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這樣的日子,也沒有什麽不好。”
溪流邊上,清虛道人一手拿著魚竿,一手拿著旱煙,神態恣意,忽然他神色微動,露出了一抹喜色,用力一提魚竿!
“起!”
隨著嘩嘩水聲,一條魚被他釣出水面,輕輕一甩,就落到了身邊的小盆裡。
那盆中幽深莫名,仿佛通往另一個世界,那條魚落進去之後,撲騰幾下,就潛入深處,不見了蹤影。
風一吹,樹影斑駁,幾縷陽光透射下來,照射在盆裡,依稀能見魚群在其中遊動。這小盆仿佛一個無底洞,旁人根本難以探出深淺。
不遠處,玉虛教主盤坐在樹下,聽得此言,卻搖了搖頭,道:“這不過只是表象,你我的安寧是暫時的,很快便要身不由己,去面對那人了。”說著說著,他的聲音逐漸低沉,眼中顯露陰霾,臉上更是露出幾分憂色。
“這個,我早就有心理準備了,無需多言。”清虛重新一甩魚竿,將那魚鉤擲入水中,笑道:“但這樣的日子,確實是十分難得,畢竟這段歷史位於長河封閉之處。從帝高陽氏到那祖龍之間,都不會有世外之力的干涉,在這個時間線上,既不存在過去的你,也不存在過去的我,真好啊,不用擔心被打擾。”
“這般難得的機會,還不用心來體悟?”玉虛教主露出嘲諷之色,“長河唯一,不存他我,那是證道天道之主,才能成就,一般人哪裡有這般機會?也就是那人以天道之力破開了屏障,你我才能有機會行走於這段歷史。”
“是啊,證道道主,這過去與未來的無數影子,便會盡數歸來,混元為一,是為過去未來諸天唯一。但這是結果,而不是前因,就算是利用現在的特殊情況提前感悟,又有何用?十有八九是白費力氣!”清虛道人搖了搖頭,“更何況,這段時間雖是獨立於長河,但在這段時間之外更遙遠的過去,與咱們一路追隨過來的未來,依舊存在著一個個你我,所以說,你感悟個什麽?”
“鼠目寸光!”玉虛教主冷笑一聲,旋即搖搖頭,“也對,你當年中了燃燈那廝的奸計,被他生生撕裂了本源,化作兩人,一個成了他在功德道上的擋箭牌,一個卻成了這幅懶惰模樣,當真可惜,當年咱們初臨此世,你可還……唔!”
突然,他悶哼一聲,捂住了半邊腦袋。
“罵人不揭短,莫要多言!”清虛面露惱怒,正待多言,見得玉虛教主這副模樣,轉而化作詫異,跟著放開魚竿,一個閃爍,就到了玉虛教主跟前,“靈寶?你這是怎麽了?”
“不礙事。”玉虛教主擺擺手,止住了清虛想要攙扶自己的動作,“我只是……我只是想起了一些奇怪的記憶,好像……”
說著說著,他遲疑了起來。
“……似乎是一段虛假的記憶,或許是那人在最後一擊時做的手腳。”
“虛假記憶?”清虛道人一怔,敏銳的察覺到不對,繼而道:“你可是教主位格,有天道護持,就算那人能執掌天道之力,其實與你我相似,只是頭上沒有上峰製約,運用的更為得心應手罷了。”
之前那一戰已經過去了幾年,這些年間,他們二人一邊養傷,一邊探查消息,同時也在沉澱和反思,對當年的那一戰,有了許多新的感悟和看法。不過,越是清楚當時的情況,他們越是明白,僅靠自己二人,是決計無法與之對抗的,更不要說……
嗡!
“嗯?”
二人正在說著,卻同時心中一顫,緊跟著一抬頭,就見著一點光輝從天上落下。
“這股光芒的氣息,莫非……”察覺到其中氣息之後,清虛臉色驟變,“安寧的日子終於要終結了!”
便是玉虛教主這時的表情也不好看,同時心底浮現的點點記憶碎片,也在這突變中消弭散去。
而後,那光輝墜落下來,徑直落入了玉虛教主身後的那棵大樹上。
頓時,樹乾震顫,樹冠搖晃,片片綠葉飄落下來,緊跟著澹澹的綠光閃爍,足有五人合圍那麽粗的一棵樹,就這麽向內收縮,轉眼凝聚成被枝葉包裹著的一團。
啪!
清脆的聲響中,枝葉盡碎,一名綠發綠須的男子從中一躍而出,衝著二人拱手道:“見過兩位教主,貧道綠影,奉老爺之命,前來相助兩位!”
清虛道人與玉虛教主對視一眼,後者拱手為禮。
“見過道友。”他說道:“不知師兄派你過來,有何吩咐?”
“教主這話說錯了,我雖是奉命,卻不是被派過來的,是本就生長於此,其實算是本界之人,無非是得了點化與諭令,有些話要與兩位教主說罷了。”
玉虛教主暗道果然如此,嘴上卻說:“道友請指教。”
“不敢當,想來老爺要說的話,兩位也都是知道的,無非是為了那異數。”綠影說起這個,表情頓時嚴肅起來,“此人天賦異稟,短短時間就已觸摸到了禁忌邊緣,若是放任下去,必成大禍!奈何,這一段時間線太過特殊,便是老爺想要親自過來,亦是十分困難,因此這件事,便只能落到兩位教主身上了。”
他見兩人表情凝重,他笑道:“兩位不必擔憂,雖然那異數得了一點機緣,先前施展了天道之力,但老爺已然推算出來,他不過是臨時借力,那一擊之後,便後繼乏力,如今是無法調動多少天道之力的。”
無法調動多少?多少是多少?
清虛道人心裡滴咕著,口中道:“話是這麽說,但你這樹精既然是本地人,便也該知道,這幾年來,那陳氏如今天下聞名,已然攪動了風雨,尤其是他的那套興衰之說,雖沒有被哪家大國采用,但其實早已流傳於士族,信奉者眾多。只是聽名字,就知道與他所借力的天道密切相關,說不定已然有了積累……”
“正是因為如此,老爺才令我來傳話!”綠影忽然壓低了聲音,表情都陰冷了許多,“若是讓他積蓄了大勢,爾等再出手就晚了!兩位道友放心,老爺已經備好後手,可令爾等馬到功成!便是不能,以二位與老爺的關系,他也不會讓兩位真個隕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