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侯回府了!”
陳河一入府中,消息便傳遞進去。
陳母本在後宅與女兒說話,聞言不由欣喜,就讓人去將陳錯領過來,要交代些事。
沒想到,得令之人剛走了沒幾步,就被陳河領著一起回來了。
“陳河,老身吩咐的事,你辦的不錯,等會再用二郎的名義寫幾封信,給幾位大家,問候一番。”陳母一見陳河,便興致勃勃的吩咐,絲毫沒有注意到,自家這管事的表情有諸多異樣。
“老身已經讓人打探過了,半個月後不少大家齊聚,其中有一人,更是身份地位非凡,不僅是當世名流,更為中書侍郎,為那太中大夫虞寄!這位不僅是名臣,而且書畫皆佳,能被這等人物青睞,更是親自坐鎮品評,實是二郎的福分啊……”
說了好一會,陳母終於注意到陳河異樣,停下話來,問道:“怎的?你這樣子,莫非有什麽難處?”
“啟稟老夫人……”陳河心中權衡,不知該用什麽措辭,自家主母對君侯態度為何,他是心知肚明的,過去仗著這點,也有些許出格舉動,可如今不同以往,親眼見了諸僧拜見君侯的陣仗,哪還敢等閑待之?
“為何吞吞吐吐,莫非二郎招了什麽禍端?”陳母眉頭就是一皺。
陳嬌笑道:“娘親,二兄如今名聲遠揚,與王家、陸家、朱家、庾家的幾位名士相比也不弱,女兒聽姐妹們說,那些名士放蕩不羈,瀟灑隨意,就算有些荒唐,都會被傳為逸事,二兄該也是如此,你可不能太過苛責!”
陳母一聽,也不由點頭,收斂不少,再問緣故。
“君侯確實不同了,”陳河有了切入之處,“就是高僧大德見了,都對他禮遇有加,今日小人去那歸善寺中,有諸多經歷……”跟著,他把今天的所見所聞說了一遍。
陳河口才一般,沒有添油加醋,但今日所見著實震撼心靈,尤其最後五僧聯袂而至,更讓他驚駭莫名,說的時候不免帶上幾分敬畏,言語上處處尊稱。
陳母和陳嬌初聽,還不怎麽習慣,尤其是陳母,還不時皺起眉頭。
畢竟按著陳河的說法,那歸善寺一聽自家二郎之名,立刻大開方便之門,滿寺僧人,一聽“臨汝縣侯”就都尊敬有加,還有幾分不信;
等聽到五位高僧同至,二郎與五僧卻談笑風生,被奉為上賓,各家都誠心邀請,她更是一點都不信。
“你莫非得了他什麽好處,竟拿這些話來誆騙老身!”陳母很是生氣,覺得這貼心人起了異心。
“小人如何敢欺瞞主上!”陳河趕緊躬身,差點直接跪倒在地,“張家公子與我一同前往,主人若是不信,讓他來說就是,小人所說,句句發自真心,如今君侯為各方看重,主人千萬不可如往日那般對待啊!”
陳嬌卻滿眼驚奇,道:“聽說寺廟輕易不讓未婚女眷過去,若二兄有這樣大的面子,我豈不是能過去一一拜訪?”
陳河回憶之前情形,就道:“那幾家寺廟,怕是求之不得。”言語間,居然有幾分與有榮焉。
話一說完,見陳母還是驚疑不定,心中歎息,又道:“君侯馬上就到了,到時您自己問他。”
“正要問他。”陳母點點頭,就要再令人去領陳錯過來。
陳河卻道:“讓尋常仆從過去,有些不敬,還是小人過去吧。”
陳母盯著他看了一會,最後點點頭。
“你去吧。”
不一會,陳錯就出現在門外。
陳母和陳嬌定睛看去,都是一陣恍惚。
人雖然還是那個人,可衣袖甩動間,卻多了諸多風采。
等陳錯來到面前,拱手行禮之後,陳母居然感受到了一點壓力,就不免謹慎幾分,指了指座椅,讓陳錯坐下。
陳錯聞言落座,他既承了陳方慶的情,要替他完因果,但不會委屈了道心。
陳母見陳錯落落大方,又多了幾分嘀咕,沒有說那文會寫信的事,反而先問起他這幾日情形。
陳錯就道:“歸善寺是大寺,僧眾也是妙法諸多,在那裡住著,心裡舒暢。”
“聽陳河說,有不少高僧看重你。”
陳錯淡淡回道:“看重談不上,但頗為友善。”
一問一答過後,陳母的疑惑卻越來越多,打定主意,等會就找人去打聽驗證。
幾句過後,她看著情況順暢,終於提及文會,雖然言語緩和,但還是不免用上命令的語氣。
陳錯微微眯眼,沒有立刻回答。
邊上的陳河和張舉的心都不由提了起來,就陳嬌都感到一股壓力。
屋子裡的氣氛陡然凝固,周圍侍候著的仆從、女使一個個都是大氣都不敢喘!
至於陳母,更是心頭跳動,有幾分坐不安穩了。
“這是何故?怎的被二郎這麽一看……”
她自是不知,如今的陳錯心中立神,哪怕沒有運用念頭靈識,心中之神依舊如同廟中泥塑一樣,帶有肅穆與莊嚴,一旦靜心感受,就會產生壓力。
此乃人神之別。
好在陳錯很快搖搖頭,輕笑一聲。
他這一笑,宛如日照冰雪,融化了屋中凝固,讓所有人都輕松起來。
“我無意文會,太過繁瑣,無多大意義,”陳錯也不管陳母臉色變化,直白說道,“況且這事還有變故,怕是開不成的。”
“還能有什麽變故?”陳母就有幾分不快,習慣性的就要發作。
張舉趕緊道:“表弟得高僧看重,在談玄之道上也有建樹,那和前幾天就不一樣了,當然要等等,影響更大。”
陳母這才眉頭舒緩,再看陳錯,心裡居然有幾分遲疑,語氣放緩,但還要吩咐兩句。
陳錯卻直接起身道:“我這幾日借宿佛寺,看了不少佛經,有些心得,打算回府沉澱,只在離去之前,有些話想和妹妹說。”
“和我?”陳嬌聞言詫異。
陳母見陳錯隨意決定,越發不喜,就要斥責,但陳錯一眼看來,這心裡便突的有幾分退意,於是悶悶坐著,算是默認了,但心中卻越發疑惑起來。
自己這是怎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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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兄,如何?”
陳錯入王府的時候,南冥子已經回到了住處,迎面就是一臉著緊的垂雲子。
“不算太糟,”南冥子不想這師弟擔憂聒噪,如實回答,“臨汝縣侯雖未應下,但也沒有被昆侖說服,我等還有機會,而且機會不小。”
垂雲子聽著前面還有幾分相信,可到了後面那句,卻搖搖頭道:“師兄,臨汝縣侯不應昆侖,固然讓人松一口氣,可也不見得就會選咱們太華山啊。”
南冥子將情況簡單說明,才道:“昆侖的秋雨子,乃是長生境界,與我這道基圓滿不同,他看出臨汝縣侯身有隱患,給出了幾個建議,但都是用一張嘴說的,昆侖不缺長生人,也不缺驚才絕豔的,甚至不缺轉世仙,願不願意為了一個弟子勞師動眾,又是另外一回事。”
“難道昆侖派還有許多轉世仙人?”垂雲子不由怎舌。
“仙人好好的世外不待,何以入世?”南冥子歎了口氣,“對昆侖而言,仙人固然難得,但底蘊太厚了,便是仙人,在其手中也不過就是一時利器,有用是最關鍵的,至於鋒利不鋒利,反而不重要。”
垂雲子神色微變,小心翼翼的道:“即便如此,臨汝縣侯也不見得能選咱們啊。”
“所以為兄要回師門一趟。”南冥子說著,盯著師弟,“這期間你要看住君侯!”
垂雲子點頭應下,還是忍不住道:“此時離去,萬一……”
南冥子歎了口氣,道:“臨汝縣侯得了一縷九龍神火,凝聚了心頭真火,但五行不全,他若是能補全五行,五氣存胸,神通法力必然遠超同濟,但九龍神火何等神物?說是清微教的鎮教之寶也不為過,以此為引,要煉五氣,也該是同一個級別的,太華山中,正好存有一物,或可為之。”
垂雲子臉色又變,遲疑著道:“師兄說的是蒼龍嶺上……”
“秋雨子都是拿昆侖之名來迷惑臨汝縣侯,靠得還是昆侖勢大,我太華山不比勢,而要顯誠意,直接拿出至寶!”
南冥子眼神堅決,竟而笑了起來:“而且,傳了法門,再授至寶,就有了牽扯,我實是在算計那位謫仙,但最後能否煉化,還看他本事,況且事後也有說辭,可無論如何,此事都要先稟老師,所以不得不歸,算一算,最快也要幾日……”他說著,已然起身,“你莫要疏忽。”
垂雲子聞言,深感重壓在肩,重重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