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五十二章:長安之戰暫歇

　李遊和百裡進二人渾渾噩噩的離開了皇宮，走在長安大街上，還能聽到四周城門傳來的殺喊聲，大街上的也已經看不到一個百姓了，所有人都被戰爭的黑雲籠罩著，瑟瑟發抖。

　“百裡大夫，可有時間到本相府上坐一坐?”兩人結伴而行，李遊對百裡進說道。

　百裡進扭頭看了一眼李遊，便知曉，李遊肯定是為了剛剛嬴莊的話，要與他商議，於是點了點頭，說道:“好！”

　兩人來到李遊的府邸，在李府的花園中相對而坐。李遊讓下人奉上兩杯熱茶，便讓下人離開了，偌大的一個花園，就只剩下李遊和百裡進二人。

　李遊喝了一口茶之後，便說道:“百裡大夫，今日陛下說得話，你也聽得很清楚了，你是我朝老臣了，本相想聽一聽你的意見?”

　百裡進搖了搖頭，說道:“老朽也不知道，如今我泱泱大秦，就只剩下長安這一座孤城了，雖然還有數萬精銳，但是又怎麽奈何得了城外的數十萬鄧軍呢?雖然老朽很不願意看到大秦覆滅，但是說實話，老朽這一次對白騏真的沒什麽信心了。”

　李遊點了點頭，說道:“百裡大夫所言，正是本相心中所想，白騏雖然也是天下間屈指可數的名將，但是正所謂雙拳難敵四手啊，以長安區區數萬兵馬，與城外名將雲集的幾十萬鄧軍相抗衡，太難了，你我死不足惜，但是我們可是在陛下跟前許諾過，無論怎麽樣都要保全嬴秦的血脈的，如今嬴氏的嫡系血脈盡在長安城，如果我們硬抗到底的話，一旦城破，恐怕會非常的慘烈，昔年湘國的悲壯還歷歷在目呢，退一萬步說，就算我們能夠護送太子突出重圍，可是天大地大，何處還有我秦人容身之所呢?”

　當年秦王朝覆滅之時，關東義軍的主要勢力都在中原，就算鹹陽陷落，隴西一帶還在秦朝的控制之下，因此才可以在項羽屠戮嬴氏一族的時候，向西逃遁，最後在西涼之地重建秦國，但是現在隴西、西涼都在鄧軍的控制下，整個天下，除了長安這一座孤城，就再也沒有一片土地是屬於秦國的了，離開了長安，又可以去哪裡呢?

　“那依李相之見，我們是要開城投降了?”百裡進試探的問道，投降一詞，從來都不屬於秦國，主要是秦人每一次投降，都會給秦人帶來無盡的傷痛，兩百多年前，章邯率部投降項羽，導致二十萬秦軍被坑殺，嬴子嬰投降劉邦，導致嬴姓一族被項羽屠戮，所以秦人不敢投降，生怕重蹈兩百多年前的覆轍，但是事已至此，似乎除了投降，他們已經沒有任何辦法可以保全嬴秦的血脈了。

　李遊搖了搖頭，說道:“這只是最後的無奈選擇，而今陛下還在，我大秦還有數萬精銳，雖說困難，但是也並非毫無希望的，還是再等等吧！”

　雖然李遊嘴上說對白騏不抱希望，但是他還是期望上天能夠垂憐秦國，給秦國一條生路的，萬一、萬一白騏真的能夠擊退鄧軍，那秦國就可以重新再來了。

　百裡進點了點頭，說道:“也是，那就再等等吧！”

　與此同時，長安城頭上，白騏親率諸軍，再一次擊退了鄧軍的進攻，正坐鎮城樓上，滿臉憔悴，雖然鄧軍攻城只有十日，但是就是這短短的十日，讓白騏感覺好像過了十年一樣的漫長。

　“君上！”秦將白辰剛剛清點完傷亡之後，便走進來向白騏匯報。

　“如何了?今日我軍傷亡如何?”白騏雙眼布滿血絲的問道。

　白辰回道:“今日我軍傷亡一千多人，倒也不算太大，但是如今城中藥物緊缺，許多傷兵根本得不到救治，沒有充足的藥物，這些傷兵恐怕就只能等死了，另外，城中的糧食也出現了很大的問題，照估計，還夠全城軍民食用一月左右吧。”

　軍隊的傷亡並不是最大的問題，因為鄧軍的傷亡比他們還要大，但是問題是，現在秦軍困守長安城，得不到任何的支援，只能依靠城內所儲存的糧食和藥物，但是糧食的問題，一直都是秦國的大難題，雖然秦國多年來，一直都注意囤積糧食，但是長安城雖大，畢竟儲存的糧食也是有限的，另外像鹹陽、滎陽、弘農這些曾經的重鎮都被鄧軍攻陷，秦國的糧食早就見底了。

　城內數萬精銳、數萬公卿還有十幾萬百姓，這麽多人，單靠長安城的糧食又怎麽會夠呢?短時間還好，但是現在長安城外可是有著幾十萬大軍鄧軍，如果糧食充足還好，畢竟鄧軍幾十萬大軍作戰，就算是強大的鄧國也是很吃力，如果能夠拖上和兩三年，不用打，鄧軍自己就退了，可是問題是秦國的糧食現在就只剩下一個月了。

　白騏聞言，頓時一臉的絕望，沒有糧食，就算他再有本事也沒有辦法繼續和鄧軍打啊。

　“本將知道了，你先下去吧！”白騏無奈的說道。

　“喏！”白辰應了一聲便離開了。

　白辰走後，白騏開始回憶往事，當年他在吳嶽山伏殺漢國第一名將周深，開啟了秦國入主關中的征程，後來又是他親率秦軍，擊破數十萬漢軍，最終為秦國定鼎關中，重回故土，那是的自己，是何等的意氣風發啊，也讓他名列天下名將的前幾位，後來又為秦國奪下了南上黨、河內郡、河南郡，更是與天下第一名將趙信對陣不落下風，單憑一面大旗，退二十萬趙軍，威名赫赫，所有人都期待著，秦軍能夠在白騏的率領下，再次席卷天下。

　那秦國的衰落又是從哪裡開始的呢?白騏深知，秦國的強盛因他而起，而秦國的衰落也是因他而起的，如果不是他當年執意率軍攻打巴蜀，導致十幾萬秦軍命喪巴蜀，秦國短不會淪落到如此田地的，但是白騏自問自己當初的決定並沒有錯，如果不打巴蜀，秦國憑什麽與鄧趙相爭呢?只不過是自己棋差一著，慘敗而歸罷了。

　劍山之戰後的秦國，就仿佛陷入了一個死循環，屢戰屢敗，先後丟了南上黨和河內郡，還折損了二十萬百戰精銳，也是從那個時候開始，秦國全面落後於鄧趙，再無崛起的機會了。

　想到這裡，白騏走出城樓，來到城頭，向東遠眺，仿佛看到了驪山，那裡是秦始皇的陵墓所在，五年前，秦帝嬴莊率領文武百官祭拜秦始皇陵，重新稱皇帝，仿佛讓人看到了秦國崛起的希望，但是如今看來，那只不過是落日的余暉罷了。

　“大秦兩百多年的苦心經營，隻換來了這麽一個結局嗎?”白騏閉上雙眼，喃喃道。

　入夜後，長安城外的鄧軍大營，中軍大帳中，燈火通明，薛仁貴召集眾將議事，連續打了十日，鄧軍的傷亡也是巨大的，雖然薛仁貴很想盡快的拿下長安城，但是總不能不顧傷亡吧?畢竟鄧國的敵人不止秦國，還有一個趙國呢，雖然在長安城折損較大也並不會令鄧國元氣大傷，但是也是少不免傷筋動骨的，到那時候，北上攻打趙國的時間恐怕就遙遙無期了，正當薛仁貴還在猶豫是否還要繼續保持這樣的攻勢的時候，潛藏在長安城中的明鏡終於是送出了一條令人振奮的消息。

　“諸位，昨日長安明鏡拚盡全力給本將送來了一條消息，秦帝已病入膏肓，命不久矣了！”薛仁貴說道。

　“此話當真?”眾人聞言，都頓時眼前一亮，秦帝年紀有多大，他們不清楚，但是絕對是比較年輕的，如果秦帝一旦駕崩，那繼位的皇帝肯定是一個孩童而已，又如何撐得起秦國呢?

　“那大將軍打算怎麽做?”李嗣業問道。

　薛仁貴歎了一口氣，說道:“我軍攻打長安十日，傷亡頗大，將士們都十分的疲憊，再打下去，恐怕會得不償失的，本將打算暫緩攻勢，正好秦帝病危，一旦秦帝駕崩，秦軍定會士氣低落的，那時我們再攻城，破城的幾率也會大很多。”

　“可是大將軍，雖然說秦帝病危，但是誰也不知道他會什麽時候駕崩啊，萬一他撐到了入冬，那我軍豈不是要錯失良機?”鄧瀚有些不同意的說道。

　鄧軍一開始的目標六十萬爭取在入冬之前攻破長安城的，如果暫緩攻勢，一旦拖到冬季，鄧軍就得被迫停止進攻，鄧軍的將士大多都是來自南方，根本不可能做到在隆冬季節作戰的，所以一旦入冬，鄧軍就只能等到來年開春再攻城了。

　“殿下，當然不會等這麽久了，現在正值盛夏，不利於作戰，本將打算趁此機會休整一下，畢竟將士們自去年開春之後，便基本沒有聽過征戰，都很疲憊，等到秋季，秋高氣爽再攻城，到那時候較為合適。”薛仁貴耐心的說道，雖然鄧瀚一再表明自己只是一衛大將軍，但是薛仁貴也不得不客客氣氣，畢竟鄧瀚的身份是當朝晉王。

　鄧瀚聽完薛仁貴的解釋，雖然還是不怎麽讚同，畢竟盛夏又不是隆冬，如何不能作戰了?但是鑒於身份，他還是沒有多說什麽，畢竟薛仁貴才是主將。

　見鄧瀚不再提出異議，薛仁貴又對眾人說道:“不知諸位以為如何呢?”

　眾人思量了片刻，都覺得沒什麽大不了，畢竟這段時間來的連續征戰，不說手底下的將士了，就連他們也是相當的疲憊的，能夠有休整的機會當然是好的，於是齊聲說道:“全憑大將軍做主！”

　次日，白騏發現鄧軍居然沒有在攻城。雖然心中覺得很奇怪，但是也沒有多想，畢竟現在秦軍困守長安城，就算鄧軍有什麽陰謀詭計，自己也無可奈何，相反，鄧軍暫緩攻勢，也能給秦軍一個喘息的機會，畢竟這段實際來，所承受的壓力實在是太大了。

　就在長安戰火暫時平息的同時，千裡之外的晉陽城，也迎來了凱旋之師，歷經三個月，李如秉總算是擊敗了胡人大軍，班師回朝了，但是這一場大戰雖然贏了，可是趙軍的損失也是非常大的，李如秉率領三十萬大軍征戰，最後能夠回來的只有十七八萬，使得趙國大半人家掛起了白幡。

　李如秉回到晉陽之後，便馬不停蹄的前往皇宮，因為他一回到晉陽之後，才發現關中之戰居然已經打成這樣了，秦國只剩下一座長安城，另外，趙國為了躲避鄧軍的鋒芒，居然主動撤出中原，固守黃河一線，這讓李如秉十分不爽。

　李如秉進宮的時候，宋氏和一眾趙國重臣都在等著他了。

　“臣李如秉叩見太皇太后！”李如秉身穿盔甲，躬身行禮道。

　宋氏點了點頭，說道:“大將軍快快請起！”

　“謝太皇太后！”李如秉起身謝道。

　宋氏笑著說道:“大將軍北疆一戰，擊破數十萬胡人，揚我國威，哀家已經與眾臣商議過了，決定加封大將軍為武安君。”

　武安君並不是只有秦國獨有的，趙國時候，除了秦國的白起之外，趙國的李牧也是武安君，還有配六國相印的蘇秦也曾被封為武安君。

　“太皇太后，封賞一事倒不急，臣有一事不明，還請太皇太后解惑！”李如秉說道。

　“不知大將軍何事不解呢?”宋氏說道。

　李如秉說道:“太皇太后，趙秦乃是盟友，如今鄧國已經將秦國打得只剩下一座孤城了，為何我大趙不出兵救援?還有，為何要放棄中原之地，要知道，當年為了奪下中原，我大趙也是折損了無數將士的。”

　李如秉的態度有些像在質問宋氏，但是宋氏還不好責怪李如秉，畢竟李如秉剛剛打贏了北疆之戰，威望正盛。

　“這……”宋氏有些無措的看向林清風。

　林清風見狀，硬著頭皮連忙解釋道:“大將軍有所不知，自從大將軍率軍北上抗擊胡人之後，鄧軍就對秦國加強了攻勢，鄧帝命其子晉王鄧瀚親率十五萬大軍增援關中，使得圍攻關中的鄧軍兵力大大增加，與此同時，秦國經歷了數場大敗之後，舉國兵馬還不足十萬，我大趙並不是不想救援秦國，而是有心無力啊，大將軍北上之後，我大趙可用之兵只剩下二十萬，如果想要救援秦國，恐怕這二十萬人都得派到關中，那大趙怎麽辦呢?而之所以放棄中原之地，也是如此，還請大將軍見諒！”

　李如秉聞言，頓時眉頭緊皺，他當時突然聽聞秦國亡國在即，一時心急，沒有想到這一層，現在聽完林清風的話之後，才知道朝廷的無奈，但是李如秉也有自己的想法的，他並不是在乎秦國的死活，而是擔心一旦沒了秦國的策應，日後鄧國來襲的時候，趙國擋不住啊。

　於是歎了一口氣，說道:“是臣孟浪了，還望太皇太后恕罪！”

　“無妨，大將軍也是心系大趙，哀家明白的，大將軍遠征歸來，定是十分疲憊，且先回府歇息，有什麽要事，我們明日早朝再議。”宋氏大度的說道。

　“喏！臣告退！”李如秉應了一聲，便離開了。

　趙國北疆慘勝的消息，明鏡也第一時間將消息傳回了宛城。

　鄧昇得到消息之後，便傳召一眾重臣商議，現在長安城還沒拿下，而趙國北疆戰事又結束了，鄧昇怕趙國會派兵南下救援長安，令關中戰事再起波瀾，雖然可能改變不了大局，但是也不想節外生枝。

　“諸卿，明鏡自河北傳回消息，李如秉已經擊敗了胡人大軍，率軍回師晉陽了。”鄧昇說道。

　“這麽快?陛下可知此戰趙軍傷亡如何?”崔浩問道。

　鄧昇說道:“據明鏡的密報，趙軍這一次可謂是慘勝，剿滅了二十幾萬胡人，但是自身也是折損了十二三萬精銳。”

　說到這裡，鄧昇心中不禁有些竊喜，雖然對趙國的行為很敬佩，但是不得不說，趙國一戰折損十幾萬大軍，對鄧國而言也是一個有利的消息。

　“那可真是太好了！”眾人聞言，也是十分高興，趙國在北疆之戰開啟之前，滿打滿算才只有五十萬大軍，現在一戰折損了十幾萬，可謂是元氣大傷了。

　“趙國損兵折將對我大鄧而言固然是好事，但是現在我大鄧的主要任務還是攻破長安城，平定關中，朕擔心趙國解除外患之後，會揮師南下，救援長安城。”鄧昇說道。

　“陛下大可不必擔心！”張賓說道:“趙國此戰損兵折將，實力大損，根本無力南下的，相反他們更加擔心的是，如何能夠在我大鄧北上之前恢復元氣呢。”

　“話雖如此，但是也不得不防啊！”鄧昇說道，他也知道趙軍南下的幾率不大，但是有些事情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啊，萬一趙國腦子抽了呢?

　崔浩說道:“陛下如果心中擔憂，可傳訊前線薛仁貴大將軍，讓其加強防范，另外傳訊滎陽魏王殿下和濮陽慕容垂將軍，命其整軍，隨時應對趙軍南下，不過陛下也不必太過擔憂，關中大局已定，就算趙軍真的南下，也無濟於事的，我大鄧取關中已成定局了。”

　鄧昇點了點頭，說道:“也隻好如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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