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同道帶回來的年貨,大部分是吃的。
他今天回來之前雖然沒問家裡買了些什麽吃的,但以他對母親的了解,斷定母親節儉的性子,肯定什麽年貨都是掐斤掐兩買的。
而以他現在的收入,過年時節,吃點喝點,已經無所謂了,九牛一毛而已。
這不,他今天車上瓜子就買了三種,開心果、葡萄乾、蜜餞等等,每樣都是按斤買的。
還買了一支豬腿,一支羊腿、十斤牛肉。
其他一些乾貨,也買了一堆。
除此之外,還給母親、弟弟、妹妹,每人買了一套新衣服、新鞋。
反正他能想到的,都買了。
以致,看見他車上帶回來的這些東西,他全家都覺得買太多了。
來幫忙搬東西的徐同路看見車裡那一大堆,呆了呆。
葛玉珠來幫忙搬東西,看見車裡那一大堆東西,驚道:“大哥,你怎麽買這麽多呀?這麽多吃的,咱們怎麽吃得完?媽買了過年菜了。”
從廚房出來的葛小竹,看見徐同道買回來的這麽多東西,更是不住埋怨他亂花錢,買得太多了。
徐同道只是笑,只是說:“不多!不多!”
他是覺得賺錢的意義,就是讓全家開心。
否則,拚命賺錢幹嘛呢?
如果逢年過節,都不能多買點東西,那還什麽時候買?
能過一個肥年,是很多人的願望,他覺得新年過得豐實,能讓全家人都覺得幸福,至少能覺得滿足。
而這種幸福和滿足,可以改變家裡每個人的精神狀態。
會讓他們覺得這個家,終於爬起來了。
能讓他們對未來充滿希望。
此時已經下午三點多。
如果是平常,下午三點多,不算晚。
但今天是除夕,三點多,有些人家的年夜飯可能都快吃完了,這不是誇張,在徐同道的印象裡,每年過年的時候,下午三點多,總有一些人家早早吃完年夜飯,然後……打麻將。
特別是那些有賭錢習慣的人家,每年年夜飯總是吃得很早,為的就是早點吃完,早點出去找牌桌開乾。
剛才徐同道開車進村,就看見不少人家的大門緊閉,那都是正在吃年夜飯的。
所以,他這裡和弟弟、妹妹剛把車上的年貨搬回家,母親葛小竹就催他快點祭祖。
祭祖結束,才能開年夜飯。
祭祖的流程,徐同道很熟。
因為重生前,他已經負責祭祖很多年,自從他爸失蹤之後,家裡每年祭祖都是他負責了。
把堂屋的八仙桌抬到堂屋中間,和母親、弟弟、妹妹,把祭祖的菜一一端上八仙桌,擺上碗筷、酒杯……
給每一隻酒杯斟滿酒,每隻碗裡都夾一點菜,嘴裡念念有詞,招呼老祖們回家吃飯喝酒。
然後磕頭,他帶頭嗑完,弟弟跟著嗑,最後是他妹妹。
嗑完頭,出去放鞭炮、燒紙錢……
點香。
這一套流程來上三遍,才算完成今年的祭祖。
這些,都是他從小跟他爸耳濡目染學會的。
熟的不能再熟。
但也正是因為他這一套太熟了,兄妹三人來到大門外燒紙錢的時候,徐同路和葛玉珠都提出疑問。
葛玉珠:“大哥,你這是第一次祭祖吧!怎麽這麽熟練呢?”
徐同路:“我去年祭祖的時候,忘了點香,被媽說了一晚上,你怎麽什麽都記得?”
“因為你粗心唄!”
徐同道隨口敷衍過去。
……
一家人一起吃年夜飯的時候,桌上的菜肴不出徐同道所料,雖然盤數不少,但硬菜不多。
母親的節儉在年夜飯上,顯現得一覽無遺。
最值錢的菜,就是一盆雞湯。
其次是紅燒排骨。
再次就是一條紅燒魚了。
而且,按照本地的習俗,過年桌上的紅燒魚,不過完正月十五,是不能動筷的。
徐同道皺了皺眉,但大過年的,他做兒子的,不能說母親。
就笑著給弟弟倒酒,讓妹妹給母親倒飲料,招呼大家多吃多喝。
這是他重生後,和全家人過得第一個團圓年,去年年夜飯他就沒趕回來。
所以今年這個年夜飯,他吃得心下五味雜陳。
有感慨、有滿足,更多的是幸福。
妹妹葛玉珠臉上的笑容今晚最多,雖然燈光照在她黧黑的皮膚上發亮,但她燦爛的笑容,讓徐同道覺得她今晚很美。
其實他一直覺得妹妹很漂亮,除了皮膚黑了一點,沒別的什麽缺點。
弟弟徐同路今晚臉上也有淡淡的笑容,雖然還是話不多,但眉宇間的戾氣,明顯淡了不少。
這小子從小就桀驁不馴,自從老爸失蹤後,眉宇間的戾氣就一直如影隨形,但今晚,他臉上的戾氣好像是最少的。
母親今晚臉上也一直有細微的笑容。
她吃的不多,一會兒給他夾菜,一會兒給徐同路和葛玉珠夾菜,看著桌上三個兒女,她神情似乎有點恍惚。
也不知道她在想什麽。
徐同道心眼多,注意到母親的異常,也注意到母親的目光不時瞥向八仙桌空缺的那一面。
桌子好好的,沒壞。
空缺的是那一面沒有坐人。
徐同道知道她為什麽會不時看向沒坐人的那一面。
他們家本來一家四口,每年過年的時候,八仙桌的四面,一面坐一個,齊齊整整,很圓滿。
但他爸失蹤了,這張八仙桌就坐不滿了。
他想說母親幾句,話到了嘴邊,又咽了回去。
今天畢竟是除夕夜,不高興的話題不能說。
他忍住了,可大家快吃好的時候,母親葛小竹沒有忍住,她歎了口氣,看著空缺的那一面,輕聲說:“可惜呀!小道現在這麽能掙錢,要是……該多好呀!”
她這話說得不清不楚,但徐同道、徐同路、葛玉珠都聽懂了。
三人的表情不一,手上的筷子都停了下來。
“媽,你想爸了?”
葛玉珠輕聲問,情緒也變得有點低落。
問完,還擔心地看了看徐同道和徐同路。
徐同道臉上的笑容消失了,眉頭微微皺起。
反應最大的是徐同路,這小子抬眼看向母親葛小竹,冷眼看了數秒,突然把手裡的筷子拍在桌上,怒道:“媽!你提他幹嘛?咱們家現在有什麽不好的?他做出那種醜事,你還想他?你到底有沒有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