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個已經與人配過死人的女子,早已沒有名聲了,小王大人。”蕭紅玉低著頭,聲音很靜定。
如同一口深井。
她繼續說道:“這幾日小女子已經想過,既然得小王大人搭救,活得性命,自然不能枉費大人一番好心,自輕自賤。
只是小女子從前在家,孝順雙親,辛苦做活,積攢家用,如世間九成女子一樣地生活,後來卻落得被父配給死人做妻子的下場。
小女子想得明白,以後再不願這樣生活了。
我想換個活法。”
她微微抬頭望著王安。
眼神裡竟有些無法撼動的堅定。
王安對她能有如此覺悟,其實比較滿意。
於是問道:“換個活法?你想怎麽活?不妨說來。”
“此事尚需大人成全。”蕭紅玉微微蹲身行禮,說道,“我也想如大人一般,懲奸除惡,蕩魔驅邪,做一個不用依靠他人,自己獨立亦能活得順暢的女人!”
鄭伯聽蕭紅玉所言,神色訝然。
其未想到這樣一個溫婉柔和的閨女,竟然也會想手特刀槍,生死場裡分高下?
王安亦很意外。
但意外過後卻有一些自己都未察覺的興奮,他一揚眉,沉聲道:“你想進神化府辦事?”
“想!”蕭紅玉打得堅定。
“你是一介女流,肩不能挑,手不能抗……”王安話還未說完。
蕭紅玉就打斷道:“鋤地挑水淋糞水,我父親能做的農活我也能做,而且比他做得還好。
我有力氣!”
王安止住這個話頭。
蕭紅玉當下是否真有這膀子力氣其實不重要。
只要有心氣就可以。
他換了個話題道:“邪魔凶殘無比,行事慘烈萬分,人心比之更是酷毒百倍,你能扛得住?”
“我會在扛不住以前自行了斷。”蕭紅玉回道。
連連問過幾個問題,王安確信蕭紅玉不是一時興起,而是真地仔細思考了幾日,擇定了自己以後要走的路。
他心下有了將蕭紅玉吸納進神化府的念頭。
不過此時並未表露。
而是道:“暫且看看再說吧。”
說完就帶著陳六離開了這裡。
蕭紅玉低著頭繼續鋤地,鄭伯看她神色似乎正常,也不知她心中是什麽想法,怕她想到不好的地方去,於是說道:“看少爺這架勢,大概會允許姑娘你進神化府辦差哩。”
“真的嗎?
謝謝鄭伯伯提點。”蕭紅玉仰頭,神色歡喜。
她心裡亦有些直覺,此時得到小王大人身邊最親近人的提點,心裡就更加踏實。
……
王安走到前院辦公場所,屁股還未坐熱,便有門丁提著一個包袱進來稟報:“大人,有人送了一個包袱過來,說是大人您專門從他那花錢訂下來的。”
“包袱?”王安抬頭望見門丁手裡的包袱。
略一轉念就回想過來。
這大概就是他從懸濟府其他同門手裡買來的那些東西了,於是留下包袱,讓門丁退下。
他解開外面的布包後,又顯出內裡一個沉甸甸的木箱。
木箱嚴絲合縫,不知從何處打開。
只有中間有一塊凹陷,
像是要嵌合進去某種物什,才能把箱子打開。他比劃了一下凹陷的大小,明白過來。
從懷中拿出懸濟府身份玉牌,往凹陷裡一嵌,果然嚴絲合縫。
玉牌一經嵌入,其表面就流轉清光,一根根泛著光芒的青色紋絡漸次流過整個木箱。
某種波動在王安拳意觀照下一閃即沒。
啪嗒!
箱子旋即打開。
裡面果然是幾株密封好的五筋丹藥材,以及幾冊書卷。
書卷內容多為修行通識。
王安不了解這些內容,正好借助書卷惡補一番。
“五筋丹。”
他檢查過藥材,目露沉思之色。
而今五筋丹所需的藥材皆已齊備,但他反而不那麽著急借助五筋丹,踏入煉筋層次了。
玄悲法師所贈‘大光明拳’秘籍,涵蓋周身五百余塊肌肉的錘煉范圍,並人體筋脈、血髓增壯之要理。
修成大光明拳,便會同時修成‘自性大光明’拳意。
以‘自性大光明’拳意遍照周身,可以養蘊血髓筋骨,與五筋丹同時配合,能讓王安自身鍛煉程度更上層樓。
而‘大光明拳’包含的五百余塊肌肉的錘煉,與虎兕神拳重合頗多,卻也有許多虎兕神拳無法錘煉到的肌肉。
兩者同煉,正好能令王安將周身六百余塊肌肉盡皆錘煉圓滿!
如此,他現下最先要做的事情,自然不再是服用五筋丹,踏入暗勁層次。
而是煉成大光明拳,將自身六百余塊肌肉盡皆錘煉,令明勁層次功行圓滿!
成就唯一肌肉錘煉大圓滿的明勁武夫!
……
腐臭發霉的氣味混著屎尿的騷臭,在潮濕的牢房內特續發酵。
牢頭端著一個托盤走到一扇鐵柵欄前。
他把托盤先放到地上,隨即拍了拍柵欄門:“李四,起來吃飯了!”
牢房黑暗角落裡一陣窸窸窣窣的動靜。
一個身穿破爛囚服,披頭散發的男人從黑暗裡突現,呼地一下子湊近了柵欄:“飯呢?!”
其一甩頭,披散在額前的頭髮被甩到面孔兩邊。
露出一張刀疤臉。
刀疤像是一條蜈蚣般蜿蜒爬過他的鼻梁,將他的面孔分作兩半,更為他添上了幾分凶狠。
李四。
鬼頭山上的悍匪頭子,殺人無數。
被關進牢獄數次,亦逃獄數次。
如今其手下大小頭目皆被府衙剪除乾淨,終於無人再為之劫獄,令之得以逃得生天。
但其在獄中仍舊張狂跋扈,打死了數個獄友。
從此就被單獨關在這一間牢房內。
“著什麽急?!
往後退點!”在這一方牢獄內,牢頭才是最大的霸王,任何凶徒獄霸在他面前都得雌伏。
他見李四湊得那麽近,立刻從身後抽出一根鐵尺,衝李四厲聲喝道。
李四哼了聲朝後退卻,目光瞟到牢頭腳邊托盤上的飯食,不禁揚了揚眉:“燒雞、肘子,還有一壺酒,這是斷頭飯?”
“你就當斷頭飯吃吧!”牢頭冷笑,打開柵欄上的小門,把托盤上的食物端了進去。
他隨即又把小門拴上鎖鏈。
落鎖的時候,眼角余光狀似不經意地瞥向李四。
對方猶豫了一會兒,終於抵不住油汪汪燒雞與濃油赤醬的肘子勾引,已經撕下一隻雞腿啃了起來。
邊大嚼邊道:“我是替魯供奉辦事兒的,他沒點頭,諒你們也不敢殺我!”
牢頭微微垂首,嘴角勾起,眼神冷然。
而今正是奉魯供奉的命,來賞你斷頭飯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