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陳錯修行之後,便幾次聽人談及世外,知道修行到第五步世外之境,便可以飛升世外。
但那世外之地,到底是個什麽模樣,又如何得知?
門中師長雖曾談及,卻不願深入。
但眼前這兩人,本意就是要緩和自己與陳錯之間的關系,自然沒有隱瞞的道理。
一聽陳錯詢問,那敖定搶先道:“此事,我略知一二,世外諸天,聽說數目眾多,但其中最有名氣的,被稱為三十六天,是自商周之際,至先秦年間叫得上名頭的各大仙門衍生出來的,一宗一天,聽說每一天,都與這塵世四洲差不多大小,乃是逍遙真仙的寄身之地!”
“三十六天……”
陳錯咀嚼此名,覺得前世就聽過類似的稱呼,打算回去便調動森羅之念,探查清楚,同時又道:“如今,我這具化身,與你二人是在人世間的大河水底,而我的真身本尊,連同那孟家兄弟、劍宗、獨孤鬼神等人,則都身在世外之地,那裡名為祖訓河境,是也不是?”
“不錯!”
“何以要繞這麽一個圈子?直接在現世動手不成麽?”陳錯接著就道:“何況,這求道尋路,需第五步世外之境,才能踏足世外天地,那我如今真身就在世外,豈不是更加便利,能尋得飛升的先賢?”
敖定一愣,跟著卻道:“這……我族先輩倒是傳過話,說是修為不到,莫往世外……”說到一半,他忽的神色劇變,露出一點惶然,趕緊住嘴解釋道:“此乃祖訓,不可輕傳,便是沒事一想,都有凶險!”
陳錯點點頭,也不追究。
龍女則話鋒一轉,道:“諸天因本身位格甚高,都在那世外深處,遠離塵世,不如河境這般地方,還能與人間溝通往來。”說到這裡,她又補充道:“但這也僅限於境界相對較低的修士,境界越高,踏足世外之後,受到的製約也就越大!想從邊角之處前往諸天的難度,和自凡塵飛升,怕也差不了多少。”
敖定見龍女說的順暢,眉頭一皺,又插話道:“不錯,所以水君雖然謀算閣下,卻始終不曾真身踏足河境,就是用言語迷惑我等過來相助,也是要借物托念,要寄托化身降臨河境,就是擔心長生一入世外不得歸。”話說到這裡,他下意識的朝陳錯胸口看去。
陳錯此刻這化身得以降臨的關鍵,正在於胸口的那顆世外水珠。
陳錯點點頭,道:“局面倒清晰了很多,多虧了兩位解惑。”
“好說,好說。”
聽得陳錯語氣緩和,敖定微微一笑,恢復了一點氣度。
但這時,陳錯忽然又道:“但我還有一個疑問。”
“有何疑問?”龍女心頭微跳,臉上則露出笑容,“可是想詢問,我等要如何協助閣下回歸塵世?”
“並非此事,我之前雖然不知世外與塵世之間有這麽許多隔閡,卻也隱隱探查到了一點歸來路途,無非是麻煩一些罷了,我這個疑問,是有關於河境。”
陳錯說到這裡,也不等對面兩人詢問,便乾脆道:“那河境,既然和人世間的這條大河關系密切,有諸多寄托之念,甚至念頭衍生出了不少景象、變化,先前那位水君更是能將吾等送進去,然後遙遙掌控,兩位可知這其中緣由?”
一聽此言,那龍女、敖定下意識的轉過念頭,旋即便各自慘叫起來,兩人的七竅中都有有虹光炸裂出來,眼中更有諸多符篆虛影流轉!
二人的氣息更是衰敗下去。
“這是……”陳錯見著這一幕,立刻想到當初自己思索“元始”之名的景象。
果然,那龍女迅速捏動手訣,勉強平息了氣息,才用略顯沙啞的聲音道:“此事著實不能相告……”
一見兩人這幅模樣,陳錯心裡就明白了幾分,知道不是又牽扯到那位尊者,就該涉及到所謂的高境界隱秘,畢竟無論是師父道隱子,還是來歷莫測的黑幡,都曾經提到,境界不夠,有些事知道了有害無益。
說到底,那爾朱榮之所以不直接在人間大河動手,而是要繞這麽一大圈子,將自己等人引入世外河境,明顯是背後有人指使,裡面肯定還有其他緣由。
不過,如今符篆在手,日後倒也能徐徐探查。
“也罷,”想到這裡,陳錯搖搖頭,“還是先說說,如何才能更便利的回歸人間?”
說話的同時,他已然察覺到,維持這具化身的純淨念頭有了衰弱趨勢——
化身若要長存,需以純淨念頭支撐,如今陳錯集齊了十枚碎片,凝聚一枚殘缺符篆,融入玄珠之後,那珠子底蘊大增,是以一番激戰過後,到了此時才顯露衰弱。
不過,只要這顆世外水珠還在,待得休息過後,依舊還能投影。
但現在要在此番化身之力耗盡前,盡可能的從兩人口中得到情報。
那龍女並無察覺,反而因為陳錯的詢問,而放下心來,她笑道:“閣下如今得了神靈權柄,奴家與敖定就可以用真血之法,寄托念頭,暫時偽作閣下的信徒,幫您指引方向!”
“你是說,欲歸世,先做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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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
隨著陳錯將那漆黑符篆,鎮在夢澤深處,並借著殘缺符篆,掌握了一部分河君權柄,平息了各地河君廟的異狀之後,那幾處廟宇也算是去了紛亂。
一時之間,眾多信徒更是精神振奮,越發虔誠,好些個人當即就捐了不少的香火錢,更多的人則是上香祭拜,心情激動。
“真是奇了,他們這些人,難道都忘了之前,那黑水泛濫出來,自己又是哀嚎,又是翻滾的樣子了?”紅襖少女見狀,撇了撇嘴。
邊上的青衫青年笑道:“你這就是太過想當然了,這些人既是拜神,自是要講究一個虔誠,就好像吾等求道,哪有遇到艱難就退縮的?”
“這哪能一樣?”紅襖少女搖搖頭,“修行在於自身,拜神乃是寄托……”
“姑娘這話,是不明人間之苦啊。”邊上,張房搖了搖頭,“這些凡俗之人,哪有求道的機緣?人生多疾苦,常人又哪能掌握自身命數?能寄托神靈,已是幸運,否則豈不是一點盼頭都沒了?”
說完,他又看著那香火越發鼎盛的廟堂,歎息道:“何況,尋常信徒被其信奉之神懲戒,並不會埋怨神靈,而是會自省其心,想著是否是做了什麽,以至於觸怒了神靈,這才降下罪責,日後反而會變本加厲的去侍奉真神!”
聽著這話,那紅襖少女不由歎息起來,覺得一陣無趣。
反倒是不遠處的那位狼豪,看著這廟宇內外之人,露出了疑惑之色,只是裡裡外外的打量。
正好這時,那青衫青年神色一變,朝著廟外叢林看去,道:“我察覺到了一點熟悉氣息。”
“什麽?”紅襖少女頓時來了精神,“可是小師弟?前幾日白玉震顫,就說明他人在此處呢!”
那張房聽著,忽然眉頭一皺,生出一個猜測,正要請教兩人來歷。
沒想到那青年卻身子一晃,就失去了蹤跡。
紅襖少女一愣,隨即也追了上去。
張房轉頭看了那狼豪一眼,見對方還是在那來回踱步,就搖搖頭,收回目光,也跟了上去。
很快,他就在小樹林的外側追上了紅襖少女兩人,只是此刻,那少女的手上卻拎著一頭小豬,另外一隻手則晃著一頭小龜,嘴裡道:“怎的連你們都不知道小師弟的去向!那這三個人又是何人?”
她朝前方看去。
前面,青衫男子的邊上,又多了三人。
其中一個是濃眉大眼的青年,另外兩人明顯是一起的,各自拿著一把長劍,衣衫破損,神情萎靡,滿臉的戒備之色。
這時,小豬開口道:“哼唧!這個濃眉小子是俺的從屬,一路侍奉著的,至於余下兩人,也是俺救下來的,聽他們自報家門,說是什麽劍宗弟子,叫赫什麽來著,哼哼,總之,若非俺及時出手,這兩人都要在土裡給憋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