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含薇嫣然一笑:“不會就好。”
她取出一塊玉簡,扔給他:“這是葉簾記載西合城有關張家一些相關信息,需要帶回宗門備案,我已經拓印了一份,這個就拿給你的酒酒姑娘看一看吧,雖說年輕人初入江湖的確需要一腔赤誠的熱血勁頭,可是對於前輩,還是莫要衝動直接動手得好。”
說完,便禦劍離開。
百裡安拆開玉簡,這是一展記錄玉簡,從簡面上能夠看到記錄某個時間段的影像。
這種記錄玉簡十分神奇,為十方城內的煉器大師所創,十分廣泛用於各大仙家門派。
認真仔細的看完玉簡上的內容,百裡安將玉簡收好,低聲苦笑道:“如此說來,反而還是欠蘇靖一聲道歉啊。”
唇上忽然一陣柔軟微癢,懷中一直精神十分萎靡的兔子不知何時豎起了一隻毛茸茸的耳朵,輕輕擦拭過他唇角殘余的血跡。
一雙紅色圓溜溜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正盯著他瞧。
百裡安笑著將它從懷中抱出來,輕歪著腦袋將它搖了搖:“肚子餓了?”
溫姐姐說阿伏兔這種生物胃口很大,極易陷入饑餓狀態。
可是昨天一天加一整夜過去,這隻兔子什麽食物都沒有吃,想來已經很餓了。
小兔子也學著他的動作,歪了歪圓圓的腦袋,兩隻耳朵可愛地垂著,用腿輕輕蹭了蹭他手背一下,好似回答。
百裡安抱著兔子,開始往山谷一側的一條土路走去。
由於這一方地境接近亂幽谷,所以叢林密谷十分荒涼,走在破敗的山道土路間。
透過嶙峋曲折的枯枝老樹,能夠看到朣朦的山中有著破敗的城隍老廟,荒蕪的田地,以及久不住人依舊腐朽的松散房屋。
一眼望去不見半分燈火。
即便是萬物破曉的清晨,在這連綿的山影之中,仍殘留著幾分鬼氣森森的味道。
要想在這種地方尋找能夠填飽阿伏兔這種生物肚量的食物,怕是有些難辦。
天光之中,還掛著幾顆稀稀拉拉地黯淡灰色星辰未滅。
百裡安用指尖輕輕蹭了蹭阿伏兔的圓潤得幾乎找不到的下巴,低頭問道:“你挑食嗎?”
小白兔三瓣嘴動呀動? 咬住他那根蹭蹭的手指頭? 表示自己並不挑食。
百裡安點了點頭,道:“那就好? 比小鹿兒好養活多了。”
小鹿兒在山境中不知怎麽? 深得那位方歌漁大小姐的寵愛。
平日裡吃得葡萄蘋果,都是由靈泉灌溉所養? 如今生得膘肥體壯,嘴也養叼了? 就連他摘的青果子都嫌澀嘴不要了。
還是兔子好養活? 蘿卜菜葉子都能滿足。
初次相識,百裡安當然不會如此吝嗇,真就用蘿卜菜葉子把它給打發了。
他決定像溫姐姐那般慷慨,讓食量驚人的阿伏兔也飽餐一頓。
繞過三座山丘? 來到一潭小湖? 百裡安左右看了看四下環境,十分滿意。
滿地枯枝落葉,四面圍著參天古樹,使得本就不甚清亮的晨輝更難以照耀到這片叢林湖泊中來。
厚厚的枯葉失去了水分而泛黃乾燥,百裡安走在道路間發出沙沙的輕響。
哢嚓? 一聲脆裂之音。
他低頭一看,是一顆被踩裂的頭骨。
頭骨成圓形? 體積很小,不似獸骨? 也不似成年人的頭骨。
像是孩童的頭骨。
風吹卷而過。
地上散落的枯葉紛飛而起,裸露出一片森白積骨之地。
百裡安歎息一聲? 目光無悲無喜? 腳步輕盈地避開那些枯骨? 來到這一灘死水湖泊旁。
他蹲下身子,將蒼白修長的手掌伸入湖水之中。
水波輕輕蕩漾,有一種詭異的靜美之感。
小兔子趴在他的膝蓋上,看著那泛著一層幽冷之意的湖水,頓時會意過來自己即將面臨著怎樣的食物,紅眼睛裡頓時露出了愁苦的神色。
它低頭看看水面,又抬頭看看百裡安的側顏,一副敢怒不敢言的委屈神態。
只可惜百裡安全身心地投入到為它捕捉食物上,並未注意到兔子充滿暗示性的小眼神。
湖面微微漣漪起驚瀾,平靜的湖面開始咕嚕嚕地冒著水泡。
詭異的一幕發生了。
無數漆黑濕漉漉的頭髮從水中瘋長而出,像是富有生命力的水草一般將百裡安的手掌死死纏繞包裹。
水面之下傳來一股大力,一雙眼瞳油綠,眼白慘白的眼睛自水中深深凝望著他。
那股巨力十分可怕,讓湖面都驚出大面積不正常的水波紋路。
可是百裡安的身體不過輕微一斜,便穩住姿態。
他低頭拍了拍兔子的腦袋,道:“吃飯了。”
而水下的東西見水上的人紋絲不動,碧綠色的眼珠子對上微微起了猩紅之意的眼眸,開始恐慌畏懼。
方才還死命纏繞上來的頭髮這會兒就仿佛被火燒過一般,飛快的縮了回去。
百裡安哪裡肯讓水下的東西逃跑,那頭髮滑膩得好像蛇鱗,無法抓握。
他手臂猛然一沉,插入水面之中,修長的五根手指也沉沉插入一個冰冷堅硬的事物之中。
仿佛某種生物的頭骨,他五指鋒利如鉤,緊緊扣住,水面頓時浮現出大量的鮮紅,他飛躍而起。
破水而出的龐然大物如黑影一般籠罩天空之上,破出湖面的那一瞬,無數水珠飛濺。
伴隨著那淒厲的嘶吼聲,飛濺而起的水珠仿佛受到某種強烈的音波力量,震散成水霧。
百裡安一拖一拽, 就把那龐然大物極其強硬不由分說地給拖上了岸。
冰冷的湖水亂濺,打濕了岸上的枯枝樹葉。
纏繞在百裡安手腕間的厚重濕臭的頭髮早已無力散開。
他冰冷的手指生生插進那巨大黑影的頭顱之中,黑紅濃稠的鮮血將他乾淨蒼白的手背染上一層髒汙。
一股難以言說的惡心味道彌散在了潮濕的空氣裡。
硬要形容的話,就像是某種巨大魚類內髒堆積腐爛浸泡出來的粘稠屍液味道。
百裡安對於這樣的味道沒有多大反應,只是認真地低頭打量著手底下垂死掙扎的東西。
在地上奮力掙扎激烈猛彈的巨大黑影,是一個全身被濃鬱的黑色頭髮包裹著的女人。
漆黑濕漉的頭髮像是從髒汙的溝渠裡打撈出來一般,淌落下來的水珠子都是烏黑烏黑得,宛若發臭了的劣等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