只要堅定地走在自己選擇的道路上就好,恢復流動的時間會帶著我們到達彼方的終點。”
天樹對著夜空發出了歎息:“明明都只是普通人,身上背負的東西真是沉重啊。”
“我可不甘於普通。”即便心有陰雲,翎音依舊在黑暗中發出了活力之音,“英雄是等不來的,那麽,我就要成為那個英雄。”
“看來是被遊羽那家夥傳染了啊。”
“不,這是我自己領悟出來的。”
“隨你便吧。”天樹沒有深究下去,“最後,我要提醒一下。這一次你們能夠接觸超自然犯罪是例外中的例外。現在案子已經結束了,你們絕對不要泄露這些事情。警方也聯系過那個孤兒院院長了,這次的事情要嚴格保密。”
“時間又要停下來了啊。”翎音不服氣地嘟噥著。
“現在五顆水晶都回收完畢, 你們可以回到正常的生活中去了......”說完以後,天樹想到了什麽,看著遊羽的他猶豫了起來。
“我說過,啟星很堅強。”遊羽看出了天樹的心思,“被孤獨囚禁在第25小時的心靈已經得到了解放。在平常的24小時中,還有等待著他的人,那也是他必須等待的人。”
“你還是一如既往地能夠看出別人的心聲啊。”
“因為,我多少有些了解你了吧。那麽,讓我最後問一個問題吧。”
“涉及超自然的事就不用考慮了。事情過去後,你們也不可能被允許和劍鋒他們見面。”
“沒有遊羽的能力就別亂打斷啊。”翎音毫無顧忌戳著天樹的臉。
簡單地大笑,簡單地發怒。翎音一直是這樣充滿元氣的女孩。
薄薄的霧氣很快融入了暖流。
“唔,猜錯了?”
“啊,我想問的是關於你的問題。”
“我的問題?”
“你真的認為事件可以再此結束嗎?”
天樹沒有搭理遊羽,也沒有理會自己的真心。
這也是遊羽期待以及預測到的回應:“無需多言,很棒的表情。前進的時候直面一下自己的真實想法,這是我最後要說的話。好像說了好多次了吧,不知道這在你心中的分量有沒有改變呢?”
遊羽向著天樹遠去的背影告別。
在場的三個人都知道,這次的案子僅僅是找出凶手這個程度而已。被時間塵封的某種東西隨著第25小時的結束,再一次運轉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