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雷舉止淡定,周圍這一圈人士被他視若無睹,他從人群中昂首而過,神色狂傲。
魔教人士各個怒氣填膺,紛紛握緊了手中的兵刃,但又無可奈何,秦遙的命令,他們不敢違拗。
項雷的背影逐漸消失在了大路的遠端。
秦遙輕歎一聲,揚揚手,那群魔教人士各自散去。
柳葉好似看完了一場大戲,尋思:“這姓項的老者自稱‘我天道教’,那麽他應該也是魔教中人了,而這秦遙對他是點頭哈腰,恭敬至極,這老者在魔教中看起來地位頗高,但在魔教之中,護法之上就是教主了。”他思來想去,一時之間完全想不通這老者是什麽來歷。
“罷了,魔教中人,我輩各個得而誅之,他們窩裡鬥正好,我又何必參什麽熱鬧。”思畢,柳葉起身,折回大路來,朝著蒼溪城方向而去,他尋思著去城裡購得一匹好馬,然後徑直回劍閣軒(聶宇所居之地)去。
時辰已近晌午,天氣甚是炎熱。柳葉身負有傷,腳下行的甚為緩慢,不禁覺得口乾舌燥,神困體乏。他來到大路邊的密林裡,想著尋些果子吃,他西一頭,東一頭的亂竄,找了半天,也沒找到什麽水果,心情頗為煩惱,忽然聽得嘩嘩聲響,心下一喜,循聲而去。
走不到多久,只見一峭壁上,一瀑布飛珠般濺下,聲響若雷,下方是條小溪流,水流甚是湍急。柳葉口中甚乾,顧不得傷勢,飛也似的奔了過去,到得岸邊,勾下身子,一頭朝著那清水埋了進去,涼爽之感撲面而來。
柳葉抬起頭來,滿頭被浸的濕潤,兩手抄起那清水不斷地朝著口中灌去。片刻之後,柳葉喝了個飽,隻覺神清氣爽,精神奕奕,好不舒適。他愜意地躺了下去,雙手一攤,兩腳一伸,雙目看著那青天,一陣陣清風襲體,他緩緩閉眼。
這一時刻,好似這天地間僅他一人。
難得的如此閑暇,他腦海中不禁浮現出一個清麗的面龐,尋思:“如果雪妹現在在我身邊可有多好,不知她此時又在幹嘛呢?”他心中回憶起,不久前自己在玄真山下遇到她,再到遇上蓋長律差點殞命,後來又奇遇習得太白飛劍,再到上劍和派,最後就是......他又想起在地牢中那百般柔情,歐陽雪對他的百般關心,不禁想到:“若是能娶得雪妹為妻,夫複何求?”
柳葉正沉浸在這美好的回憶中,突然一陣乒乒乓乓的兵刃相撞聲隱隱傳來,他微微凝眉,挺起身子,好奇心起,循著那聲音而去。
他慢慢靠近,那清脆的金屬碰撞聲愈來愈響,密如連珠,似乎鬥的相當的激烈。
他伏身在一株粗松樹後面,張頭望去。
只見一個身材纖弱,頭帶氈帽的青衣人,仗劍而立,長劍上血液淋落,而他周圍站有六個黃衣者,均是魔教中人,草地上已躺有數具屍體。
“項雲!”柳葉一驚,轉念一想,“項......姑娘。”
柳葉心念電轉:“我答應過項.....項姑娘護送她到蒼溪城,君子豈能食言而肥,我該出手相助才是。”當下右手按住劍柄,霍地跳了出來。
“項姑.....項兄,我來助你。”柳葉朗聲道。
這六個魔教中人,心神全放在項萱雲這邊,哪料突然斜刺裡殺出來一個人,都嚇了一大跳。
說時遲,那時快,項萱雲趁這些人疏神之際,早已一劍刺出,血花濺起,又一個黃衣人喪命。
“艸他奶奶的”一個黃衣人見同伴殞命,
登時罵道,“這小子好生狡詐。” 三個黃衣人舉起單刀就來鬥項萱雲,而剩下兩個則去鬥柳葉。
柳葉剛想持劍招架,手臂一提,肩膀上一陣劇痛襲來,只能咬著牙,奮力提劍。當的一聲響,柳葉一下被劈了個踉蹌,後退幾步,差點摔倒。他揮劍已是乏力,又怎能抵擋得了這一刀。
那兩個黃衣人自然是看出來了柳葉身負有傷,兩人點頭會意,兩把單刀倏地朝著柳葉右方劈了過來。
柳葉自幼學習劍法,但這拳腳功夫卻稀松平常,現今肩膀受傷,用不得長劍,在二人的攻勢下,毫無還手之力。
柳葉被逼的不斷後退,幸虧他習得化劍輕身功夫,多次險象逢生,不然早已做了刀下亡魂。
項萱雲武功不低,一人獨鬥三人,不落下風,她劍鋒一挑,一個黃衣人手臂受傷,單刀落地。
此時,她一人對兩人,勝券在握,她大喝了一聲,劍花點落,劍光激蕩,刷刷刷刷,血花濺起,兩人殞命,又一劍刺出,剩余那個黃衣人亦屍橫就地。
柳葉這邊卻是狼狽不已,他本就有傷,頻繁催動輕功,亦是傷口迸裂,碎布上隱隱印出血漬。
項萱雲奔了過來,將一黃衣人從背部刺死,再手起劍落,最後一個黃衣人亦被殺死。
柳葉見敵人均亡,登時籲了一口氣。
項萱雲眉頭緊蹙,看著他,問道:“你......你不要命了麽?”
柳葉道:“我不是答應過你要將你護送到蒼溪城嗎?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豈能食言?”
項萱雲一雙美眸緊緊盯住他,過了半晌,緩緩吐了兩個字:“白癡。”
柳葉聞言,登時怒火攻心,道:“你......你罵我做什麽?”
項萱雲嫣然一笑,道:“沒什麽,就是覺得你傻。”
柳葉冷哼一聲,心想:“這女人真是奇怪,救了她還在那裡罵我,算了,堂堂男子漢大丈夫豈能和她一般見識。”
就在這時,一道洪亮聲傳來,中氣充沛,樹葉簌簌飄落。
“雲兒!”
柳葉一眼望去,遠處一個人影飛奔而來,捷若禦風。
柳葉驚異,心想:“這人輕功好生厲害。”
來者七八十年紀,身材瘦長,右眼角有一道傷疤,正是項雷。
項萱雲喜道:“師父!”
項雷來到她身前,亦是歡喜,但隨即皺眉,擔憂道:“雲兒,你受傷了?”言語甚是關切。
項萱雲道:“沒事,一點小傷。”
項雷微微點頭,放下心來,這時瞅見一旁的柳葉,眉頭緊蹙,問道:“這人是誰?”
項萱雲轉身看了看柳葉,道:“他是......就是他救了徒兒,否則徒兒早就死在半路上了。”
項雷聞言微微點頭,對柳葉說道:“少俠救了小徒性命,老夫感激不盡。”
柳葉見著項雷的面貌,愕然不已,驚訝道:“你......你......”
項雷眉頭微蹙,心裡有些奇怪。
柳葉看著項萱雲,驚道:“你是......你和這個人是一夥的,你.......你是魔教的人,你一直都在利用我,是不是?”
項萱雲沉默片刻,點頭道:“對,沒有錯。”
柳葉雙眼凝視著項萱雲,項萱雲亦不躲避,亦是看著他。
半晌之後,柳葉深深歎了一口氣,轉身離去。
項萱雲問道:“你去哪裡。”
柳葉微微搖頭,邁步而去,然而行到一半,轟然倒地。
項萱雲一驚,慌忙奔了過來。項雷亦是走了過來,將柳葉翻了過來,伸手兩指搭在他的手腕上,又瞅了瞅他肩膀上的傷勢,道:“還好,應該是他心情瞬間跌幅起蕩過急,導致傷口再次迸裂。”
項萱雲默不作聲,片刻之後,道:“師父,還請務必救他性命,此人於徒兒有救命之恩。”
項雷點頭,道:“這是自然。”
......
柳葉睜眼,他挺起身子,環視周圍一圈,自己正在一張塌上,旁邊擺著有衣櫃家具,周圍靜靜悄悄的,沒有半點聲音。
“你醒了。”一道清脆悅耳的聲音傳來。
萬籟俱寂中,冷不丁的冒出一句話來,柳葉登時嚇了一大跳。
他抬頭一看,項萱雲正站在門口。他想起來了什麽,一聲不吭的起身離去,從她身邊掠過。
“你傷勢未愈,在這世道出去,恐怕得丟了小命。”項萱雲轉身看著他,說道。
柳葉立足,默不出聲。
項萱雲道:“你在生氣?”
柳葉微微搖頭, 道:“生什麽氣,又不是你逼壓於我,就隻怪柳某眼拙,不識得魔教奸邪,還意圖出手相助。”
話甫畢,斜刺裡一人縱聲大笑。
“魔教奸邪?小夥子,我問你,何為正,何為邪?”說話者正是項雷,聲音中帶著一股子威嚴鄭重。
柳葉思索了片刻,道:“助人為正,害人為邪。魔教教主張震天野心勃勃,意圖一統江湖,害死我無數正道同胞,自然為邪。”
項雷道:“那你有沒有想過,那些你口中‘魔教中人’又有多少被你們正派武林所殺呢?”
柳葉聞言一怔。
項雷緊接著又說道:“你說助人為正,害人為邪,這句話倒也沒錯,那我問你,如若你說的‘魔教’中有一人生來路見不平,拔刀相助,濟窮扶貧,那他算是正,還是邪呢?”
柳葉登時語塞,他自小便聽聶宇講過,這些魔教中人如何鬼蜮奸詐,殺害不少正道武林人士,人人得而誅之。
柳葉猶豫道:“如若這人生性俠義,鋤強扶弱,那他自......自然是正。”
項雷又說道:“那如果你正道武林中,有人野心勃勃,殘害同門,殺戮同胞,那麽他是正還是邪呢?”
柳葉聞言,腦海中瞬間就想起了蓋長律,半晌後,道:“這......”
項雷道:“你們稱我天道神教為魔教,我們神教中人也覺得你們正道人士各個奸邪狡猾,恨不得殺之而後快。那誰才是正,誰才是邪?”
柳葉一時語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