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將自己所有的情緒都宣泄在駕駛盤上,兩邊的景物飛快的後退。
車速飆升到一百二十碼,但我卻還覺得不夠。
那些情緒自始至終都沒有被宣泄出來,我只是覺得更壓抑而已。
我的大腦先是一片空白,而後那些與夏妍過往的畫面就像是過電影一般在我的眼前回溯。
我愛著她,我深愛她,曾經。
“嘀嘀——”
一輛大貨車朝我打響喇叭,將我從混亂不堪的思緒中拉了出來。
我還不想死,我想要找到夏妍。
我調整情緒,逐漸減速。
我開著車漫無目的的在路上瞎轉,我根本不知道要去哪裡才能找到夏妍。
在那些有關於她的記憶爆發之前,我幾乎已經做了所有我能夠做的努力。
醫院、學校、警察局我都去過了,一無所獲。
畢竟已經過去了十年,那些記憶中我和夏妍一起去過的地方早已發生了翻天覆地的改變,根本沒有線索。
而知道真相的我媽和伊欣在今天的事情之後,更不會和我說什麽,甚至短時間內是不會理我的。
最終我還是回到了家。
用鑰匙打開門的時候,屋子裡漆黑一片,我輕手輕腳的關上門,試探性的叫了一聲:“媽。”
沒有人回答,我打開燈,屋子裡空蕩蕩的並沒有人,我媽應該還在凱特酒店那邊幫我收拾爛攤子
我看著屋子裡窗戶上貼著的各種各樣的“喜字”剪紙,一時間不知道該用怎樣的情緒去面對。
我甚至還記得早上從這裡出去的時候,那種歡欣雀躍的心情,但現在看到這些代表著喜悅和幸福的東西,我卻百感交集。
早上我還覺得我和伊欣會擁有一個完美的婚禮,幾個小時之後我就將這一切親手打破了。
我知道我的行為對伊欣造成了很大的傷害,但我真的沒有辦法控制自己不那麽做,我沒有辦法和一個滿嘴謊言的女人結婚,至少此刻我不可以。
我站在一扇窗戶前,伸手想要將窗戶上的“喜字”剪紙撕下來,但最終我還是沒有將它撕掉。
我關了燈,回到自己的房間裡鎖上門。
黑暗將我吞沒,和夏妍的一點一滴如同潮水一般湧到我的眼前。
一幕幕的仿佛就在昨天,原來夢裡的很多場景都是真的,我們曾經那麽相愛。
我的眼角微微有些濕潤,也許是對過去的緬懷,也可能是對失而復得記憶的激動。
不斷出現的記憶將我的大腦塞滿,我被動的接受塵封了十年的記憶,不知不覺中又陷入了夢境。
“是顧辰燁先生嗎?”
“我是。”我看了一眼來電顯示,接起電話。
電話號碼是個座機,有點眼熟,接起的時候我總有一種惴惴不安的感覺。
還有一個小時我就下班了,下了班我就能去看夏妍了。
“夏…夏妍小姐她……”電話那一頭的護士說話支支吾吾的,似乎想要講的話很難說出口。
聽到夏妍的名字讓我的心跳漏了一拍,我抓緊手機,急切的問道:“夏妍她怎麽了?”
由於著急,我的聲音很大,引來不少同事的注目。
我皺著眉頭等待著護士的回答,並不在意同事們投在我身上不解的眼神。
“夏妍小姐她割腕了,正在搶救中,您——”
割腕……
護士後面的話我已經聽不清了,我拿起車鑰匙,也顧不得請假了,
連西服的外套都忘了拿,騰地一下起身拔腿就往樓下的停車場狂奔而去。 我哆哆嗦嗦的將車鑰匙插進車裡啟動了車,背後一直在冒冷汗。
明明答應了再多陪陪我的。
怎麽就?怎麽就一聲不吭的選擇了……
“先生?先生?顧辰燁先生?……”
那通電話並沒有被我掛斷,在護士的不斷詢問中,我終於再次聽到了她的聲音。
“我…我在。”我聲音顫抖著回答她,車的速度已經被我發揮到極致,我隻想快一點再快一點到醫院,我甚至不敢問她夏妍的情況怎麽樣?是不是已經——
那個結果是我無法接受的,所以我沒有問,甚至在心裡欺騙自己,只要我不問,夏妍就是好好的。
“夏妍小姐雖然暫時脫離了危險,但近期病人的情緒都不是很穩定,很可能在短期內會選擇再次傷害自己,建議您盡快過來看一下。”
‘暫時脫離危險。’這句話就像是窒息中的一股氧氣,讓我在一種極其壓抑的情緒中透了口氣。
我握著方向盤的手微微放松了些,身子靠後傾斜。
刺眼的白光照射著我的眼睛,我在這一瞬間什麽都看不清了。
“砰!”
劇烈的撞擊後, 我滿眼血色,身上傳來的劇痛讓我畢生難忘。
我猛地睜開眼睛,大口大口的呼吸,即便是這樣也無法緩解我的窒息感。
“您有一條新的信息。”手機提示音讓我意識到剛剛的場景是我的又一個夢。
但我卻又清楚的知道,這個夢就是我的曾經。
我的胸口不斷起伏,在許久之後呼吸才開始趨於平靜。
我打開手機,發現已經是夜裡四點了。
剛剛那條短信是肖峻發的。
“這會阿姨才把你的爛攤子收拾完,我叫強子開車把阿姨送回去了,你別擔心。你跑了沒多久伊欣也走了,不知道去哪了,問了阿姨,阿姨也不知道。不是我說你啊,辰燁,今天這事你做的真是不行。”
“我也不想的——”我眯著眼睛打出幾個字,但想了想卻還是沒有發送出去,我將剛剛打的那幾個字刪除,重新打“好,知道了。”然後發送。
我也知道我今天這事做的很不男人,但我也確實沒有更好的方法了,我沒有辦法在知道真相的情況下還裝作毫不知情。
比起完美的謊言,我更願意接受殘缺的真相。
“哐。”門被關上的聲音,應該是我媽回來了。
我媽在我的房門外站了一會兒,沒有叫我也沒有敲門,只是在我門前歎了口氣,而後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在我媽走後,我將手機調成靜音,閉上眼睛。
和我媽一樣,這個時候的我,也不知道該和她說什麽好。
索性讓自己再次陷入到昏昏沉沉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