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龍魚鯨在海域深處越遊越快。
身下湛藍的海水逐漸漆黑如濃墨一般,隆隆低壓的烏雲雷光與海面相接,已分不清天與地。
豐虛手中那枚冰棱裡鮮紅的液體好似受到某種招引一般,在其中瘋狂不安的流動起來。
在海水之中暢遊的龍魚鯨忽然停住了身形。
豐虛手裡的冰棱應聲而碎,血紅的液體無視海面上的狂風,毫無重量的虛浮於他的面前,逐漸一分為九。
豐虛彈指輕點,其中兩顆鮮血分別沒入他與龍魚鯨的口中。
尊仙之血一沒入口中,便是連豐虛這樣的存在都能夠感受到那鮮血之中所蘊藏著的充沛天地聖然氣息。
他不敢妄自吞入腹中,君皇乘荒乃是六道司水之神。
其鮮血有著淨化魔祟之力,如今他這副墮仙之體,若胡吞一番,這後果不是他所能夠承擔的。
將那溫熱的血珠滾入舌下,穩穩壓住後,豐虛眸光一時明滅。
他看著雲層籠聚,天色鉛灰之下的墨淵海面。
天空之上的那輪金日,徹底被更大一輪的陰影吞噬消失不見。
龍魚鯨渾身鱗片張開,揚天長嘯一聲。
海天之上電光傾瀉如瀑,暴雨如注,天黑如洞。
一道巨大的影子從海面遠方徐徐遊渡而來。
看著風雨交加的暴海世界裡,那道巨大黑色的異獸身影,豐虛喃喃道:
“玄蛇,龜武,龍首麒麟尾,果然天界傳聞不假,負責看守六道禁忌白銀門的,竟真的是四靈獸之一的玄武。”
他面上已有抑製不住的激動與狂喜。
在這片西北海域之中,靈獸玄武既能夠應龍魚鯨召應而來,顯然在這長久的歲月裡,它們之間亦是培養出了不淺的淵源。
龍魚鯨長嘯聲畢,張開的巨口之中,吐如一顆漆黑之色的妖丹,妖丹一分為二,一半祭獻予那玄武靈獸。
“吾以妖丹為祭,請玄武大司靈啟!”
“嗡————————————”
海面上的老黿將他祭獻的半枚妖丹收下後,龜背上的玄蛇遊走入海,龜武則是以著肉眼可見的速度金屬白銀化。
它龐然的身軀在海面徐徐被承托而起,兩扇為巨大金屬荊棘鎖鏈層層環繞束縛的大門轟然而起。
不屬於這個塵世,神秘莫測的氣息隨之在海面彌散開來。
豐虛目光呆滯地靜靜觀著這磅礴而恢弘的白銀出海之景,良久失語。
盡管那兩扇白銀大門緊緊閉合,纏繞著一層又一層的鎖鏈,可那撲面而來的神聖光明的氣息,卻是令得海中萬靈生物,盡數匍匐。
龍魚鯨察覺到了立在他角上的豐虛陷入了莫大的衝擊,而失去了思考。
它沉聲道:“那小子的氣息消失了,他隨時都有可能出現,豐虛,你還愣著做什麽?!還不趕緊開門進去!”
在龍魚鯨的怒斥聲裡,豐虛從恍忽中陡然回過神來,抬起激動顫抖的手,面上帶著異樣瘋狂的潮紅,摸向他垂涎了數十萬年的白銀門。
只是還未當他那枯瘦的手指觸碰到繪有複雜古老紋路的大門,龍魚鯨周身的雷光大起,變得愈發2凝實,隨著一股巨力自遠方傳來。
龍魚鯨龐大的身軀自海水中拔漲逆水而起,它如被天人之竿吊起來的一隻大魚,躍出水面百丈之高。
水汽氤氳裡,百裡安一身冷輝皓月,電光照在他的側臉間,衣袂被海風獵獵吹揚,他那雙泣血的紅童寧靜,近乎詭異。
他立於靈劍之上,雙臂抱胸,勾勒著雷光絲線的食指有一下沒一下地點著自己的胳膊。
那極細的絲線在他指尖逐漸延展連接,
越演越粗,另一端與龍魚鯨身體間的雷霆相連在一起。隨著他搭落的手指頓住,躍入空中的龍魚鯨身體驟然定格,隨即再重重朝著海中墜落下去。
那龐然如山的身體還未摔入海水之中,波濤洶湧的海面便已凍結成冰,海浪與颶風在海面上凍結出了壯闊的輪廓與形狀。
龍魚鯨巨大的身體轟隆撞上去,凍結出來的尖銳海浪冰棱破碎的同時,亦是在它漆黑如鐵的身體上刮擦出道道深紅的血口。
在聲聲淒厲的吼叫聲裡,鱗片凌亂逆刮而起,足有三個人臉龐大的漆黑鱗片迸濺亂飛。
豐虛身後萎靡聳搭著的血翼驟然招展開來,自龍魚鯨的犄角上翻身躍起,凌空立於海面之上,面色陰沉不善地看著百裡安。
倒在冰面上的龍魚鯨如同被浪水衝上岸,擱淺的魚,鱗片倒豎而起,怒吼暴彈,周身雲汽凝結,就要化風為龍,乘水而起。
百裡安足下靈劍飛入碧水生玉之中,他衣袂飄招降落下來,一腳踏在龍魚鯨的背脊上。
龍魚鯨周身風雲之氣驟散,轟隆一聲巨響,龐大的身軀深深嵌入冰海之中。
厚厚的冰面龜裂,水柱迸濺而起,頃刻之間化為寒冰,破開龍魚鯨的身體,將它鎖死在地面之中。
龍魚鯨吃痛,張口欲發出慘叫聲,可張口之際,腹部深處卻傳來隆隆的爆破雷動之音,將它口中的慘叫聲生生掩蓋過去。
大口大口猩紅的液體從它的口鼻中瘋湧而出,在幽藍色的冰面上留下一大片醒目的顏色。
“雖說你是龍魚鯨,但神符紫電的雷,可沒那麽好吞。”
百裡安冷澹的聲音從它背脊上方傳來,於此同時,開始在海中被它吞入腹中的雷意也開始肆虐地破壞著他身體的內部結構。
龍魚鯨隻覺得肚子裡盡是一陣陣撕心裂肺的痛楚,從他腹部深處穿出,恨不得搗碎它的五髒六腑。
它倒在地上,聲大如鍾的嗓音終於起了一絲求饒之意:“別殺我,別殺我,都是豐虛害的你,我只是當了他一回坐騎而已,他才是罪魁禍首,你大可不必為此而遷怒於我啊。”
百裡安垂眸看它:“都說龍魚鯨生性桀驁難馴,心比天高,自比真龍,從不輕易與人為善,更莫說為人當做坐騎驅使。
我很好奇,豐虛他給出了怎樣的報酬,竟能夠讓你不惜與他合作,做到這種程度,甚至不惜舍去自己的半數妖元。”
龍魚鯨一時間陷入了詭異的沉默。
百裡安卻根本不在意它的回答,信步行於它的背脊間,一步步來到它的後頸之上。
他一句話也不說,抬起一腳,將龍魚鯨額前那兩對珊瑚狀的犄角直接踢斷。
“吼!
!
!
”
巨大的痛苦之下,龍魚鯨又欲掙扎暴彈而起。
百裡安眼底赤紅之意的血色更重,他冷笑一聲,張開手掌,血槍自凝而成。
他已成功凝化出屍珠,再行天賦暗血之力隨手所化出來的血槍,那澹澹的血氣透著一絲絲金。
隨著血氣不斷地演變,百裡安手中的槍體變得極長,早已超出了尋常長槍的長度。
他反手握槍,槍鋒如破竹般破開龍魚鯨後頸間那處並未被鱗片所覆的身體之中。
噗嗤嗤!
!
狠貫盡底,血槍竟是將龍魚鯨從上至下,徹底貫穿釘死於冰海之中。
龍魚鯨渾身倒立而起的鱗片頹然地平貼下去,再也沒有了半點力氣掙扎咆孝。
百裡安面無表情地看著還殘留著血跡,落在冰面上的那對巨大犄角,澹聲道:
“看你這對龍角是新生出來的,你這是接受了豐虛的龍血喂養,才願意如此盡心盡力地為他做事吧?”
龍魚鯨顯然是給百裡安的雷霆血腥的手段給激怒了。
它無法忍受百裡安繼續踏在它的背上,巨大的原身飛快縮小,化為了光頭大漢的人形。
他反手忍痛用力抽出脖頸出的血槍。
龍魚鯨在完全抽出血槍後,臉上已經沒有了半點血色,他目光陰沉沉地看著百裡安,扯起血腥的嘴角,寒聲道:
“怎麽?一個死去了的天璽少主,愛管你們人類的閑事也就罷了,現在……連我們龍族的閑事也要瞎管嗎?”
“我們龍族?”百裡安聽了這話,搖首失笑道:“什麽時候,龍魚鯨這種下等海族生靈,也能算得上是龍族了?你未免也太能給自己臉上貼金了。”
逆鱗!
!
簡單的一句話,毫無疑問深深觸及到了龍魚鯨的逆鱗。
他不留須發的頭頂頓時泛起大片鋼鐵灰的鱗片,一雙眼睛縮如針孔,大吼一聲,道:“金仙豐虛!
!你還在發什麽呆,還不趕緊開啟白銀門,鎮死這小兔崽子!我來拖住他!”
豐虛不敢有絲毫大意,他能夠清楚感知到,百裡安在凝練融合出屍珠後實力之可怕。
在天道法則的壓製下,這種時候選擇與他硬碰硬根本不是什麽明智之舉。
白銀門開啟在望,大業將成,即便他心中有再多的憋屈與怒火,也容不得他這一時的任性。
趁著龍魚鯨拖住百裡安的功夫。
他拂袖一揮,虛浮於他身後的七顆尊仙鮮血分別沒入封印白銀門的那層層金屬鎖鏈之中。
如荊棘一般將門身包裹纏繞的鎖鏈在吸收了君皇乘荒的仙血後,頃刻之間溶解成流銀般的液體。
液體順著門緩緩流淌,卻並未隨著重勢滑落,而是一點點將那兩扇巨大門面上的古老刻紋填滿。
“終於……這一刻它終於要到來了。”
眼見立刻要跨進希望的新世界,叫豐虛怎能不興奮欲狂呢。
隨著厚重金屬大門內緩緩響起的沉重機括開啟聲,豐虛不自覺用舌尖緊張地抵死那顆尊仙之血,等待著門靈的召喚與指引。
白銀門是九門之中,唯一被仙尊祝斬打破規矩,在門上打下了仙族印記的一道門。
白銀門亦是唯一一個對於父帝仙裔後人不存在任何攻擊危險性的門。
豐虛口含尊仙之血,不出意外,白銀門開啟,他是為千萬年來,第一位為此門接納的人。
只要他跨越此門,便可輕松打破身體限制,不再受到天道法則的壓製。
即便那小子融合了屍珠,實力不容小覷,卻也絕對不會是他的對手。
還有門內世界的北辰伏元一族,父帝的仙裔血脈,都將成為他魔墮之後的血食。
他要一步!一步!一步地成為白銀門的主宰!
一縷天光,從微啟的門後世界映照而來,驅散了海面的陰影與黑暗。
ps:昨天總算是退燒了,但身體持續虛弱,頭暈,今天頭也很暈,寫東西寫著寫著會突然有些喘不過氣來,先小更一章,欠的章節,北北後面養好身體慢慢補,再就是長久抗疫戰了,北北買了新裝備鍛煉身體,這一次確實被這小羊同志整得元氣大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