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裡安與那少女不是伴月宮的人,趙白洵自然是叫不動他們的,於是這跑腿打聽的消息便落在了那名叫李福源的胖子少年身上了。
百裡安自然是沒有心情在堂內與趙白洵和鐵雲共進早餐,便直徑回房了。
雖然他嘴上說著他隻負責害怕瑟瑟發抖就好了,但是他真的不可能真的什麽事都不做。
畢竟,那少女實力不明,那三位伴月宮門人又實在不靠譜,難保在關鍵時刻不會出什麽紕漏。
所以,這次對戰豬妖,必須保底手段越多越好。
回到房中,百裡安沒有繼續修行《太上道清劍訣,畢竟此功法過於玄奧晦澀,要想修行有所成就,不是一朝一夕。
他歎了一口氣,眼底隱隱有著掙扎之色。
若是動用那個東西,父親知道了,怕是會比他提前歸山還要生氣吧。
使用那個東西以後,身上沾染的氣息久有殘留,即便是一年之後,父親定是也能夠一眼看出。
掙扎半晌以後,百裡安眼神變得堅毅下來。
雖然此乃非常道,但事急從權,人命關天,若是有力搭救卻置之不理,這也非正義之道。
父親若是執意要罰他,他受著便是。
想通這點以後,百裡安終於不再搖擺不定,從懷中取出一個黑色繡有暗金朱雀紋的乾坤袋。
朱雀圖案,乃是中幽皇朝的皇家圖騰。
這是他母親小時候偷偷塞給他的乾坤袋。
白駝山上的人一直不知,他其實從小,除了修行天璽劍宗的正道功法以外,母親還私下偷偷傳授了他中幽皇朝的正統馭鬼之術。
原本,他的母親知曉父親素來不喜這種歪門邪道之術,便也依著他的性子一直未傳授馭鬼之術。
她也希望自己的兒子能夠修習正統劍道之術,奈何百裡安天資實屬中庸,難以堪破《太上道清劍訣。
就連尋常修仙功法也是練習得磕磕絆絆十分困難。
而天璽劍宗裡的人性格又孤傲清高,自然越發的看不起百裡安,年輕一代的弟子私下沒少欺壓百裡安。
有幾次被嬴姬看在眼中,而他母親又是十分護短的性子,哪裡看的下去,就出手教訓了一番小輩。
後來事情被他父親知曉,非但沒有維護百裡安,反倒認為他這是技不如人,自取其辱。
對於小的打不過就來大的欺負,百裡羽是更加的感到羞愧,不準嬴姬多加干涉小輩的事。
有了宗主的維護,那些小輩行事愈發的張狂起來,有好幾次都將百裡安的肋骨都給打斷。
百裡安不敢讓母親知曉此事,怕她與父親在起爭執,便只能偷偷的在房中如同受傷的小獸一般舔舐自己的傷口。
雖然此事做得隱秘,但時間久了,日夜相處的母親自然也就發覺了這點,便悄悄將中幽皇朝的功法傳授於他,希望自己的兒子能有自保之力。
哪曾想,在馭鬼之術上,百裡安卻有著異於常人的非凡資質,一點就通,完全將自己母親的天賦繼承了下來。
在鬼道修行之路上,簡直是一日千裡,同輩之中,幾乎無敵手。
他施加反抗,嫉妒他出生的同輩宗人自然是毫不隱瞞的將此事上報,告知了百裡羽。
父親與母親因此大吵了一頓。
父親嚴禁他修行此術,他也聽話從未違背過他的命令。
只是……母親留給他的乾坤袋,他卻是偷偷藏了起來,一直並未叫父親發現。
如今,倒是可以派上用場了……
只是這樣一來,他動用了鬼道力量,身上沾染了氣息,日後遇到什麽麻煩就不能隨便動用傳送晶石了,
不然他一被傳送過去,父親定能一眼看出端倪。百裡安苦澀的笑了笑,從乾坤袋中取出一個長方形的石棺,這石棺材質古樸只有一掌之長,誠然是一個縮小版的棺材。
他推開棺材蓋一角,咬破手指,將流著鮮血的手指伸了過去。
棺材中的東西似乎聞到血香味,一隻猩紅如血的舌頭伸了出來,十分小心翼翼強忍著渴望輕柔的舔舐著他的手指。
百裡安心中愧疚,由於他常年身處白駝山,不敢公然將他放出,便一直將他封印在了母親給他的陰棺之中,倒是讓他餓了許久。
他索性推開棺材蓋,說道:“知道你餓了許久,出來吃吧,我如今有了求道一品修為,夠你吃的了。”
聽了這話,那猩紅的舌頭才收了回去,然後青煙一飄,一個憨態可掬的小童穿著如血的紅肚兜飄出了陰棺。
它名字叫做“壽”,是母親留給他的護身小鬼,雖然他是陰物,但他卻一點也不怕它。
百裡安從小就沒有朋友,是壽一直陪伴在他身邊,雖然母親經常喂它血食。
但怕他掌控不住這小鬼,便喂的是一些獸血。
百裡安那時候不懂事,只知道壽十分渴求人類鮮血,趁母親不注意,經常偷偷喂它喝自己的指尖血。
倒也並未發生小鬼暴走的事情,倒不如說壽喝了他的血以後,二者之間變得更加親切。
原本他是受命於自己母親的,結果久而久之的,比起他的母親,這小家夥反而更聽他的話一些。
後來嬴姬知道了此事,也是大感詫異,不過見壽並無異狀,倒也隨他們兩個去了。
壽跳出陰棺以後,也沒有急著去吸血,而是圍著百裡安蹦蹦跳跳,顯得十分高興。
百裡安摸了摸它那三撮毛的胖腦袋,手感一如既往的冰涼冰涼,他表示歉意道:“抱歉啊壽,爹爹將我管得太嚴了,母親走了以後便無人能夠掩蓋你的氣息,我實在是沒辦法放你出來。”
小胖孩咧嘴傻笑搖著胖胖的腦袋,示意自己一點也不在意。
百裡安呵呵一笑,將咬破的食指使勁的擠了擠,鮮血直冒的,小胖孩兒的眼睛也撲閃撲閃的很是興奮。
他將手指湊到小胖孩兒的嘴邊,也跟著傻笑道:“吃吧,餓了你這麽久,這次管飽,一根不夠就兩根,兩根還不夠,十根手指頭全給你咬了放血。”
小胖孩喜滋滋的抱著他的手指終於不再矜持,用力的吸吮起來,小胖臉上當即露出極度滿足迷醉的表情來。
每每看到他這副誇張的模樣,百裡安不禁都感到十分好奇。
他的血真的有那麽好喝嗎?
有一次母親也難得慷慨了一回,放了一指頭的血,母親那可是渡劫境的強者啊,她的鮮血對於這種陰物來說應是大補之物才是。
可這小家夥自從喝了他的血以後再去喝母親的血居然還露出一副興致寥寥的可惡模樣,把母親氣個半死。
他有時候也好奇的嘬了一口自己的傷口,覺得一股子鐵鏽般的血腥味,也沒有什麽特殊的地方。
不過小胖孩十分有良心,並未咬破他其余的手指便住口了,用自己口水舔了舔他的傷口,指腹的傷痕居然已經全然愈合。
百裡安腦袋微微暈眩,畢竟他吸食的是他的氣血,氣血難補,對他身體仍是有所影響的。
但是百裡安卻知道,吃飽狀態下的壽,可是十分厲害的。
相當於人類求道六品的修為,而且它擅長隱藏自己的氣息。
別說客棧裡的其他四名修行者,就連那豬妖都未必能夠看到它。
有它的幫忙,對付豬妖應該會降低不少危險性。
百裡安蹲下身子,一把揪住地上亂打滾激動的小胖孩,笑道:“壽,我遇到麻煩了,這次要你幫忙。”
壽與他相處多年,它自然是聽得懂百裡安的話。
亂滾的身子頓時停住,壽四肢伏地,面色猙獰起來,齜牙咧嘴的警惕四周。
那神情似乎再說,誰敢欺負你,我活吃了他!
百裡安彈了一下它的額頭,道:“別這麽緊張,欺負我的人不在這裡,我出了白駝山,來到了這個叫北燎鎮的小鎮子,有一隻豬妖專門擄走這裡的女子,還設下了結界,我出不去,到時候豬妖出現,需要你的幫忙。”
壽聽懂了,站直了身體,拍著胸膛表示這事包它身上了。
百裡安神情忽然變得嚴肅起來:“不過那豬妖有著求道七品的實力,你恐怕不是他的對手。
到時候不可拚命只需幫忙,而且在這間客棧裡還有四名求道境界的修行者,雖然他們看不到,但是你還得好好隱藏住自己的氣息才是。”
壽連連點頭。
百裡安沉吟片刻,又道:“光有你的幫忙不算萬無一失,此事事關幾十名性命,大意不得,看來我還得在等到豬妖出現之前煉製一枚百冥丹才行,壽,你要在旁幫我吹火。”
聽到‘百冥丹’三字時,壽的臉上出現無比驚恐的神情,他小跑過來,扯著他的衣擺來回的搖擺,眼神哀求擔憂。
百裡安又摸了摸他的腦袋,安慰道:“放心吧,只是求一個穩妥而已,不到關鍵時刻,我是不會輕易用百冥丹的。”
聽到他這麽說,壽知道自己是改變不了他的決定,只能勉強的點了點大腦袋。
見他答應下來,百裡安這才又從乾坤袋裡取出了幾個物品。
一枚烏黑的風陰草,一顆血紅的靈石,一個漆黑小鼎,還有雜七雜八的某種植物的根莖、妖狼的獨角、五顏六色的七彩靈芝,一瓶猩紅如血的液體盛放在水晶瓶內。
那漆黑小鼎名為麒麟鼎,亦是他母親留給他的,此鼎內藏有一道被人分屍殘忍虐殺的惡麒麟的魂魄。
後以嬴姬蠻狠的手段鎮壓收服,也算是中幽皇朝的一個煉丹至寶。
用來煉製百冥丹,綽綽有余。
他將麒麟鼎放在地板之上,先是將那瓶猩紅如血的液體倒入鼎中,那液體是陰哭草擠壓出來的汁液。
陰哭草,是專門生長於陰氣極重的陰山之上,通體碧綠,子夜時分,會轉而血紅之色,並且發出鬼哭狼嚎般的撕裂哭吼聲。
雖然此草用處極大,但必須在它由綠轉紅時刻將之汁液擠出,方能煉藥,如若不然,提煉出來的丹藥往往都會成為廢丹。
但陰哭草子夜時分發出的撕裂般哭吼聲足以將人震死,七竅流血而亡。
沒有一定的實力,是難以采摘的。
不過這難度,對於中幽皇朝的修行者來說,都不算是難度了。
所以這陰哭草的汁液,百裡安倒也存貨十足。
將汁液倒入鼎中後,百裡安朝壽使了一個眼色。
壽立即會意,臉頰鼓如青蛙,對著那麒麟鼎下方張口一盆。
呼啦啦的碧綠火焰噴湧而出,裹成一團綠色火焰,坐落於鼎角下方中心,分明無任何燃料,卻能夠自行憑空燃燒著。
更奇怪的是,二樓地板是普通的木製地板,在這火焰的焚燒之下,居然沒有半分的焦黑。
顯然對於這碧綠火焰的操控,壽已經到了十分嫻熟的地步。
他吐出了一口火焰便閉口不再接著吐了,那一團火焰足夠支撐許久。
他就這般乖乖的蹲坐在地上,兩隻胖手托著下巴,像個乖寶寶一樣看著百裡安的動作。
百裡安見鼎中液體沸騰,趕緊取過那血紅晶石,將之捏成粉末投入鼎中,待到那液體顏色愈發深沉翻湧,百裡安這才將其余材料盡數投了進入。
雙手連連點出,道道指光沒入鼎身,沸騰的液體瞬間靜止下來。
百裡安忙道:“火要滅了,再來。”
壽十分聽話的又吐出兩團火。
百裡安指光再度連連點出,道:“煉製百冥丹需要三日時間,壽,你在這房間內設下一個結界,莫要讓他人打擾到我。”
壽笑著點頭。
胖手一揮,結界已成。
三日後……
趙白洵等三人坐在堂內,有些急躁的抖著腿,他猛灌一口劣質茶水,不滿道:“真不知那臭小鬼搞什麽鬼!居然在放中設下結界,這三日都過去了,還不露面!”
鐵雲臉上不屑道:“許是怕了那豬妖,設下結界躲起來了,真是一個孬種!”
李福源啃著自己從外買來的豬蹄子,滿嘴流油很是擔憂道:“這可如何是好啊,這鎮中沒人敢辦喜事了,豬妖不出現,難不成我們要一輩子困在這裡了?”
趙白洵眼神陰厲:“失誤了,鎮中已婚女子已經全部被豬妖擄走,新婚過後的女子也不放過,如今待嫁閨中的哪裡還敢嫁人。”
“這可如何是好啊……”李福源哭喪著臉有啃了一口豬蹄。
趙白洵厭惡的看了他一眼,不耐煩道:“別喪嚎了!那小子腦子好使,只能等他出來,看他有什麽辦法了。”
鐵雲冷笑道:“可那小子當起了縮頭烏龜,誰知道他要躲到什麽時候。”
趙白洵的臉色陰沉得十分難看,仿佛被寒霜打了一樣,沉默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