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啊!!!”
跌落在地上之後,子鼠慘叫起來!
“無用。”
一道冷漠之聲自子鼠的體內傳出。
陳錯聽聞之後,心中一動,一步邁出,反手成掌,往下面一壓,便有三色花朵凝聚,以神火大手印的法門,直接砸在子鼠身上!
轟!
爆裂聲起。
那子鼠原本還在掙扎,額頭上的符篆泛起金光,但尚未有動作,便被三色碾壓,一聲慘叫,便徹底崩裂,分解成一道道香火青煙,四散消弭!
但旋即,在祂湮滅之處,留下一團詭異的金光,乍一看,像是一團金色霧氣形成的棉花,慢慢的,這金色霧氣內縮、凝固,隱隱勾勒出一個圓滾滾的輪廓。
但不等那東西徹底穩固,一道黑霧忽然從中升起。
嗡!
陳錯五感驟然一陣恍惚,周遭景象變化!
周邊的一切,就像是倒帶了一樣,快速回轉!
煙氣重聚,凝聚出子鼠的身形、三色手印倒飛回來……
倒流!
彈指刹那,一切似乎都回到了一息之前,跟著……
“啊啊啊!!!”
慘叫傳來,子鼠跌落在地上,慘叫起來!
“嗯?”陳錯一怔,眯起眼睛,壓下心中驚疑,“幻境?又或是時光倒流?”
他遊目四望,視線在紅鳶、太玄子臉上掃過。
“他們似乎並未察覺……”
對面,斷成兩截的子鼠體內,忽有一道道黑煙湧出,但轉眼就破滅消散。
跟著,這子鼠在地上一扭,一道道香火青煙,從祂全身上下滲透出來,化作鮮血鏈條,生生將斷成兩截的身軀給重新連接起來!
而這子鼠的表情更是猙獰的恐怖,祂忍受著劇痛,眼中紅芒一閃!
“你竟敢如此……”
陳錯哪裡會等祂說完,抬手就是一道赤光迸射!
“並非幻象,而是真實,就仿佛一切重來,如此看來,得生擒探查一番!”
“果然!”紅鳶在身後眯起眼睛,眼底紅光閃過,“他確實煉化了九龍神火!”
神火凝聚的赤光中,最為濃烈的熱息引而不發,但沿途觸碰到的一切,都被灼燒殆盡,連從子鼠體內散發出來的香火青煙也不例外!
子鼠的臉上露出了驚容!
“不對!你不對勁!”
說話間,這子鼠的上半身忽然一晃,朝著一側急退,倒是將後半身給扔了出去,擋在前面!
當!
赤光洞穿了祂的下半身,居然發出了金鐵碰撞的聲響,但旋即四分五裂,那紛飛的骨肉、鮮血,還未落地,就化作一道道香火青煙,四散飛舞!
就連原本被祂穿在身上的鱗甲,竟也逐漸分解,化作一道道怨念黑煙,同樣朝著四方消弭。
“性命合一,這是以信徒香火為命,以神靈權柄為性!”陳錯一抬眼,看向那半個身子,“你是長生之境的神靈。”
陳錯踏足長生之後,立刻便與有窮氏交手,而後者借助外力,已然觸摸歸真邊緣,這讓陳錯大概察覺了長生與歸真的境界特性。
低境界的時候,看待長生、歸真,有時難免混淆,但陳錯如今以三花為性、五氣為命,截取了三道化身的求道之意,這才踏足長生。
自此,血肉、意志相纏,能循環往複,彼此轉化,是為性命合一。
從某種角度上來看,這也是一種虛實變化,意念為虛,血肉為實,只是局限於自身。
而從有窮氏的表現來看,歸真之境,就是將這種性命轉化,擴張到外界,干涉外物,將心中意念,直接在外界塑造出來!
對面,只剩下半個身子的子鼠,比之剛才更加猙獰了幾分,但卻迅速的縮小,轉眼之間,就比之前小了將近一半!
“好你個徐族財神,敢傷我法軀!真個找死!既然如此,法相,顯!”
惱怒之際,這子鼠額間的金芒綻放光輝,雖然身軀不斷縮小,但整個人的氣勢急速攀升!
最後,祂竟是合身一轉,變成巴掌大小,直接撲了出去,就像是一道黑線,朝著陳錯疾衝!
那黑影之上,散發出一種竊取、挖掘的意境來!
“本來隻想著擒了你,剝了符篆便罷,說不定還能給你留下性命,讓你在聖殿養老,但既是激怒了我,那說不得,便要絕了你的性命!”
陳錯立刻就察覺到,這沿途的空氣和不少散溢的念頭,在被黑影掠過之後,瞬間消失,不見了蹤影。
“你們聖殿沒事就來拜訪,還這般不守規矩,著實是個惡客!”
他眼中寒光一閃,隨即一揮手,洶湧雲霧蜂擁而出!
這個時候,對面的太玄子才像是意識到了什麽,開口道:“手下留……”
但祂的話尚未說完,雲霧已經籠罩周邊。
雲霧所過之處,似乎一切如常,但如紅鳶和太玄子這般人物,在被雲霧觸及身軀的瞬間,都各自顫抖了一下。
紅鳶還好,只是目光一轉,就鎮定下來。
倒是那太玄子面露驚疑,微微後退兩步,但最後還是止住了。
跟著,祂就見得陳錯的手上,不知何時多了一顆變幻不定的珠子,即使隔著很遠,卻依舊能隱隱捕捉到,那顆五彩斑斕的珠子上,蘊含著濃鬱的雜念,對神靈而言,這幾乎就是劇毒!
在正是陳錯初下太華山,途中遇見了造化道中巫毒道的聶氏叔侄(父子?)所得。
此珠以聚厚歌訣凝練萬毒,蘊養過度之念,又用血親之血祭煉成型,實乃劇毒之物!
此刻被陳錯自夢澤中具現,當空祭起,隨即便破碎開來!
哢嚓。
珠子炸裂之後,形形色色的斑斕光影便蜂擁而出,化作一個個張牙舞爪的鬼怪,正好和直撲過來的子鼠交纏在一起!
“哼!”
那子鼠見狀,冷笑一聲:“法相既顯,你這區區一點毒念,豈能傷我?”
話音落下,一道道鬼怪虛影纏繞在黑影之上,而後周遭的霧氣中,有黑白之光蕩漾出來,那黑影一晃,竟又回到了開始的地方,然後再次衝來!
陳錯手中,一枚萬毒珠再次成型,再次扔了出去!
這還不算,又有一顆玄珠成型,被他直接甩出去,緊跟著抬手一招,黑幡浮現,當空一搖!
霎時間黑霧湧動,其中一個個名字飄蕩著,顯化出幾道身影,紛紛捏動手訣,伸手朝那子鼠一指,就有一道道蘊含著七情六欲的光輝激射出去。
當即,萬毒珠炸裂,玄珠解體,那一道道毒念迅速膨脹,直接將子鼠所化黑影籠罩,跟著那一道道七情六欲之光落下。
子鼠當即慘叫,全身盡數都被毒念侵染!
毒念入侵,化作心瘟,急速蔓延。
頓時,子鼠跌落下來,露出了裡面的模樣——
是個只有巴掌大小的老鼠,所不同的是,祂全身上下宛如鎧甲拚接一樣,更看不出曾經斷裂的痕跡!
此刻,心瘟纏身,祂掙扎震顫,已然沒了攻伐之能,被陳錯一腳踩下,徹底封禁,沒了聲息。
“尊神……”對面,太玄子張口欲言,方才那些說著繁複,其實不過轉瞬,一個十二元辰就這般敗下陣來。
“記得我說過什麽嗎?”陳錯也不看祂,“信任要建立起來可不容易,但要摧毀,只需要一瞬。”
轟隆!
陳錯另一側的牆壁驟然崩塌,牛頭男子從無數碎片中衝出,也不停歇,直接一拳就朝著陳錯砸了過來!
那拳頭在揮舞的過程中,更是不住的膨脹!
勁力炸裂之間,蕩漾出來的勁風余波,令周遭地面寸寸碎裂。
偌大拳頭迎面,陳錯不閃不避,抬起手臂,手上金光一閃,在雲霧的映襯下,竟是蒙上了一層金屬色澤,隨後也是一拳打了出去!
轟!
劇烈的撞擊中,整個神廟都震蕩了起來。
地面上的青石板碎裂、翻轉。
肉眼可見的聲浪,以兩人為中心,朝著四周輻射,掀起一陣狂風!
哢嚓!
那牛角男子的粗壯手臂,赫然浮現了一道裂痕!
祂面露詫異,但旋即額頭上的符文閃爍金光。
“法……”
但這話還未說完,周遭的雲霧就驟然回縮,而後那將子鼠徹底鎮壓的種種光影又席卷而來,直接打在這人身上。
“還法!”陳錯屈指一彈,又是一道赤光迸射出來!
牛頭男子悶哼一聲,胸口被一下洞穿,而後被毒念覆蓋,滲透心靈,渾身衣衫炸裂,露出了一身古銅色的筋肉。
啪啪啪!
血肉炸裂,鮮血噴湧而出,半途就化作香火青煙,四散消弭。
而後,那毒念所化之心瘟,在其體內左右衝擊,竟是令祂那龐大的、宛如精鐵所鑄之軀體開始扭曲變化起來,身軀都開始變色,呈現出心瘟漆黑之色!
“呃……”
艱難的抬起手臂,這牛頭人似乎還想再次揮動拳頭,但陳錯一甩袖子,一點星光落下,直接將祂定在原處。
星光壓頂,宛如一座高山落下,這牛頭人縱然掙扎,亦難以動彈,就連身上的神念法力都開始不聽使喚,越發遲滯,漸漸停歇。
最後,祂全身近乎漆黑,緩緩抬頭,看向陳錯,冷笑道:“你若殺聖殿之將,後患……”
“一而再的挑釁,不殺一樣要有隱患,更何況……”陳錯不等對方說完,便直接打斷,“就是你們不來,我也得去聖殿見識一番!看看到底是什麽樣的水土,能養育出你們這些個神靈!”話落,一揮袖,寒芒如刀,斬落牛頭!
砰!
頓時,那牛頭人整個身體驟然炸裂,化作一道道漆黑煙氣,朝四面八方飛去。
陳錯心中一動,拿出葫蘆順勢一收。
嗚嗚嗚!
狂暴氣流中,眾多黑色的煙氣被鯨吞殆盡!
待得黑煙散去,那牛頭人跌落的腦袋亦逐漸消散,露出了一團變化不定的金光,就像是一團金色霧氣形成的棉花糖,金光在其中交纏。
陳錯一見此物,立刻凝神戒備起來,他可還記得方才詭異的一幕。
只是這般看過去,卻見那金光慢慢收攏,最後化作一根牛角。
這個時候,一個聲音從邊上傳來——
“此乃長生之基。”
說話的是太玄子,祂的臉上有著唏噓之色,此刻祂那一身扎眼的腱子肉,已然盡數收斂,又重新披上了白袍,絲毫不見破損。
“長生之基?”
陳錯一招手,那根牛角便飛到了他的跟前,凌空懸浮。
牛角表面遍布複雜紋路,宛如活的,交纏變化。
一股股的意念從中傳遞出,一種充滿了精力和力量的感觸,便順著目光,傳遞回來,隱約之間,就讓他了明白了此物根源。
“這是長生修士一生修為的精華?其心念、感悟的結晶?”
“不錯!這長生之基,乃是長生修士性命合一的根基所在,記述著其性命玄妙,唯有長生修士死後才能凝練出來,尊下居然不知?”太玄子點點頭,看著那根牛角,又歎了口氣,隨即看向陳錯,眼睛裡還殘留著一點驚駭。
畢竟,兩個十二元辰,就被陳錯如此輕描淡寫的一殺一鎮!
邊上,紅鳶卻是忽然道:“你與這兩人也算同僚,卻眼睜睜的看著祂們去送死,回去怕是不好交差吧?”說著說著,其人露出笑容,“又或者,你和他們只是在我等面前演一個苦肉計,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眼瞅著我家師兄不好惹,就改變策略,要以退為進了?”
太玄子聽得此言,搖頭道:“非不願出手,實是出手亦無用處。”說著,祂神情頗蕭索。
紅鳶見狀, 也不多問,轉而看向陳錯。
“師兄,這個長生之基明顯蘊含著先前那牛頭怪的意志印記,所以表面紋路駁雜,變化不定,若是這時有人得了,不能鎮住裡面的印記,便能讓人借印重生!”
點點頭,陳錯將小葫蘆一晃,試著一收,就將那根牛角給收了進去。
見這一幕,太玄子眼皮子一跳,卻沒有過問,等著陳錯一眼看過來,祂立刻苦笑道:“老夫知道,經歷此事之後,是難以取信了,甘願為俘虜。”
“不。”陳錯搖搖頭,“你不用待在這裡做俘虜,因為你要給我帶路。”
“帶路?”太玄子神色微變,“尊下該不會是想要……”
陳錯笑道:“我若不動,未來還要來人,著實麻煩,更何況,泥人尚有三分火氣,總不能只有祂們能找上門吧?”
.
.
呼!呼!
高台之上,一排青銅燈搖晃,隨著一陣微風吹過,其中兩盞驟然熄滅。
余下火光搖曳。
嘩啦啦!
一陣鎖鏈跌落聲響起,在微弱的火光中,一道身影緩緩站起身來,一雙猩紅色的眸子,在黑暗中閃爍光澤。
“待我徹底化去這捆妖索,脫出囚籠,再得了此處的天神遺蛻,便可無敵於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