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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跳出新世界》到家
  李振華仰倒在座位上,睡得迷迷糊糊,隱隱約約聽到了火車報站的聲音,剛一聽有點不太確定,等到他聽清楚之後,猶如被潑了一盆涼水,瞬間清醒。他坐過站了,然後立刻來了一句國罵。

  李振華狠狠的拍了一下自己的腦袋,再次恨恨的小聲罵了自己一句傻叉,超級大傻叉,然後趕快從行李架上去取下那個空空的箱子,一點也不不遲疑的趕快下車,因為停站時間短,再遲疑的話恐怕就下不了車了,只能隨著車繼續走了。李振華拖著箱子出站,然後購票,進站,候車,他得往回坐,希望父母不要等的太急。

  “叮咚”,手機鈴聲響起,李振華剛剛坐到候車室。拿起一看那來電,真是怕什麽來什麽,是他老爸的電話,他在想如何和老爸說他目前的處境,像坐過站的這種問題,在他老爸看來,是屬於低級錯誤,他老爸從李振華從小到大曾經無數次的告誡他不要犯低級錯誤,當然這也是他父親的雙重標準,是否屬於低級錯誤,最終解釋權在他父親那裡,他父親也曾犯過很多在李振華看來比較低級的錯誤,有的錯誤甚至比李振華的低級錯誤還要低級,但他父親卻說那是人生必須要走的彎路,當他自己犯了錯誤時,他總是給李振華說:“人非聖賢孰能無過,你爸我只是一個凡人,怎麽可能不犯錯。”但是當李振華犯錯誤時,他父親總會劈頭蓋臉的狠批一頓,還美其名曰是讓他長點記性,有時還沒來兩句“你是讀書人,讀書人怎麽能犯這麽低級的錯誤”,說話程度再重一點,還會吼著:“你的書是念到狗肚子裡面去了嗎?這個事兒做成這樣你有沒有長腦子?”等等。看著還在振動的手機,李振華身上雞皮疙瘩越起越多,曾經的陰影讓他從小到大最怕他的老爸,老爸對於他而言就是一個噩夢,想起他,他想到的不是父愛,而是恐懼,當然仔細回憶的話,他的老爸還是對他有過和顏悅色的,有過溫柔呵護的,但這些都被父親的辱罵掩蓋了。李振華有時也想忘掉他老爸對他造成的不好的回憶,想隻留下那些為數不多的幸福記憶,但當他越是越這樣想的時候,那些痛苦的回憶就像樹根扎的越深,而那些幸福卻像浮萍一樣,隨波而去。李振華有時想,這也許和人的身體的記憶有關,對痛苦的記憶總是比對幸福的記憶要長久。從身邊分手的男男女女來說也是一樣的,分手的痛苦可以掩蓋一切在一起時的快樂和美好,一次分開,以後回想起來的更多的是怨恨和憤怒,而那些曾經的合歡之事也變成了積壓了厚厚灰塵的老舊木箱裡的邊緣化的記憶了。如果談起曾經的美好,他或她很有可能會說:“談那些幹啥,都是老黃歷了。”如果談到那些痛苦,他或她可能還會流下幾滴淚水,並能夠最大限度的還原甚至誇大對方給他造成的痛苦,對方對自己感情的辜負,以及自己在這段感情裡的巨大投入。

  手機已經是第二遍的振動,李振華還沒拿定主意是否接聽,不知道怎麽給父親說。隨著他慢慢長大,他有一種感覺,就是隨著他考上大學,老爸對他的態度有所改觀,他每次和他老爸說起來什麽事情的時候,他老爸的眼神逐漸有些撲朔迷離,不再像以前那樣堅定,有點英雄遲暮的感覺,這種感覺讓李振華感到自己在慢慢的長大,但也讓他對老爸的逐漸老去感到一絲失落,再也回不去以前那個趴在老爸背上感受那種寬闊後背帶來的安全感覺了。不過話說回來,英雄遲暮但老虎余威仍在,從小老爸給自己造成的恐懼早已深深扎根在他的心裡,

不是一時半會兒就能消除的,盡管老爸的遲暮讓他多少松了口氣,但每次李振華和老爸說話還是規規矩矩,一點也不敢造次。李振華拿起了手機,看著手機裡顯示的父親的電話號碼,盡管腦海裡不知道怎麽回答,但電話也不能不接,在腦海一片空白的情況下,摁下接聽鍵,電話那頭,老爸的高音響起來了,這個高音又讓他仿佛置身於無數個和他老爸通話的瞬間,“你走到哪了?”一貫如此,不喊名字,不喊“兒子”這一稱謂,一直以來都是開門見山,直接發問。李振華即刻說了這樣一句話,“爸,我還在車上,車還沒到,估計還有半個多小時。”李振華把這個回程的時間給計算在內了。他老爸不喊李振華“兒子”這一稱謂,但李振華開口必須得喊爸,這是之前有一兩次沒有以“爸”開頭,老爸采取了一點手段讓他長的記性,那點手段讓他的屁股疼了好幾天。  電話那頭,老爸的高音又響起來了:“你之前說的是這個點啊,我和你媽現在就在車站等著你呢,你改時間了,怎麽也不說一聲,這種低級的錯誤怎麽能犯呢?。”又是這樣一句話,李振華沒有去接他的話茬,而是隨口就說:“爸,我不是不讓你和我媽來接我嗎?怎麽還來啊,大熱的天,我改時間是因為我學校臨時有事,往後改簽了一趟車。”老爸聽到李振華不承認錯誤,不正面回應自己的問題,頓時有種被藐視的感覺,有種父親尊嚴被腳踏的錯覺,一陣無名火起:“你這個家夥,剛剛問你,為什麽改時間了不提前說,都大學畢業了,做事情還是這麽不牢靠,之後你進到社會怎弄?你在學校裡學的是啥?你念的書都念到狗肚子裡面去了嗎?”老爸還想再對他這個兒子進行一場深入骨髓的批判,向來疼愛兒子、給兒子以最大限度寬容的母親從電話那頭傳了過來,“孩他爸,你少說兩句,整天逮著孩子就是一頓罵、一頓說,你這脾氣,再聰明再好的孩子也被你說糊塗了。”老話說的好,鹵水點豆腐,一物降一物,老爸雖然在孩子面前非常嚴肅,讓人恐懼,但在他老婆面前,確實十分聽話。老爸聽老媽數落他,便不再批判李振華,轉而說了一句“我和你媽先回家了,不等你了,你一會自己搭車回去吧。”說完想了想剛剛的氣沒有撒完,所以又搭了一句“看我回去後怎麽收拾你。”電話那頭傳來老媽阻止的聲音,“不走,我不走,兒子還有半小時就到了,咱們等一會兒。”見老爸要掛斷電話,老媽連忙說,“讓我給兒子說兩句。”一會兒,電話裡清晰傳來老媽的聲音:“兒子,你路上注意安全,中午吃飯了沒有?在車上吃的還是在哪裡吃的?”電話裡又傳來三輪摩托傳來的突突的聲音,老媽連忙喝止老爸:“孩他爸,不走,咱們等著兒子。”老爸這次不管不顧,嚷到,“等他幹啥,那麽大的人了,獨自回個家有啥不放心的?”老媽再和他說,但老爸不再聽了,老媽給李振華說:“兒子你老爸的倔驢脾氣又犯了,我們先回去了啊,你路上注意安全,回去我勸勸你爸,等你到了,打電話,我讓他來接你。”說話就掛斷了電話。李振華想著老爸說的那句“看你回來我怎麽收拾你”,他並沒有因為老爸的威脅而感到害怕,因為他長這麽大,完全了解老爸所謂的收拾無非就是一頓暴打或者繼續剛剛沒有進行完畢的數落而已,長這麽大,他早已經完全免疫,身上的皮尤其是屁股上的皮早已起了繭子,批評的話也要已練就左耳朵進右耳朵出的本事了。李振華坐在候車室,看著熙熙攘攘的人群,心中有說不出的滋味,看著他們的大包小包,那很可能是他們的全部家當,他不知道會不會在一段時間後,他自己會成為他們中間的一員,外出打工,李振華不想這樣,倒不是看不上他們,而是自己乾不了那種流水線上或者太陽暴曬下辛苦的活,看著這些為城市奉獻青春的勞動者,李振華如果非得找一個和他們有可能存在的區別,那就是他是正規大學畢業的,但再想想,這點優勢在現在這個大學生泛濫的時代,也不是什麽優勢了,再者說,他的工作能力可能遠遠不如早已在各個崗位上身經百戰的人。李振華的思緒又回到他自己的事情上,他這次回家,他不擔心老爸可能真的會收拾他,他擔心的是當父母知道自己沒有找到工作時會有什麽反應,老媽按以前的習慣會有所失望,但老爸估計會一頓更為嚴重的數落甚至會把拳腳在他身上招呼,但事已至此,李振華也只能硬著頭皮往前走了,他能忍受老爸的硬暴力,但無法抵擋老媽充滿憐愛充滿柔情的淚水。

  到時間了,李振華拎起那個空空如也的箱子,排隊檢票上車。他找到自己的座位把箱子放到行李架上,然後一屁股做到座位上,這是一個靠窗的座位。他靠在座位上,眼睛沒有目的的瞅著窗外,窗外是一片農田,偶爾見幾個農民在田裡彎腰耕作。看到他們,李振華想到了自己的父母,他們是一輩子在土地裡刨食的農民,一輩子都沒出過遠門,比較遠的也就是到了縣城轉了轉,也是僅有的幾次,上大學時想著一家人去送他,後來也因為花費較多而放棄了,他們對外邊世界的了解和印象都是來自家裡的電視,還有村子裡傳了不知道多少手的報紙,盡管有手機,它們的作用也僅限於接聽和撥打電話,就連收發信息都是李振華苦苦交了很多次但因為實在學不會而放棄了。李振華作為村子裡為數不多的考上大學的80後,他從內心深處非常感激父母對自己的辛苦付出,如果先不考慮自己在學校虛度年華這一讓他目前追悔莫及的現狀的話,他每次想起自己和他小時候玩伴的現況,他都會從內心深處升起一種優越感,這種感覺來源於他內心深處不自覺的比較,那些玩伴絕大多數都是因為家庭的貧困或者父母“上學之後還是得掙錢,上學無用或者上學有可能還是找不到工作”的錯誤觀念導致早早的輟學養家去了,他們中的很多人都已經結婚生子了,而李振華到現在還是孤身一人,他也曾經很多次給父母說過不想再上學了,但是父親的嚴厲呵斥和母親的苦口婆心,讓他在上學路上堅持了下來,盡管一路上走的磕磕絆絆,但最終還是以比較好的成績考上了大學,這讓他的小玩伴非常的羨慕,多數後悔沒有堅持上學,多數在腦海裡設置了很多假如,假如自己好好學習,假如他們的爸媽願意讓他們把學上完,但人生哪有什麽假如!李振華在腦海裡想起大學,那個幽靈般的影子又出現在腦海裡,唉,李振華心裡一陣苦惱,悔不當初,他搖搖頭,心中早已經對自己是一千個、一萬個不滿意,這種心思在上大學期間偶爾會有,那是在通宵遊戲後感受到虛無後產生的,但很快就被襲來的睡意給趕走了,現在這畢業了,再也不能去通宵了,這種感覺就越來越明顯,畢竟在現在這個時候,這個問題已經回避不過去了,它就像一座山一樣橫在他的面前,而且這座山前面或者旁邊沒有迂回的路,他只能面對,要麽就呆在這座山前面,要麽就翻過去,有時候這座山又像是壓在他的身上,讓他沒有喘息的空隙,但李振華在內心深處告訴自己,要咬緊牙關挺著。

  火車上空調開的很低,車廂裡的空氣在空調的作用下涼涼的,吸到肺裡涼涼的讓人感覺很舒服,但此時李振華沒有感覺到舒服,而是感覺到一絲絲稍有不舒服的涼意。他仰頭靠在椅背上,緊閉著雙眼,咬著後槽牙,腦海裡一直回蕩著一個鬼魅般的另一個自己,在那裡飄來飄去,口中不斷的數落著自己的各種不是,這種數落讓他像鼓鼓的但有個針眼大小的洞的氣球,正在慢慢的失去神氣,失去精氣神,李振華極力想擺脫這種讓人煩惱的思緒,想把那個可惡的數落自己的那個影子甩出來,但越是想擺脫這種數落,它偏偏就越是來的密集,越是快到站了,這種不好的感覺就越是強烈。他內心深處感到了些許的無助,但他沒有辦法去求助,因為解鈴還須系鈴人,這種無助的根源是他自己,是他自己把自己原本的一把比較好的牌打的稀爛。

  事到如今,李振華只能隱隱的告慰自己,告訴自己這也許就是成長必須付出的代價,就是成長揮之不去的煩惱。曾經讀到的那句話在此時閃現在腦海中,人生是需要走過很多彎路的,這些彎路有大有小,有短有長,每個人只有在這一個個彎路中反思自己,才能更清晰的認識自己,有的彎路是人生必須要走的,年輕的時候不走到老的時候也要走,就像欲望的失控、經濟的困頓、時光的虛度等等。但是,此時此刻的李振華回想起自己的大學生涯,他感覺到他的這個彎路走的也太彎了,太大了,太久了,長達四年,人生又有幾個四年!他在安慰自己,又是在埋怨自己,人需要反思,但此時他不喜歡這種感覺因為這時的他,早已經像一個跑完氣的氣球一樣,渾身乾癟,毫無生氣。

  “先生,先生,請把您的火車票出示一下。”列車員在檢票,李振華腦海中的那個數落自己的鬼魅因為這一打斷便暫時消失了。李振華喜歡這個列車員的打斷,他趕快翻翻自己的口袋,把票遞給列車員,但在遞給她之前,他和列車員請教些問題,如什麽時間到站,餐廳在哪裡,衛生間在哪裡,停車多少時間等等問題。

  李振華厚著臉皮連續問了五個經停站的到站時間,列車員疑惑的看著他,每次回答完李振華的問題後都會問一句,先生,您到哪一站,請把你的票出示一下。李振華想不到更多的問題,他想著這個經停站的問題全部問下來的話估計會佔用不少時間,但列車員因為要趕快對新上車的其他乘客檢票,所以在李振華要問第六個經停站的到站時間時,她不再先回答李振華的問題,而是先問他的目的地,一定要讓他把票出示完以後才告訴他到站時間,大有你不回答你出示票我就不回答你的問題的樣子。僵持了十幾秒,鄰座的乘客也被李振華的問題弄的詫異了,時不時地瞥著他,但耳朵一直豎的直直的要聽著面前這個奇葩的問題。

  李振華知道列車員有點不耐煩了,也明白這個問題不能繼續了,便怯怯的說了目的地,並出示火車票,列車員看了看李振華的火車票,票上顯示的目的地是他問的五個到站時間當中的第一個,列車員的胸口在起伏,她感覺被人戲弄了,到出於職業修養,她不便發作,只是嘴角露出一個微笑,把票遞給了李振華,李振華怯怯的接過票,不再請教其他問題,一來是不好意思,因為他從列車員的微笑裡感受到了一絲絲的不屑,眼神裡有那麽一點點的鄙視,二來列車員沒有給李振華再請教的機會,他沒等李振華再問新的問題就趕快往前走了。鄰座聽著李振華和列車員的問與答,忽然沒有忍住噗嗤笑了一聲,頓時又感覺有點失態趕快收斂住了。李振華無奈的笑了笑、搖了搖頭,重新靠在椅背上,腦海裡反覆重播著列車員的鄙夷和鄰座的嘲笑,他感覺自己被當作了一個浮誇的男人,一個不正經的人,到哪裡都要調戲漂亮的女人,但這些他並不在意,因為這些不好的事情,早已將他腦海中對自己的指責驅趕了,他感覺這總比回蕩著對自己的指責好的太多了。

  李振華靠在椅背上,難得的小睡了一會兒。過了十五分鍾左右,車上廣播報道到站了,這一次他沒有再次坐過站。李振華站起身,拎著那個空空的箱子,走出站,在這一站下車的人比較少。李振華走出火車站大廳,看著眼前老家的這個火車站,感覺真是一點沒變,多年前是什麽樣,現在還是那個樣子,只是樹比剛種下的時候粗了一點,雜草雖然修剪,但因為修剪不及時也長的很高了,火車站廣場上擺著小孩做的電動小汽車,有坦克樣式的,有動物造型的,有飛機樣式的,還有小孩喜歡玩的沙堆,還有套圈和槍打氣球的擺設,有不少小朋友在廣場上玩,陪伴的大人們有的緊緊的跟在小朋友旁邊,有的則坐在自帶的板凳上,遠遠的注視著,這廣場上的人流量明顯比原來是多了些。

  李振華走在這個廣場上,周圍孩子歡樂的笑聲充斥著耳朵,從他下火車的那一刻,從他踩到家鄉土地的那一刻,他就感覺自己的腳底像是生了根,感覺已經的胸中像是充盈著一股氣,這個根、這股氣讓他心裡有了底氣,這也許就是故鄉的感覺,就是家的感覺,而這個故鄉也是他的心裡最柔軟的地方,是一提起來就讓他感到親切的地方。俗話說,金窩銀窩不如自己的狗窩,李振華就是喜歡自己這個狗窩,盡管這個窩在有的人看來,是破破爛爛的,不值一提的。在上大學的四年,讓他對大學所在的城市感到了親切,在心裡,那是他的第二故鄉,但也僅僅是第二故鄉,第一的位置,永遠屬於他出生的這個地方,成長的這個地方。

  李振華拖著他的那個空空的箱子,輪子在廣場上發出啦啦的清亮聲音,周圍很少能碰上熟悉人,他對這個清亮的聲音也不再在意了。他走到廣場的邊上,這裡集中了很多輛拉客的電動三輪車,這種車多是家裡接送孩子上下學的交通工具,只有在孩子上學期間或者放學以後用不著的時候才到人多的地方做點拉客的生意,這種電動車實在談不上安全,但因為停靠方便,價格便宜,方便駕駛等優點,所以很多人買,多數是上了年紀的老年人,個別的車上還能看到沒人照顧跟著一起出來拉客的小朋友。這些車的出現,在很大程度上搶了出租車的生意,為此,出租車協會、出租車司機多次向上反映,反映收不到效果的,又使出全員罷工的方法來,但並沒有在很大程度上影響到電動三輪車的蓬勃發展趨勢,反倒是有的出租車司機受不了罷工帶來的損失,隻好選擇與之共存,後來出於安全的考慮,嚴查此類電動車非法載客,才刹住了這類電動車迅速蔓延的趨勢,加上此類電動車事故的頻繁報道,人們對安全的認識逐步提升,在等不到出租車等萬般無奈的情況下,才會去坐這一類的電動三輪車,這種狀況下,改行開電動三輪車的出租車司機暫時把電動三輪車鎖在了家裡,重新又開起了出租車。李振華在路邊等了有十分鍾,遠遠的看不見一輛出租車,便沒得選的走到一個駕駛員年齡不那麽大的老年人面前,說了目的地,談好了價錢,便坐上了。這個老年人看李振華拖著一個箱子,從外表上看出來這是個大學生,所以要價的時候便出了一個很低的價格。開始走的時候,老年人問道:“小夥子,你是大學生吧?”他想印證一下自己的觀察和猜測。

  “是。大爺。”李振華回到自己的家鄉,一路上的不快一掃而光,心情很好,也很願意和眼前的這個老年人簡單的聊一聊。

  “我的孫女也是大學生。”大爺說起來很得意。就像四年前他的父母提到他時是一個樣。

  “真好,大爺,那你怎麽還出來跑三輪車,在家享享福多好啊。”

  “小夥子,我呀,忙活了一輩子啊,閑不下來,一閑下來就渾身難受,感冒頭疼經常有,一乾點活,立馬就好了。”老年人總結他自己的經驗,“這人啊,就不能太閑。”

  李振華聽了,心裡暗自佩服,像他這種懶散慣了的人,是很願意過像豬一樣的生活,吃了睡,睡了吃,不想睡了就曬曬太陽。當然,這並不妨礙李振華佩服那些勤奮的人。

  “大爺,您孫女考的哪個大學啊?”李振華對這個很好奇,他想知道讓這個老年人引以為豪的孫女考上的大學和自己的學校比起來哪個更好。盡管自己的大學也很普通,出於中等偏上的排名水平,但就這排名也能保證他有較大的勝算,就像抽牌比大小,如果抽到一張一或者二,比賽的人是沒有多大的興趣再比下去的,如果抽到的是五或者再大的數字,那他還是有一點興趣去比一比究竟誰的牌的點數更大一些。李振華畢業的高校在全國的排名就想是他抽到了一張七,所以他還有一番比較的勇氣,輸了也不吃虧,贏了還可以獲得心理上的優越感。

  老年人沒立即接話,好像是在仔細的回憶,“具體啥學校我也記不住,聽說還不錯。那個學校是在北京,現在老了,很多事情說過就忘,記也記不住。小夥子,你上的啥學校啊?”

  “我上的學校很一般,不值得一提。”李振華謙虛了一下,既然老年人沒有想起他孫女的學校,他也不用說出自己的學校,因為說出來也沒有意義,估計老年人也不了解這個學校,或者說了他也記不住。

  “一般的學校也好啊。你們現在的年輕人是享福了,都有學上,不像我們那時候,上不起。我們家那孫女,就很知道爭氣,學習從來沒有讓家裡人操過心。”老年人很願意提到他的孫女,李振華只能專心致志的聽,時不時的搭上一兩句話。“要說我家的孫女也是命苦,爸媽常年在外,就跟著我和他奶奶,學習成績是真好,上大學的時候好像考的是全縣第一。”一聲驚雷,李振華被震的想吐血,“全縣第一?”自己這個傻冒兒,不自量力,還想和他孫女比一比,差點貽笑大方。李振華聽到那老年人繼續說:“記得當時縣裡和學校的領導還專門來家裡,獎勵好幾萬塊錢呢。”

  李振華忽然沒有了說下去的興趣了,原因就是差距太大。這世道、這人性就是這樣,你比他人差,他人就踩你,你比他人好一點,他人就嫉妒你,拉扯你,你比他人好很多,他人就羨慕你,佩服你。而且越熟悉的人越有可能是這樣。

  老年人還在自顧自話,李振華有一搭沒一搭的應著,對老年人充滿羨慕,對他的孫女滿是佩服。

  一路上,電動三輪車跑的還算比較快,老年人開著也比較穩當。在這個小縣城裡,紅綠燈並不是被遵守的很嚴格,完全是靠自覺,沒有交警檢查,大眾的守規矩的意識還沒有完全提高到一個層次,偶爾的交通事故也並沒有引起大家過多的關注,反而被認為是受傷的人運氣不好而已。

  三輪車在大車中間穿來穿去,遇到紅綠燈時,見有機可乘,老年人便一擰電門,加速通過,偶爾遇到有碰撞的危險,李振華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老年人還是眼睛直視前方,一臉淡定,想必已是見怪不怪,熟能生巧了。

  到了要到的地方,李振華被放在了路邊,簡單的給老年人付了錢,電動三輪車便調轉車頭,一擰電門加速跑往火車站去做下一筆生意了,因為抓緊一點時間,就有可能多做一單生意,晚上就能高興的多加一道菜。看著老年人遠去的背影,他的腦海裡出現了“老當益壯”四個字。

  李振華看了看表,還不太晚,還來得及,心想應該還有最後一班回老家的車,往常那路車都會路過這裡,所以便安心的在這裡等著。他把行李箱橫放在路邊,然後一屁股坐在箱子上,他已經做好了耐心等待的準備,因為從這條路的盡頭,也就是客運站的出口,他沒有看到車出來,想著應該還得一點時間,趕了這麽長時間的車,一路上各種狀況讓他感覺也確實累了。所以坐在那裡低頭扣著手機,漫無目的的點開這看看,點開那裡看看。他點開信息欄,看著熟悉的朋友頭像,沒有一個發來信息,心裡感到一陣失落和一陣失望,沒想到昔日的好哥們,好交情還沒過幾天,就變成了不再聯系,想想也是讓人惆悵,讓人懷疑如果再過較長的一段時間,大家也許就真的不再聯系了,哪怕是拿起手機,看見了彼此的聯系方式,在按下撥通鍵的時候會不會有一陣陌生感襲上心頭,他想起一句話,感覺說的真對:任何記憶,無論痛苦還是喜悅,都抵擋不了時間的侵蝕。而他們的同床友誼,已經開始被這時間的磨刀石慢慢給磨的模糊了。

  在路邊等了許久,還沒有見車來,李振華扣著手機瞪的眼睛一陣酸疼,他有些著急了,心裡慢慢泛起了嘀咕,難道是自己很長時間沒回來,發車的時間改變了,自己卻不知道?還是有其他的什麽原因?李振華站起身,拖著箱子,心不甘情不願的往客運站走去。

  這個客運車站,是

  這裡最大的一個客運站,往北邊和東邊的鄉鎮的車輛都是在這裡載客,這個站倒不是建設的多麽大,直觀的可以看到曾經鋪成的柏油路因為眾多客車的進進出出早已被壓的的坑坑窪窪,坑深的地方還有前幾天下雨留下的積水,路面的這些坑窪,就像一張A4紙,被小孩撕的一綹一綹的,毫無規則。這樣的路,如果遇到下雨天,必定會積水滿坑、泥濘滿地,難以下腳。李振華看著如此情景,再回想火車站那稍顯破落的場景,也是感覺一種作為縣城的無奈,說實在的,經濟基礎決定上層建築,縣城經濟不給力,肯定也就缺少修路的資金。李振華撿好走的地方走,這時他這個空空的行李箱便有了好處,在這個坑窪的地面上,剛好手拎著就可以撿好路走。他走到售票台,看到一個年齡三四十歲的女人坐在窗口裡擺弄著手機,他輕聲的問了問回山橋鎮的車還有沒有,啥價格。售票員看看李振華,又透過窗戶往南邊看了看,然後給李振華指了指說,你到那邊汽修店問問,去山橋鎮的最後一趟車剛剛說車壞了,在那裡抓緊時間修,一車人都在那裡等著呢。

  李振華聽到原來是車壞了,心裡涼了半截,祈禱車只是出了點小毛病,但估計懸,因為開這種小巴車的司機基本上也是一個比較在行的修理師傅,一般情況下一些小毛病他們隨便一鼓搗就可以修好了,輕而易舉不會去修理廠,一來可以省錢,二來確實沒有必要。李振華看看修理廠的大致方向,看看哪個地方的路好走,然後便無奈的邁開腿,朝著汽修廠走去。沒過多久,他就清晰的看見一輛黃色的小巴士停在修車專用的坑道上,一個師傅蹲在那裡,勾著頭看著車底,像是在和坑道裡的人交談,坑道裡的人暫時還看不清模樣,這個坐在那裡的師傅身上的汗已經把衣服浸濕,胳膊上布滿了汽油類的汙垢,看來已經修了不短的時間。李振華把箱子放在離自己不遠、看得見的地方,自己空著手走上前,看清楚坑道裡站著一個人,左手拿著一個活動扳手,右手拿著一個大號的螺絲刀,在車底鼓搗著,時不時的和蹲在那裡的師傅交流著。李振華也蹲在那,像個行家一樣的彎著腰看看這看看那,但畢竟不了解如何修車,他看了好一會兒,看不懂也聽不懂,便問那蹲在那裡的那位師傅,問還得修多久,今晚能不能修好。那師傅和坑道裡的師傅正在交流車哪裡壞了、壞的程度、如何修理、大概需要多少錢,沒有聽清楚李振華的問題, 索性也便不搭理他,李振華見他不回答自己的問題,於是就大點聲,稍微湊近了那師傅的耳邊,又問了一遍,那師傅這回不得不回答了,盡管這個問題已經有好幾個乘客問過他了,但出於不被投訴的考慮,他扭過頭,瞅了瞅李振華,盡可能的耐心地說了一句模棱兩可的話,然後就又扭頭乾活去了。李振華原本有點涼涼的心徹底暖不起來了,他想了想他不能在這等待這模棱兩可的結果,如果今晚車修好的時候天已經太晚的話,他可沒有錢在這住一晚,況且,修好的時候如果時間太晚,這個司機師傅也就回家去了,司機師傅的家很多都是在縣城裡的,李振華上前又去問那師傅,果然,那師傅今晚可能就不會去山橋鎮了。李振華決定想其他辦法,他拿出手機,在是否和父親聯系讓他來接自己的這個問題上猶豫不決,因為他不想單獨一個人坐著父親的車回家,那樣的話他又得一路聽著父親的數落,想想那個場景,他就渾身像長了刺一樣難受,但也不忍心讓老媽再陪著跑一趟,如果自己打電話,老媽很有可能會跟著跑一趟。最後,他拿定主意決定不打了,他走到箱子跟前,翻了翻口袋,還有不到100塊錢,除了明天的車錢,剩下的錢也得省著點花,思來想去,最省錢的方法就是去網吧包個夜、通個宵,但他想起這一路上腦海中那個如鬼魅一般的影子對自己的數落,讓他又犯了愁,最終他還是說服了自己,畢竟由於實際情況所迫,他目前最好的去處也只有網吧了,他在心裡告訴自己,這是最後一次了,路上響起輪子滾地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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