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不是什麽前輩,君侯怕是認錯人了,我就是個老叫花子……”
老乞丐斜躺在地上,倚靠著一面牆壁,翹著二郎腿,一副隨意模樣,盯著陳錯,嘿嘿的笑著。
“還請前輩指點!”陳錯並不理會,只是拱手說著,心道,你這話條理分明,還一天兩笑,敲三約見,更不要說,一見面就口稱君侯,要是個單純的乞丐那可就邪門了!
況且,就算自己猜錯了,不過是丟點面子,若是對了,就是正兒八經的機緣。
老乞丐笑了笑,敲了敲身前破碗,道:“老叫花子露宿街頭,等著旁人施舍,君侯你這大半夜的,過來作甚?也是來施舍的?”
陳錯回道:“前輩說笑了,是您與我約了此地此時。”
“哈哈哈!”那乞丐忽然笑了起來,隨後指著陳錯道:“我道高門多華貴,怎的你這般大人物卻滿嘴的胡言亂語,莫不是欺負我老叫花子?故意給我打機鋒,就是不願意施舍一頓!”
陳錯頓時錯愕,而後心中一動,看著那老乞丐一邊笑,一邊拍著乾癟的肚子,興許是通明丹起效,忽然就福至心靈。
於是,他拱手道:“夜寒物缺,前輩既然餓了,不如入府,在下讓人備下酒肉,以作招待。”
那老乞丐聞言喜道:“果真富貴人家,居然這般大氣,如我這等乞丐,也能入得廳堂,快快帶路!”
陳錯聞言點頭,領著老乞丐入府,然後招呼陳海,讓他趕緊張羅起來。
不多時,侯府的正廳便燈火通明。
寬大的圓桌上,擺滿了琳琅滿目的美食,還有諸多菜品被不斷的端上來,擺放在老乞丐的面前。
老乞兒敞著懷,露出一身精壯的筋肉,他抓著雞腿、大肉大快朵頤,不時朝身上抹一爪子,胡子上、身上各處和破爛衣衫都抹了不少油汙和泥汙。
門口,正指揮婢女上菜的陳海,很是嫌棄的看了老乞丐一眼,又瞅了一眼作陪一側的陳錯,心裡頭滿是不解。
他著實不明白,怎麽大半夜的,君侯突然領著這麽個上不得台面的乞丐過來,將整個侯府的人叫起來,闔府上下忙碌半天,就為了款待那乞丐。
“莫非是為了一試我等忠誠?記得白日裡,君侯也曾讓人找乞丐來著,該不是毫無來由,唉,這大半夜的,著實困倦,若是往日君侯胡鬧,不說稟報老夫人,就是翠菊上前,也能勸阻一二,如今卻是……嗯?”
陳海本暗自抱怨,卻忽然一愣,然後目光遊走,試圖在人群中尋找那個身影,卻無所獲。
“有段時間沒見到翠菊了?莫非她已認了命,不再糾纏君侯了?”
但他不及深思,就有仆役過來請示後續,跟著後院又有混亂,陳海趕緊過去調度,這一忙碌,方才的念頭自是拋之腦後了。
待得酒足飯飽,老乞丐拍了拍鼓起來的肚皮,打了個飽嗝,滿臉笑意的衝陳錯點頭道:“侯府的飯食就是不一般,好吃!好吃!”
“您滿意就好,若是覺得好吃,留下來每日都吃,那也無妨。”陳錯不以為意,方才陳海暗示過自己,覺得讓乞丐上桌,那是尊卑顛倒,但自己穿越而來,本不怎麽看重,再加上有求於人,哪能計較細節。
只要能有用,那就該用上。
可那老乞丐卻搖頭道:“不妥,不妥,我若日日吃這侯府飯食,怕是要折了壽的,倒不如過去那般自在。”
陳錯心中一動,一揮手,讓陳海領著眾人先退下,
連護院侍衛都不讓留下,只是這群人職責在身,不敢遠離,最終妥協之下,守在門外。 等人一走,陳錯關閉門窗,就再次請教:“前輩之話,似乎意有所指,還望教我!”
老乞丐牛飲一口茶水,剔著牙道:“老家夥可不懂了,君侯老是這般詢問,難道方才那飯,其實另有所求?老叫花子可沒錢付你,更乾不了活,你可是折了本了!”
陳錯深吸了一口氣,心裡也開始懷疑起來。
畢竟一連串的請教詢問,對面老乞丐都只是類似言語,不漏半點口風,難道真是個騙吃騙喝的?
那對著自己和墨鶴笑,身姿矯健抓不到,又該怎麽解釋?
那對牆敲三下,半夜巷中坐,又是什麽路數?
一時之間,陳錯心頭念亂,頗有幾分拿捏不定了。
那老乞丐見狀,拿起酒壺灌了一口,隨後咂吧著嘴,指著陳錯身後,驚叫道:“不好,有鬼!”
陳錯一聽,頓時嚇了一跳,臉色瞬間蒼白,卻沒有立刻轉身,反而是一咬牙,強自鎮定下來,隨後面露凶狠,兩手撐起身子,不退反進,就要朝著老乞丐撲過來!
那老乞丐目露奇光,而後抬手朝著陳錯就是一指,口吐一字。
“定!”
一字落下,陳錯立刻全身僵硬,竟是難以動彈了!
他便這般保持著要前撲的動作,定格半空,就像是突然被什麽人,按下了暫停鍵!
“嘖嘖嘖!”那老乞丐放下手,在身上擦了擦,然後嘖嘖稱奇,“好一個臨汝縣侯,這般時候了還臨危不亂,若你身有修為也就罷了,分明是個肉身凡胎,又已知凶惡臨頭,還能一念守心,難得!難得!這心志,說不定真是個修道種子。”
陳錯這會反而不驚懼慌亂了,他保持著前撲動作,發現嘴巴尚且能動,就說:“前輩果然是遊戲風塵的異人!”
老乞丐哈哈一笑,道:“老叫花子可不是遊戲風塵,倒是君侯,你幾次來尋,莫非是要奪了你那妹妹的機緣不成?”
陳錯卻道:“前輩,這機緣也沒說只有一人,你助了我,一樣也能去惠澤我那妹妹,不僅如此,你還得了雙倍成就,我與妹妹都會記掛著你的好!”
老乞丐一陣錯愕,隨後上上下下的打量陳錯,最後搖頭道:“真是奇了,你竟有這般面皮,之前可是看不出來。”
陳錯便道:“性命都被威脅了,些許面皮算得了什麽,還望前輩搭救,傳些護身功法,沒有功法,借我些寶貝也成,再不濟,您在我府上住幾日,若那惡鬼來了,幫忙打殺了,日後我必每日設宴,讓您頓頓鮮湯、天天雞羊!”
老乞丐搖搖頭,笑道:“你當那功法、法寶是大街上的石頭不成?莫說我只是個叫花子, 根本沒有,便是有了,又如何能給你,必然自己留著,至於留在此處……”他抓起一片羊肉吞入,斜了陳錯一眼,“給你做護院麽?”
陳錯還待再說,老乞丐卻擺手止住。
他道:“也罷,吃了你一頓飯,總要報答一二,畢竟這些年乞討,可沒有哪家如你這般大方。”
陳錯聞言自是歡喜,問道:“不知前輩是要傳功法,還是……”
“未經拜師繼道,就學仙門功法,可是犯忌諱的,便是皇親國戚也要被追究,須知這王朝最多不過二三百年,可仙門……”
老乞丐拿起酒杯,喝了一口,而後撓了撓腦袋,面露思索之色,嘀咕道:“廣成先師是哪年的來著?算了,不想了,我且與你說,十幾年前太清之難,有人偷宗門藏書,如今還有幾個魂魄未散的,於幽冥之中哀嚎,估計還得再嚎個七八十年才會徹底消散,若老叫花子傳你仙門功法,你真敢學?”
陳錯流下冷汗,乾笑一聲,很想說一句“敢”,卻又猶豫起來,心裡則暗暗記憶“太清之難”這四個字,覺得該是個重要事件,想著得找機會問問。
畢竟,老頭這話裡透露出的信息量著實不少,還說你不是高人!
沒想到,那老乞丐卻忽然近身,笑道:“你不敢學?好好好!我偏就要教!”
“前輩……唔!”陳錯心頭一跳,正要說話,但老乞丐滿是油汙的手,已然按在他的胸腹之間,用力一壓,便有股澎湃大力在胸腹間爆發,竟是直接將陳錯後面的話,給壓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