鮫人是大海誕生的生靈,在海域之中有著得天獨厚的本領與天賦,若是失去了魚蹼,想必也是極為不利。
念及此處,百裡安不由有些憂心。
林苑俏臉微紅,纖長的手指扣攪著手中散發這幽光的古藤,目光遊離,神色躊蹴,不知從何解釋。
就在她目光微動之下,極為靈敏地察覺到方歌漁嘴角勾出一抹壞笑,眼神狹促。
她張嘴似乎想要,頓時駭得林苑差點露出了魚尾巴,趕緊捂住這小丫頭的嘴。
“唔唔……唔唔……”
林苑先是眼神惡狠狠的瞪了方歌漁一眼,然後看著百裡安呵呵乾笑道:“無妨的,以我如今的修為,有沒有蹼都一樣,我還嫌這那蹼不好看呢,如今雙手乾乾淨淨,跟人類似的也沒什麽不好。”
百裡安默默地看了方歌漁一眼,歎道:“好吧。”
看她的意思似乎有些難言之隱,但諱疾忌醫可不是什麽好事。
日後還是多抽空看看山境神府之中的醫術典籍,找一找有沒有什麽補救的辦法好了。
雲霧暮靄沉沉,夜色並未太過深沉,時辰尚早,正是人間晚飯時分。
在百裡安的示意之下,林歸垣呼啦啦地抱來一大堆柴火開始生火。
方歌漁目光詫異地看著百裡安席地而坐,從腰間乾坤袋中接連取出一大堆的食材,呃……還有菜刀鐵鍋。
她滿頭黑線道:“你就是用我十方城的機甲換了這麽一堆破銅爛鐵還有爛菜葉子回來?”
“不止哦。”百裡安獻寶似的又從乾坤袋裡摸出一隻被刀抹了脖子的雞,血沒浪費,他喝了個乾淨。
方歌漁表情極度嫌棄,捂著鼻子仿佛看到了什麽大糞:“你變態啊,拎一隻死雞回來。”
百裡安哈哈一笑,將那隻死雞放在地上,取過一個大胖蘿卜,遞到林歸垣面前:“歸垣,你會切菜嗎?”
死灰色的眸子怔怔看著帶著新嫩綠葉的大蘿卜。
原本夜晚之下還有些陰森的瞳仁此刻卻是被滿滿地無措所代替。
他歪著清秀蒼白的側顏,有些不好意思地躊躇:“我……我沒切過……”
還未等百裡安收回那根蘿卜,他立馬又挺直了背脊,小心翼翼捧過那根大蘿卜,看著百裡安死灰色的眸子極其認真:“但……但我可以學,可以幫到公子的。”
百裡安忍著笑意哦了一聲。
林歸垣一本正經,如臨大敵,僵硬著手掌握起菜刀,那握刀姿勢像極了隨時想要捅人一刀。
可林歸垣卻仍舊笨拙著,認真地做著百裡安交代的事情。
就著溪水,百裡安將那隻雞很快拔毛洗乾淨,動作竟是別樣嫻熟,一氣呵成,就仿佛天生就會做這些一樣。
憑借著本能的記憶,百裡安先是將洗乾淨的雞醃製片刻,將水分滴乾,在放入泥缸之中用烈火烘烤。
另一邊則是用一個大鐵鍋慢燉羊肉蘿卜湯,最後又包了一鍋餃子,作為今夜的主食。
方歌漁輕咦一聲,吸了吸鼻子,驚詫道:“都說君子遠庖廚,你居然還會下廚做飯?”
百裡安對於食物的香味辨不大清,霧氣蒙蒙的熱氣蒸著他那雙墨色的眸子有些夢幻迷蒙。
他蹲在一口打鐵鍋旁,往裡頭添了幾根柴火,笑道:“能吃是福。”
不知是不是方歌漁的錯覺,她竟然在熱霧騰騰的那雙眸子裡,捕捉到了一縷悲傷的情緒。
正恰安靜時分。
“咕嚕嚕……”
方歌漁面頰生紅,
是她肚子響了。 林歸垣口中噗嗤一聲,面上沒有笑意,因為肌肉早就僵死,嘴角很難牽動,可那雙死灰色的眸子裡戲弄嘲笑的意味卻十分明顯。
方歌漁頓時惱羞成怒,抓起地上一蓬雜草泥土劈頭蓋臉的就往他腦袋上砸去。
“笑什麽笑!有什麽好笑的,我從進山以來,天天就吃葡萄果子,嘴巴都快酸歪了,還不許我肚子鬧意見啊。”
跟方歌漁吵架時,林歸垣雖然總是會擺出一副淡淡不屑譏諷的表情。
但同時動作也會變得十分笨拙,連一蓬草土都避不開,滿頭狼狽,語氣幽幽:“你不喜歡可以離開,沒人留你。”
方歌漁視線極為嘲諷的在羊肉蘿卜湯內悠悠地打了一個轉,看著其中奇模怪樣,大小不一的蘿卜塊。
她蔑笑道:“一個蘿卜都切不好的廢柴也好意思趕人?”
林歸垣知曉嘴皮子功法是贏不過這小娘皮的,也不再自找沒趣。
哼哼了兩聲,就往河邊洗臉去了。
百裡安從懷中取出兩個矮胖瓷瓶,瓶中盛著的是一種凡間的甜食飲品。
是用羊奶加上乾奶酪烤製而成,溫溫滑滑的口感,即便是加溫也不會融化。
他放在火架上熱了熱,便遞給林苑與方歌漁。
“知曉冬天的果子澀嘴, 日後我來做飯給你們吃好了,方大小姐平日裡想必是吃慣了山珍海味,可別嫌棄我廚藝不佳。”
方歌漁一雙黑亮柔潤的眼睛怔怔看著遞過來的兩瓶矮胖瓷瓶,瓶口的黃油紙也封不住加熱後的濃鬱甜奶香,她一時有些恍惚失神。
百裡安揚了揚手中的奶瓶子,在她面前晃道:“怎麽了?不喜歡甜食嗎?”
“怎麽不喜歡了,這丫頭小時候就喜歡膩著山父問他討糖漿果子吃了,那會山父對她甚是溺愛,後來長了好幾顆蛀牙疼了好些日子這丫頭才有所收斂。”
林苑失笑搖首,顯然她也是個喜好甜食之人,看著那瓷瓶子眼睛亮了亮,趁著方歌漁發呆之際接了過來,將一瓶塞入她的手中。
溫溫燙的瓷瓶子在冬日裡握在手中十分舒適。
林苑捧著捂了捂手,隨即想起什麽,咬唇目光一動,將溫燙的瓷瓶貼在百裡安的臉頰旁,目光溫潤柔軟地看著他微楞的眼睛。
“你的身體總是這樣的冷,捂捂吧……”
方歌漁抖了抖身體,捏尖了嗓音怪音怪氣道:“我聞到了一股子濃濃的酸朽味道。”
百裡安不解其意:“這甜奶是壞掉了嗎?怎麽會發酸呢?”
方歌漁捏著眉心搖首不斷:“這孩子……沒救了。”
林歸垣說是洗臉,洗著洗著也就沒再回來,想來是煩透了這大小姐。
倒是在樹上睡得香甜的錦生被那暖暖的食物香味也激醒過來。
“太不仁義了!有吃的也不知道叫小爺我,這幾日嘴巴都要淡出鳥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