雞叫三聲時,剛至五更天。
王安睜開眼睛,下床推開窗戶,一陣冷意湧入室內。
他隻覺渾身熱力滾滾,精神飽滿雄旺。
一夜時間,都被他用來錘煉拳意。
當下被雞叫聲喚醒,反而沒有一絲疲倦。
“拳意經上說拳意錘煉涉及自身神魂,不可好高騖遠,需要按部就班地修煉,看來也不能全信。”
王安面帶笑容,推門出來,打了桶水一番洗刷,就聽到鄭伯房裡的窸窣動靜。
他無奈地搖了搖頭,到鄭伯窗邊說了幾句:“鄭伯,你繼續睡吧,我一會兒自己去巷子口吃點早飯就行!”
剛到五更天,放到前世也就是三點鍾的光景。
老人家縱然覺少,也不該在這時間起床。
“少爺可不敢再逞英雄了哩。”屋裡傳來鄭伯有些含混不清的告誡聲。
王安連忙應是,又說了幾句,哄老人睡下。
自去後院,雙腿一分,扎下個馬步趟雷樁,回憶周河嶽所傳的趟雷十三手。
趟雷十三手,顧名思義,有十三式招法。
內中包含三式腿法:雷打鞭、奔雷步、趟雷腿。
另有兩個類似大槍拳裡的‘崩石槍’這般的殺招:三拳六手、雷兕頂角。
因為自身並未學過任何步法,當時追擊肖龍傑時,差點令之跑掉。
王安打算先把三式腿法練熟。
再由淺入深,習練八式雷手,二式殺招。
擺開架勢,王安一腳向前,一腳在後,腳趾摳地,腳跟微抬,帶起腿部筋肉使力,聯動肩背,整個人猛然向前‘轟’了出去!
嘭!
一聲悶響。
原地留下一個淺坑。
他人已奔騰而出!
奔雷步!
嘭!
王安身形扭轉,驟然奔向原位,身體再將空氣撞出震響!
嘭嘭嘭!
他身形不停,在不算大的菜園子裡左右騰挪,留下一道道殘影,在泥地上踏出一個個淺坑。
忽然,他身形一停,右腳扎穩,左腿如鞭子般抽向虛空!
啪!
虛空震響!
雷打鞭!
趟雷十三手的習練,講究一個在出招間隔期不斷蓄力,而後在下一次出手時,將這股勁力的八成激發而出,但仍會留兩成蓄積於自身。
如此,在連環不變與敵搏殺之中,就能如滾雪球般將自身勁力越蓄越強,越蓄越壯,最終一擊,便能打出絕殺,如暴雷般直接轟殺敵手!
王安在習練此拳時,亦十分注重蓄力與發勁。
因將二者的度把握得很是精準,習練起來,倒也事半功倍,越發精熟。
一個時辰過去。
他猛然收勢,依舊扎起馬步趟雷樁,左拳直轟而出,右拳隨後跟上,交替轟擊前方。
咚咚咚!
拳如擂鼓!
一瞬間,王安擊出了三道拳影,每道拳影皆蓄有磅礴勁力!
這就是三拳六手!
通過極快的速度將蓄積勁力透發而出,在空氣中形成道道拳影。
待武夫自身能做到二百余塊肌肉同時收縮發勁時,施展三拳六手,便能一瞬打出三拳,化出六道拳影!
“呼——”
將一整套拳法練了數遍,王安終於停住身形,長吐出一口濁氣。
他額上微微見汗,但眼神明亮,沒有絲毫疲態。
一副剛運動開,神完氣足的模樣。
最近習練拳法逐漸頻繁,
王安對自身仿佛有用不完的精力這一點,有了更深的認識。 他逐漸感覺到,自身精力並非真的無窮無盡。
而是身體補充精氣的速度實在迅猛,且幾乎是隨時消耗,隨時補充,如此也就令自己產生了精力仿佛無窮無盡的感覺。
至於身體是通過何種方式從外界補充精氣的?
對王安來說,依舊是個謎。
反正一日三餐那點食物滿足不了這般精力消耗。
他摸了摸肚子,覺得也到早點攤子出攤的時間,便將自身擦洗一遍,穿好衣裳,正要出門,門外便響起了叩擊門環的聲音:“當當當……”
“誰?”王安微微揚眉。
自家在南平可沒什麽親友。
該不會是李英那個‘發小’吧?
應該不是,那小子被‘唐真人’收為徒弟,已經連家都不回,不知去哪修煉了。
“我、恩、恩公,我是李清兒……
我娘讓我給你,給你送些早飯。”門外響起一個怯怯的女聲。
聽聞此聲,王安腦海裡油然浮現攤主女兒我見尤憐的模樣。
他把門拉開,便見女子低著頭,提著一個木食盒,怯怯地立在那裡,像一株山茶花,散發微渺又獨特的香氣。
“恩、恩公,給。”她把食盒遞向王安,衣袖抹落,掩不住那一截雪白裡透著青色血脈的細細手腕。
王安接過食盒,咧嘴笑道:“不用那麽麻煩,緝盜追凶本是我們捕快的分內事。
不過我當下正好有些餓了,就卻之不恭了。”
李清兒輕輕頜首,未有再言語。
王安便坐在門檻上,把那數層的食盒打開,顯出內裡一層層的早點。
一層肉包、一層油卷、兩顆雞蛋、一碗醬瓜菜、一碗鹹豆腐腦……
“嘖,早上都沒吃這麽好過。”
他感歎一聲,便埋頭狼吞虎咽起來。
李清兒嘴角微彎,提著裙邊在他身畔半蹲下,伸手幫他剝去蛋殼。
布裙輕輕搖曳,露出石青色繡白花的繡鞋,以及素白的鞋襪。
王安三下五除二吃光了早點,和李清兒一起收拾好食盒,便與她結伴往巷子口而去:“明日就不用來送了,怪麻煩你家。”
“不、不麻煩。
恩公喜歡吃就好。”李清兒俏臉微紅,輕輕搖頭。
動作柔弱,卻有自己的執拗。
“但我不好意思啊。”王安歎了口氣。
自家就在這裡,這姑娘每天抬腳就能到,攔不住她來送早飯。
總是人家的一份心意,也不好將她拒之門外。
這就有點麻煩了。
“慢慢的、慢慢的就習慣了。”他正歎氣時,李清兒抿著嘴,唇角翹起一個好看的弧度,忽然說了一句。
還能這樣?
王安愣了愣,旋即狐疑地看向又低下頭的女子。
總有一種自己被調戲了的感覺。
再看女子怯生生的模樣,仿佛剛才那種感覺,只是自己的錯覺。
一時之間,王安無言以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