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葉盤膝打坐,運氣療傷,然而內力剛一凝聚,胸口馬上就是一陣鑽心的劇痛傳來,不由得悶哼一聲。他微感詫異,隨即氣定神閑,再次運動,那料接連數次運行內功,都是每當丹田凝氣,體內就如同火炙,劇痛難耐。
柳葉眉頭緊蹙,尋思:“難道說是因為‘太白飛劍’運用過度,導致心脈嚴重受損?”想到這裡,他汗水涔涔而下,心中極為惶恐,如果真如他所料,此症一旦不能愈合,以後豈不是內力全失,一輩子就如同廢人一般?
柳葉喟然而歎,心中安慰自己:“罷了,至少救了雪妹的性命,難道還不值麽?又或許師父醒來能有什麽法子呢?”
歐陽雪見柳葉眉頭緊蹙,大汗淋漓,不禁有些擔心,問道:“柳葉大哥,你沒事吧。”
柳葉不想讓她又多生擔憂,當下,神情自若,微笑道:“沒事。”
歐陽雪眼神中露出疑色,雙眸緊盯著他,有些不相信。
柳葉見她凝望自己,眼露壞意,笑道:“雪妹,你再盯著我看,我可又要......嘿嘿”
歐陽雪俏臉一紅,心下略生懼意,哼了一聲,把臉轉了過去,不再看他。
柳葉緩緩站起身來,看了看旁邊的尚在昏迷的聶宇,輕歎一聲,心想:“也不知師父什麽時候能夠醒來。”
就在這時,外面傳來一陣陣叮叮當當的兵刃相交之聲。柳葉一驚,望了望歐陽雪,兩人點頭會意,悄悄地探將過去。
二人躬身躲在一處枯木後面,只見前方地雪地裡,八個人正在廝殺,其中四個身著紅衣,手持長劍,剩下四個身著黃衣,手持單刀,而地上已然躺了十數具屍體。柳葉二人不敢出聲,靜觀其變。
沒過多久,兩個紅衣人被刀砍死,戰局天平鬥轉,那四個黃衣人將剩余的兩個紅衣人團團圍住,亂刀斬死。
柳葉二人離的不遠,隱隱能夠聽清楚他們的談話。
隻聞那群紅衣人中,有人說道:“他奶奶的,鐵劍門還是有兩下子,死了五個兄弟。”
又一人看著遍地的屍體,垂涎欲滴,說道:“地上這麽多羊肉,終於可以飽餐一頓了。這兩天餓死老子了。”
又一人也是陰沉沉的笑道:“這幾天,日日以雪解渴。未進絲毫實食,早就餓死老子了。”
柳葉和歐陽雪聞到此言,不禁都是愕然,這些人竟然殺人以人肉供腹饑。
一個人說道:“媽的,早死晚死都得死,還不如死之前做個飽死鬼,走,把屍體剮了,弄頓好的,飽餐一頓。”
那幾個鋼刀門人,將那些鐵劍門人的屍體紛紛抬走。
柳葉和歐陽雪四目相對,心中久久不能平靜。
柳葉強作鎮定,伸出手去握住歐陽雪微微顫動的雙手,道:“雪妹,我們回去吧。”
歐陽雪有些害怕,道:“柳葉大哥,他們會不會來找......找我們?”
柳葉心裡也沒個底,卻依然鎮定道:“沒事,他們要是敢來,我一劍一個。”其實他內力全失,定然不是那些人的對手。
兩人悄悄的探了回去。
山頂積雪,寒風凜冽,如此過了一天,聶宇尚自未醒。柳葉二人所帶的乾糧均已食完,這肚子裡亦是咕咕的直叫喚。二人毫無辦法,只能以雪充饑,但又想著下山之路已斷,不免心灰意冷,意氣消沉。
又過了一天,二人早已餓得頭昏眼花,精神萎靡,但哪裡有得食物?
柳葉這時拉住一旁歐陽雪手,
有氣無力地柔聲道:“雪妹,能和你死在一起,我滿足了。” 歐陽雪亦是雙目含情,看著柳葉。
這時隻聞不遠處傳來窸窸窣窣的腳步聲,同時又傳有一陣陣的簌簌聲,好似有人在用利器,揮砍草叢。
柳葉朝不遠處看去,只見風雪中一個身影呈現。那個人頭髮蓬松,弓腰駝背,他看到柳葉二人,微微一怔,隨即欣喜若狂,朝後方招手,大喊道:“快過來,這裡還有兩頭肥羊!”那人喊畢,一雙眼睛如同冒出金光似的,一張嘴垂涎欲滴,一步一步地朝著柳葉他們挪過來。
歐陽雪嚇地臉如白紙,柳葉心想:“我和雪妹就算是要死,也不能死在這等宵小之輩手裡!”
柳葉抓住身旁的長劍,艱難的站起身來,長劍橫舉,擋在歐陽雪身前,道:“快滾,否則讓你作這劍下亡魂。”他提氣而語,盡量不讓這個人看出來他其實手無縛雞之力。
誰料,那人面對面前的長劍視若無睹,一雙眼直勾勾的盯著柳葉二人,就如同猛虎瞧見了羊羔一般的貪婪。
柳葉見他不退不避,兀自朝著自己而來,心下有些慌神,當下不管不顧,一劍刺出。
那料這一劍刺出去,軟飄飄的,劍到中途,他腳下虛浮,一個踉蹌栽倒在地。
“柳葉大哥!”歐陽雪驚慌道,連忙撿起身畔的長刀,一刀向那人斬去。
那人持刀一格,左掌早出,一掌擊中歐陽雪右脅。歐陽雪吃痛,軟綿綿的倒了下去。
那人雖然饑餓,但前幾日盡以人肉為食,氣力尚存,哪是柳葉二人能抵擋的?
這時,那人身後又來了三個人,各個衣衫襤褸,蓬頭跣足,見到柳葉二人登時眼睛瞪得老大,口角垂涎三尺。
那三人臨近定眼一看,一人心花怒放,狂喜道:“哎唷,兩隻小羊羔,這可是極品美味兒啊!”
又一人道:“那先吃男的還是女的?
一人道:“先吃男的吧,女的味道定然更為鮮美,留在後頭。”
幾人拿定主意,紛紛持刀,就要朝柳葉搠去。
柳葉眼見命在頃刻,但想來歐陽雪在身邊,能與她相伴而死,登時沒有任何遺憾。雙目注視著歐陽雪,滿含柔情,露出微笑。
歐陽雪心中惶急,心念電轉,隨口道:“這位大哥,你小心,後面那三個人要殺了你。”
那位於最前方那個人,登時心中一愕,只見手中明晃晃的刀刃上,自己身後三把單刀徑直砍來。他倏地轉過身來,大叫道:“你們想幹什麽?”
那三人也是駭然,道:“你別聽那女娃子胡扯,她是在挑撥離間,快上去把這小子砍了!”
那人將信將疑,道:“不行,你們三個都過來,別站在我身後,否則我可不安心。”
那三人有些不耐煩,隻得上前來,然而剛踏前一步,三把單刀早起,為首那人登時被亂刀搠死。
“嘿嘿,又少了一個分食的,這下咱們三......”這人獰笑著,話猶未畢,斜刺裡,刀光一閃,登時這人也身首異處。
“是啊,又少了一個分餐的”又一人冷笑道,手上單刀血液簌簌地淋落在地上。他轉身道:“大哥,這下這兩隻小羊羔可就咱倆獨享了!”
那被稱為“大哥”的人,面露笑意,道:“乾得好,二弟......”話猶未必,眼露凶光,單刀早起,然而揮到中途,突然悶哼一聲,肚皮上劇痛襲來,但手中的單刀兀自斬了過去。
鮮血迸濺而出。
兩人齊齊跪下,一人肚皮上插著一把明晃晃的匕首,一人被單刀開膛破肚,二人都必死無疑。
柳葉登時又驚又喜,本以為今日已命到盡頭,哪料得這般兔起鵲落,竟然又活了下來。
柳葉二人千鈞一發之際,死裡逃生,登時緊緊相擁,良久不分。
過了約一盞茶的時間,柳葉雙手松開,牽著歐陽雪的小手,躺在一邊,感慨道:“雪妹,看來老天爺都覺得在你我二人尚未成親,死了怪可惜的,不是麽?”
歐陽雪臉色一紅,道:“盡說些渾話。”
柳葉哈哈一笑,但突然笑容收斂,神情嚴肅, 鄭重道:“雪妹,如若你我二人能夠於這雪山生還,回去之後,便成親,好麽?”
歐陽雪見他神色肅穆,知道所言並非玩笑話,雙臉暈紅,心下其實甚喜,但念到父親剛亡,道:“柳大哥......爹爹亡故不久,如若真能生還,待得一年之後,我們再......”她頗有些害羞,那“成親”二字卻是說不出口。
柳葉見她已然答應,登時喜悅無限,欣然道:“這是自然,百道孝為先。”
就在二人閑敘之時,周圍簌簌聲響。
柳葉吃了一驚,連忙挺起身來,遊目四盼,卻沒見得半道人影。
“葉兒。”
柳葉身後一道熟悉的聲音響起,登時心中一喜,轉過身來,欣然道:“師......師父!”
果然聶宇已然醒來,只不過雙目兀自有些萎靡無神。
聶宇站起身來,他腦袋兀自昏沉沉的,努力回憶之前所發生之事。
柳葉道:“師父,你昏倒過後可發生太多事了。”
聶宇微微點頭,眼光撇到了一旁的歐陽雪,有些奇怪,道:“這不是歐陽兄的......千金嗎?”
歐陽雪有些緊張,唱了個喏:“聶大俠。”
柳葉一把牽住歐陽雪的手,齜牙道:“雪妹,你隨我喊師父便是。”
歐陽雪臉色脹紅,低下頭去。
聶宇哪能看不出來二人之關系,登時哈哈一笑,道:“葉兒,胡說些什麽?人家姑娘又還沒嫁給你。”他亦是口直心快之人,此話一出,歐陽雪面紅耳赤,低眉垂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