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4章
“國家大事,千萬大燕兒郎的性命,都成了一個女人送給情郎的禮物嘛。”
“長此以往,國將不國,我等何以立足。”
“大燕有志之士,要聯合起來,抒發我們心中不快,讓天下人知道,大燕也有好漢子,也有熱血郎。”
“去召集那些烈士的家人,讓他們知道,是誰害死了他們的丈夫,孩子,父親,要替他們討回公道。”
……
群情激奮,民怨沸騰。
一傳十十傳百,千千萬萬的人聚集在一起,他們包圍了梧桐派,衝向了杏林堂,擠進了花滿庭唱戲的戲樓……
他們知道這些都是莊義生的產業,包圍這裡,口口聲聲,要討一個公道。
要他們還回父親,還回孩子,還回丈夫……
亂了,全都亂了。
前線戰敗,總要有人為此擔責。
恰好莊義生率領的炮灰團全軍覆沒,就像推到骨牌一般,大家都願意相信,是他導致了失敗。
民怨總要有發泄的通道,至於真相,並不會有人真的關心。
兵敗如山倒,在有心人的操縱下,一座大山也向莊義生狠狠壓過來,讓他死無葬身之地。
哪怕他已經死了,也要挖出來鞭屍。
事件越鬧越大,就像水丟進油鍋裡,轟轟烈烈炸了起來。
一手操縱這些的壽王靜靜欣賞著這一幕,不錯,莊義生這一年來生意做得不錯。
但他什麽時候才能明白,沒有權力支撐的金銀,不過是紙搭的房子,風一吹就散了。
可惜,他永遠沒機會明白這個道理了。
在這種情況下,女帝禦駕親征的打算,自然無法成功。被各大世家轄製的她,沒有辦法調動兵馬大軍。
現在不把她推下皇位就不錯了,更不必說讓她領兵。
但壽王還有別的煩心事,現在的他,也談不上有多開心。
他想限制女帝,但是他並不想吃敗仗。
仗打到這個份兒上,也並不是壽王願意看到的。
本來不是說小范圍摩擦嘛,怎麽打著打著,離州就丟了。
北燕其實也沒有想到,本來隻想借著戰爭,緩解一下因為瘟疫帶來的糟糕形勢。簡而言之,就是將內部矛盾,轉化為外部矛盾。
結果打著打著,就打勝了,不是小勝,而是大勝,南燕也實在太不抗揍了。
對於戰敗的原因,壽王倒是很明白。
各個世家攥著自己的利益不舍得放出來,你推我,我推你,都想從這場戰爭中獲得利益,而不想付出。
現在好了,鍋差點都碎了,最後大家都沒飯吃。
想到這件事,壽王便氣不打一處來,真想一刀一個,把所有人都哢嚓掉。
生氣歸生氣,事情還是要想辦法解決。
女帝禦駕親征的計劃根本不可能,去了也是送死。
既然打不了,就只能談。
其實自從開戰以來,和談一直在進行。前線在打,後方在談,隨著兵敗,北燕的要求越來越過分。
幸虧這種丟人的事由文相來辦,用不著自己拋頭露面。
想到此處,壽王長長地松了口氣。
北燕的和談使團已經進京,由吳牧親自帶隊。
他們坐著攆車,大搖大擺地從城門入京。
城中百姓列立在兩旁,看著他們的眼神,有憤怒,同樣也有畏懼。
吳牧身在車中,目睹這些眼神哈哈一笑。
“這些人同樣是我大燕的子民,只等王師凱旋之日,便可以收回故土。”
韓修在車中道:“王爺這次如果能夠談成,可是大功一件,不過我們現在軍威正盛,為何不一鼓作氣的打下去,何必要與他們談。”
吳牧搖頭笑道:“這便是你不懂了,所謂圍城必缺,談只是給他們一個希望。對於我們而言,想打的時候可以打,想談的時候可以談,至於南燕,戰場上打不贏的東西,談判桌上也拿不下來。”
北燕使團進京之後,雙方便展開和談。在談判桌上,吳牧如狼似虎。
什麽,這座城不想給我們,那我們就打下來。
開出一系列條件,從城池,到兵器,糧草,簡而言之,便是割地賠款。
奇恥大辱,簡直就是奇恥大辱。
這是每位參加和談的南燕官員共同的感受。
然後他們又開始恨上莊義生,如果不是他導致前線兵敗,大家也不會抬不起頭來。
丟人呐。
北燕開出條件,從今往後,北燕為尊,南燕為次,北燕為兄皇帝,南燕為弟皇帝。這各樣事情上,南燕都要低北燕一籌。
如果南燕不願答應,北燕便拒而不談,反正耗著吧,前線還在開戰,北燕士兵如狼似虎的攻城略地,再不談,說不定我們的士兵就打到京城了。
到時候你們想談也沒辦法談了。
對於北燕開出的過分條件,文相只有屈辱地答應,所差,不過是在一些具體細節上磨來磨去。
“這一條……”文相愣住道:“你國皇帝賞賜馮厭將軍完婚,為何出現在兩國和約上。”
吳牧道:“相爺忘了,馮將軍的夫人,一直滯留在南燕,如今光陰荏苒,也該讓他們完婚了。”
文相當然知道這件事,當初這件事鬧得很大。他道:“兩國交戰,與一個女人無關,有必要定在國書上嘛?”
吳牧道:“文相,錢糧土地都割了,一個女人又有什麽呢?”
文相沉默了,前線打不贏,談判桌上也抬不起頭來。
當初, 雪娘子拒絕與馮厭完婚,被南燕當做榜樣,各樣榮譽給了不少。
現在主動把她交給北燕,那麽以前做的事又算什麽。
自己打自己臉嘛。
沉默片刻後,文相開口道:“既然已有婚約,你們將人迎回去便是,我們不會派人阻攔。”
北燕可以這麽做,但他們不會這麽做。不如此,怎麽狠狠地打南燕的臉。
吳牧開口道:“還是文相送過來更好,如此才合禮法。”
“此事,還需要從長計議。”
“好,我給相爺時間,但只怕馮將軍不會給你太多時間。我家將軍癡等夫人多年,說來也是一往情深。現在,他勢如破竹的南下,主要目的,便是接夫人回家。”
吳牧略頓了頓,道:“此時宜早不宜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