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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夫凶猛》四百四十、心災7劫(四K)
應化龍額頭冷汗滾滾而落,再不敢與李清兒對視一眼,澀聲道:“今番是老奴有眼不識泰山,衝撞了聖女。

 還請聖女您大人有大諒,繞過老奴這一回。

 老奴、老奴回去之後,一定在主人面前給聖女您多多美言,一定不會再犯這等大錯!”

 他信誓旦旦地做著保證。

 配合上一臉哀求的表情,讓旁人看見,確實容易心生惻隱,甚至輕輕放下他今日過錯都很有可能。

 更何況,他還是李清兒尊師應玄機最為看重的奴仆。

 若真是懲罰了他,反而有些不顧應玄機的顏面了。

 常人遇到這種問題,多半會犯難,不知該如何處置,被應化龍輕易逃過懲罰。

 然而李清兒心中卻已有定計。

 她自知在所謂尊師應玄機那邊,自己只不過是一個已被棄置的棋子而已。

 今日應玄機派應化龍過來接引自己不說,更直接派出雷祖世家奴仆隨行監視,這等行徑,已經徹底與自己撕破了臉。

 他確是沒有料到,自身能夠身魂元真,靈仙成就。

 但既已作出這種撕破面皮,要如此侮辱尚未被廢黜聖女之位的自己,潑出去的水,怎可能收得回來?

 既然如此,應玄機之後縱然得知自己踏入元真之境,也九成九要一條路走到黑,不僅不會助力自己競逐掌教候選之位,反會去偏幫聖子祁仙,更費盡心思與雷祖世家聯動,全力推動自己嫁入雷祖世家為妾!

 這樣算來,繞過應化龍這一回,對李清兒就沒有一絲好處。

 反而貽害無窮。

 她怎可能會做這樣事情?

 因此聽得應化龍求饒之語,李清兒亦是神色不動,眉眼間不見一絲笑意,氣息越發清冷,開聲道:“我今幸有故人相助,得以成就靈仙之境,如此方能在應長老手下乞活。

 若我今日不曾突破元真,仍是虹化修為,應長老可願意給我一個機會,助我順利回歸宗門,而不是半道被人劫掠去,反做了一大世家的妾室?”

 清兒冰雪聰明。

 應玄機令雷祖世家奴仆隨行的原因,其一是為監視她,其二就是可以借此大做文章,回歸宗派之後,就給她編一個因修為不濟,半路被大世家傾慕於她的子弟擄走又送回的背景故事。

 如此她雖完好無損地回歸了宗門,但名聲已然跌墮至谷底。

 一個修為不濟,被人擄去不知做了什麽,雖然後又返回宗派的人,留之在聖女之位,豈不損傷山門威嚴,失之宗派體面?!

 得到這一消息,再看具體情形,李清兒似乎確實被押回來的先天教高層,怕是必然要將她聖女之位黜落了!

 應化龍臉色連變,自知若聖女今日只是虹化境修為,事實必定會如她所猜測那樣發展。

 一時沉默,無言以對。

 李清兒搖了搖頭,歎氣道:“應長老教授我虛空法門,於我有半師之義。

 而今竟走到如此地步,卻非清兒所想。

 然你冒犯我在先,更意圖毀我清譽,斷我前程。

 此心歹毒,足以抵消半師之義千遍萬遍。

 我自身可以原諒你今日所為。

 但你之所為,更會毀傷先天教的體統,宗派的威嚴,作為本宗聖女,我卻不能原諒。

 該當重罰!”

 嗡!

 她話音落下的瞬間,虛空中已有無形真元流淌,化返先天,凝聚成乾天無極大手印,一掌蓋向應玄機頭顱!

 刑不可知,則威不可測。

 清兒未曾言明自己要如何懲罰應化龍,隻說是要重罰對方,再兼其施展這道乾天無極大手印,一經顯現,立刻裹挾天地道力,無中生有,沛然浩大,頓令應玄機心中警鈴大作,以為對方要當場格殺自己!

 他雙目一霎赤紅,真靈遁出腦頂,七大分神盤繞真靈,齊齊打出種種先天掌印,迎上李清兒的前天無極大手印!

 “我好心向你道歉,你竟不知進退,還想要懲罰於我?

 莫非以為一個聖女身份,就能橫行無忌?!”

 應化龍連連嘯叫,八大掌印合二為一,驟然化作一包羅萬象的蒼青虛空大掌印,與李清兒的乾天無極大手印悍然對撞!

 “我本擬消去你一成修為,以作懲戒。

 你卻是看似嘴上致歉,實則內心毫無半點歉意可言。

 既如此,便將你修為盡消。

 以免你這惡奴長了獠牙,便覺得自己可以欺壓主人!”李清兒搖了搖頭,任憑應化龍包容了七道分神的大掌印與自己的乾天無極大手印對撞,一手往虛空一抓,直接抓出一道神雷繚繞的鞭索,一鞭打落虛空,挾裹道力,重重打在應化龍的真靈之上!

 轟隆隆——

 雷道真諦集聚於這道鞭索之上,使之化作可以驅使萬道的神物,一鞭打落,連盤護應化龍真靈的七道分神都難以抵擋,瞬間全部崩滅!

 鞭索重重抽打在應化龍真靈之上,直接將其三成本源抽成粉碎!

 “啊啊啊——”

 應化龍斷然沒有想到,李清兒還有這等強橫手段,驚懼萬分,也不再推動萬象虛空大手印與乾天無極大手印大手印相拚,驟然間化作一道遁光,想要脫逃!

 “天地隨我念動歸返,你能逃到何處去?”

 李清兒淡淡開口,眼望向脫逃的應化龍真靈。

 神雷鞭索纏繞住對方的肉殼,猛然一卷,就將之卷成飛灰,煙消雲散!

 乾天無極大手印刹那轉化去萬象虛空大手印的力量,化為蒼青之色,橫貫虛空,在天穹上鋪開一道長河。

 長河盡頭,一道身影娉婷走向了向她奔來的應化龍。

 那身影手中驀然顯出又一道神雷鞭索,再一鞭索打在根本不及躲閃的應化龍身上!

 劈啪!

 又是三成修為被消去!

 應化龍肉殼被毀,徒留真靈狼奔豬突,時而分化諸多分神,四處冒進,時而凝合為一,全力進取某一方位。

 然而,不論他逃向何處,去向何地,都會看到李清兒手持神雷鞭索,閑庭信步般走向自己,隨手一揮,便叫自己分神破滅,修為跌損!

 這片天地仿佛真的隨李清兒意志運轉,她念頭一動,就可以出現在任何想要出現的地方!

 何等恐怖的神通!

 縱然你是靈仙之境,而我隻成就了真靈,我們只差著一個肉身未成元真的差距,更何況我還煉成了七道分神,怎在你面前,就如此不堪一擊?!

 你我所成就元真,竟有如此天壤雲泥之別?!

 應化龍無比驚恐,偏偏發現自己對李清兒神鬼莫測的手段毫無辦法,連連被李清兒截住真靈,幾次打落神雷鞭索之後,神魂之上的修為被硬生生削落。

 隻淪為一道普通神魂,被李清兒拘禁了去!

 旁側的雷祖世家奴仆見此情形,亦熄了反抗之心,任憑李清兒打落自己修為,將他也一並拘禁了起來,共同送往先天教山門!

 清兒自知此番回歸先天教,必是艱難險阻,困難重重。

 但若就此退縮,自己道心亦必將受損。

 以後再面對先天教強者之時,難免會因今時的選擇而生怯,於自己之修行卻是大為不利。

 她決心要回歸山門,爭一爭這掌教候選之位!

 ——

 尚國北邊。

 數十座邊鎮,有半數已成羅教弟子聚居之地。

 甚至其中戍守的兵丁,亦已為羅教弟子。

 軍鎮之間,互通有無,傳遞情報,以至於鎮國天軍即便駐扎此地,與白陽教內外勾連,多番圍剿羅教子弟,卻總會在關鍵時刻,被羅教抓住機會,反敗為勝,脫出重圍。

 鎮國天軍與羅教數十年的廝殺糾纏,直至今日,仍舊難分結果。

 某日。

 北邊一座邊鎮茶攤前。

 人來人往,大頭兵與邊鎮百姓混雜一處,偶在茶攤停留,喝一碗茶水,吵嚷交談幾句,便即匆匆離開。

 茶攤老板一邊要為客人送上茶水,一邊要兼顧爐子裡的火,忙得不可開交。

 他每日在此地支攤賣茶,頗為辛苦,其實也掙不了幾個銀錢。

 勉強只夠每日溫飽而已。

 偏偏風雨不輟,擺攤燒茶從不會誤了時間,久而久之,也就積累了一大批常在他攤前停留的客人,每日總要在這裡喝碗茶水,消磨消磨時光。

 今日又是一整個白天的忙碌。

 天將擦黑,邊鎮即將宵禁的時候,茶攤才沒了生意。

 茶攤老板將攤子上的桌椅板凳,各項物什都收拾整齊,裝上板車,推著車子回了自家。

 他家中無有妻兒老小,隻他一人而已。

 這傍晚,他煮了一鍋湯餅,唏哩呼嚕喝下肚之後,在院子裡坐了會兒,就回房沉沉睡去。

 睡夢中,茶攤老板直覺自身飄飄蕩蕩,好似飛進了雲端,落在了棉花一般的雲朵上,輕盈自在,好不快活。

 他的感覺並非錯覺。

 只見一張木板支成的床上,茶攤老板裹著被子睡得香甜。

 一道身影從他眉心跳了出來,正在一朵朵雲彩上蹦跳來去,細看之下,便會發現那道身影與茶攤老板模樣半分不差,正是他脫離的神魂。

 這道神魂在臥室半空中自在遨遊,不知自己因何脫體而出,甚至不知自己已離了軀殼,玩得自在快樂,一日忙碌帶來的心神之上的疲憊塵勞,也隨著神魂遨遊被漸漸洗脫。

 被一同洗去的,還有他今日在茶攤上那些過耳既忘,隱於識神之下的種種見聞。

 神魂一番遨遊後,即歸回眉心泥丸宮,這一夜依舊睡得香甜。

 而他昨日在茶攤上的見聞經歷,則化作一個個光點,擺蕩飄悠,脫了臥室四壁的阻隔,在邊鎮虛空中隨風輕動。

 這座邊鎮,不止一個茶攤老板。

 亦不止一個平日裡需要接觸太多人的行業。

 這些人在今日的見聞,統統化作了一個個光點,在這座邊鎮的虛空中漂浮,聚結。

 原本黯淡無光,不見星月的虛空中,忽有月華清輝悠然灑落,凝聚成了一隻仿若月光鑄造的手掌。

 那手掌抓住了諸多見聞匯集的光球,一刹那化為流光,灑進邊鎮某處小院中。

 小院內。

 一兩鬢斑白,面貌儒雅的青衫中年人閉目負手而立。

 還有個童子伴在他的身畔,扎著個衝天辮,瞪大眼睛看著他。

 這時,流光忽忽灑落。

 灑在青衫中年人頭頂,令他的身形瞬間變得猶如月華雕塑,旁側的小童子亦是刹那顯現羊脂白玉相。

 隨著光芒消寂。

 兩人身上的異象也消失無蹤。

 青衫中年人睜開了眼睛,嘴角含笑看向小童子,小童子和他似乎存有某種默契,與他目光一碰立刻會意,胖乎乎的小手在虛空一抓,就抓出了一朵蓮花。

 童子舉著金色蓮花,仰頭望著青衫中年人:“教主,我們要去哪兒?”

 “去北漠。”

 青衫中年人回應一聲,從童子手中接過金蓮,見其還蹙著眉頭,似乎並不願意去的樣子,笑道:“我先把你放在寧遠鎮,阿昌他們就住在那裡。

 之後我會獨自去北漠看看。”

 “那更不成!”童子連忙搖頭,“大家都叫我看住教主,我怎能讓你一個人去北漠呢?”

 青衫中年人將童子抱起,讓他坐在自己的臂彎上,溫聲道:“我此番潛入北漠,是要打探消息。

 鎮國天軍受白陽教之邀,竟然直接派出一位大將應邀,前往白陽教總壇,此中必有貓膩。

 你太顯眼了。

 我若是帶著你,卻是很可能暴露,那就要大打出手,血流成河。

 此卻不是你我都希望看到的。

 所以我才要把你放在寧遠鎮,讓你在那裡等我,你覺得呢?”

 說話間, 青衫中年人往手中金蓮吹了一口氣,本還是一個花苞的金蓮忽然撐開片片花瓣,刹那化作一座無色琉璃蓮台。

 他抱著童子站在蓮台之上,自身身形亦變得無色透明。

 蓮台托舉著他們二人,須臾飄入虛空,被天罡推動著,倏然消失無蹤。

 虛空中,僅留下二者交流的神念。

 “教主說得很有道理,那我就同意你把我放在寧遠鎮吧。

 你也得答應我,今日不要沾染血腥。

 未來七日,都是你的心災七劫降臨之時,你若沾染血腥,會損傷修為,悖逆本願,修行是要倒退的!”

 “好的,我答應你。

 其實即便是關無咎與那鎮國天軍大將聯手,也不會損傷到我,更不會迫我妄動殺念。”

 “小心為上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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