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時間可以倒流,她絕對會回到EM648年的祈福日。不是去和大姐出去玩,而是守在家人的身邊,看看究竟發生了什麽。
一路上不曾斷過的歡聲笑語在打開家門的那一刻,被母親的哀嚎打消至虛無的領域。
那不是噩夢的開始,卻是綺跡意識到災難降臨的開端。
綺跡和綺散被母親反常的叫聲嚇到,她們本想像平常一樣躲在大姐的身後,等著扭曲的空氣恢復風平浪靜的常態。
可是一向穩重的大姐也失去了冷靜,她急匆匆地趕到倒下的父親身邊。
“臉上的黑斑......怎麽可能!這是SN!”大姐的聲音變形了,“不可能,SN是通過飛鳥傳播的,那種鳥已經被遊風市展開的防護網隔離了,近一個月也不曾有新的患病之鳥,為什麽父親現在會......”
大姐看著痛苦的父親,顫抖著說出了疑惑。
該死,沒時間管那些奇怪的事了:“綺跡!快把今天摘的祈福草拿過來!不用怕,SN是不會通過人傳播的!”
綺散已經哭了起來,綺跡呆呆地走到大姐面前,失去了依靠的小妹蹲在牆角瘋狂地宣泄感情。
我這是在幹什麽......
反應過來的時候,綺跡已經走到了父親面前。
我現在又能夠做什麽......
對了,祈福草可以抑製症狀。
可是,祈福草又該怎麽用......
我,能幹什麽來著......
在媽媽和大姐搶過手中的祈福草的時候,綺跡什麽也沒有做。
什麽也不知道,什麽也做不了。
只能看著父親額頭上仿佛被火焰燒穿的黑色坑洞......
坑洞慢慢擴張,原本的細點化作斑,長為黑色的大嘴。原本正常的皮膚,黑點也若隱若現,隱慢慢變為過去式,黑點成為誰都能刻在眼中的現實。
父親沒有平常訓斥自己的威風,現在的他就像垂死的病人,大口大口地搶奪著隨處可見的空氣,卻怎麽也沒有辦法將它們吸入肺中,化作生命的一部分。嘴角鮮紅的點綴使黑暗更加濃鬱,不可預知。綺跡很害怕,害怕這樣的紅色會重複黑暗的進化史,佔據父親那熟悉的臉。父親還在抽搐著,這樣的動既給了人活著的安心感,又鋪墊著隨時會停止不動的恐怖。
害怕......
只是害怕......
除此之外什麽也做不了......
綺跡準備向大姐和媽媽求救,可是求救的話語扼在喉嚨,怎麽也發不出。
為什麽會這樣!平時不是挺能說話的嗎!
平時那個在生氣的爸爸面前耍滑頭的綺跡跑哪去了啊。
簡潔幹練地處理好初步護理工作的綺依注意到呆在一旁的妹妹和在牆角發抖的小妹。
綺靈抱緊了發呆的女兒:“不用怕,我們會照顧好爸爸的。海韻現在已經有了治療SN的經驗,爸爸會好起來的......”
綺跡感覺到了,媽媽在發抖......
我現在應該幹什麽?安慰媽媽?怎麽安慰?安慰什麽?
“綺跡,你先和綺散回房間吧。作為姐姐要照顧好妹妹哦......”
綺跡點了點頭,這是身體的自然反應,頭腦還是一片空白。
房間裡面,妹妹的哭聲一直縈繞在耳邊,可始終無法進入耳中。
綺跡盯著房間的一角,那裡沒什麽東西,
看那邊沒什麽意義,可是綺跡只是看著那裡,她不知道除此之外還能幹什麽。她渴望找到一個能讓她轉移視線,全力去執行的事情。 僅僅是這樣等待著......
僅僅是等待,英雄會出現嗎......
為什麽要問這種問題啊!
綺跡咬著嘴唇,抓緊了手上殘留的早已枯萎的祈福草。通過抓緊這個動作,把呆看的思維逐出頭腦。
大姐和媽媽現在正化作英雄拯救爸爸,而我還在這裡犯無聊的公主病,寄希望於虛空中的英雄。
海韻是以人們的祈願和行動為力量,災難過後煥發新生的國度,僅僅是祈願怎麽能帶來新生啊,行動,行動,行動才是我現在要找尋的東西。
可是我究竟能幹什麽!
既沒有大姐承擔家庭重任的責任感,又沒有妹妹追逐夢想的上進心。僅僅是縮在自己的世界裡面幻想英雄的到來,以幸福的生活作為束縛自己手腳的外殼。這樣下去,怎麽可能讓祈福草煥發新生啊。
祈願和行動......
我該發出怎樣的祈願!
又該做出怎麽樣的行動!
什麽都不懂,什麽都不關心的自己在爸爸病重的情況下什麽都做不了,連哭出來的力量都被剝奪了,我究竟該幹什麽......
綺跡明白了,政治家庭的寶貝千金什麽也算不上。在套上這光鮮的人設之前,自己只是綺跡,只是一個普通的人......
普通的人,也能成為守護他人的英雄吧......
守護他人?
是啊,我真是笨蛋,我怎麽忘了大姐說的話呢?
至少現在,綺散就在自己的身旁。
我現在能做的事情,就是在這個危急的時候,安慰同樣痛苦著的妹妹。
“不要害怕哦......”
綺跡將枯萎的祈福草放到綺散的鼻子旁邊,祈願著治愈傷痛的小草能夠把救助的香氣,隨著空氣傳到妹妹的心間,治愈那疼痛的心傷。
“我在你的身邊哦,會好起來的,綺散,不,彩果......”
綺跡抱緊了妹妹,身體成為了釋放眼淚的平台。
綺散在姐姐的胸口,留著眼淚。
綺跡用身體遮擋了妹妹的視線,抬頭仰望被磚塊擋住的青空,無聲地落淚。
既是為父親,也是為了自己。
自己的等待沒有盼來英雄,反而遇上了災難。
這一次,要行動起來,以祈願和行動為力量,戰勝災難,重現海韻應有的幸福。
沒關系的,大姐也保證過,爸爸會好起來的。
等等,在剛剛發呆的時候.......
大姐似乎說了什麽奇怪的話?
是什麽呢?
好像是......
在現在的狀況下,能讓爸爸感染病毒SN,只有一個途徑......
直接把病毒注射進爸爸的身體。
綺跡的眼睛再度失去光彩,她眼睛裡面映照出來的是深不見底的黑暗。
彌漫在未來的黑暗。
自己正在步入的黑暗......
綺跡抱緊了妹妹,身體無法阻止無力與不安的外泄。
綺散,求求你,趕緊睡著吧。
我不想分享現在無力的感情。
之前說過,這是綺跡意識到災難降臨的開端。
沒錯,僅僅是個開端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