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上,無名海島。
阿米爾無言的望著海天相接之處,大海之上波光粼粼,不時有海鳥從天而降,再次騰空而起的時候,已經從大海中帶走了自己的戰利品。
在某一個時刻,阿米爾覺得自己就像是海中的遊魚,看似自由自在,實際上卻在等待著命運的宣判,隨時都有可能被那支遊弋在大唐南海的船隊撲殺。
“艾布,我們剩余的糧食還能再堅持五天,你看……”歐麥爾的語氣有些沉重,多少帶著一些怨氣,如果不是一個月前阿米爾一意孤行,自己一方怎麽會如此被動。
阿米爾收回目光:“晚上讓勇士們吃一頓飽飯就出發,咱們回去,路上在林邑補給。”
“萬一遇到那些唐人怎麽辦?”
“大唐有句話叫狹路相逢勇者勝,大不了拚了,我不相信那些半路出家的大唐人能在海上戰勝我們。”
“可是他們的強弩很厲害,上一次……,哦對,還有那種鐵疙瘩,我們要用什麽辦法來對付?”歐麥爾的眼中帶著一絲陰霾,顯然並不看好阿米爾的建議。
鋪天蓋地的箭雨落下,淒厲的慘叫聲從海邊漁村一路蔓延到大海邊,短短數百步距離鋪滿了大食勇士的屍體,惡夢一樣的場面直到現在依舊會時常出現的夢裡,那支黑色的隊伍如同夢魘一樣糾纏著他。
比這更加可怕的是,那些箭留下的傷口竟然可以讓人流血不止,三棱的箭頭上除了帶著放血用的血槽,竟然全部帶有倒刺。
中箭的人想要處理箭傷往往會生死兩難,就算把箭頭弄出來了,人也去掉了半條命,再加上傷口流血不止,很多人明明已經被救到船上了,可最後還是死在了這樣的箭下。
歐麥爾很難想像除了惡魔,還有誰會製造出如此可怕的箭矢,更不要說除了那可怕的箭,那支黑色的隊伍手中還有一種拳頭大小的薄鐵疙瘩,只要丟出來立刻就能造成一片的死傷。
與那可怕的箭矢相比,這種鐵疙瘩更是讓人防不勝防,等到發現它的時候,生命也就進入了倒計時。
我們……到底招惹了一個什麽樣的存在?!
“除了回去你還能想到其它辦法麽?”
阿米爾平靜的說道:“歐麥爾,那些大唐人已經瘋了,一個月時間他們屠滅了八支大食商隊,距離這裡兩百裡外的島上已經掛滿了我們的人的屍體。憑心而論,如果現在把我交出去可以平息那些人的怒火,我並不介意主動去找他們,可你覺得他們會因此而收手麽?別做夢了,這是不可能的,他們的目的就是把我們殺光!”
歐麥爾知道,阿米爾說的是實話,沉默片刻:“好吧,我現在就去安排。”
……
夜幕降臨,一輪圓月倒映在海面上。
已經五天沒有再遇到任何一支大食人的商隊了,估計其它人應該已經提前收到消息,離開了這片海域。
遺憾的是,杜荷依舊沒有找到那夥消失的大食海盜,是的,不僅僅是他,整支船隊都固執的認為,那些人就是海盜。
“將軍,已經一個月了,那個大食人不會已經跑了吧?”張鵬蹲在甲板上,垂頭喪氣的樣子說不出的消沉,顯然對找到大食人不再報有希望。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老子跟他們耗上了,一天抓不住他,老子就一天不會封刀,直到有一天,大食人主動把這些人給送來。”杜荷的語氣很平靜,就像在說晚上想要吃什麽一樣。
長達一個月的搜索,雖然沒有結果,但卻更加堅定了杜荷的信心。
“可是……,陛下派來的使者已經在高州等了一個多月了,您要是再不回去,怕是不好交待。”張鵬咕噥著,不甘、無奈。
“是啊,不回去不行了。”杜荷站起來,望著遠處的海面,喃喃說道:“不過,老子還年輕嘛,人不死帳不爛,早晚有一天老子會抓到他,你說對吧?”
“嗯!”
蒙蒙的夜色中,戰船緩緩前行,經過一個月的以戰代練,稅稽司的官兵已經不是當初的初哥,黑夜已經不能再對他們造成困擾。
只是,船隊中任何一個人都沒料到,就在他們踏上歸途的時候,在他們前方五十裡左右的一處海島上,同樣有一支船隊正在起航。
畢竟那裡距離在雷州太近了,數十裡的距離可以說是朝發夕至,只要不是傻子,誰都不會躲在那裡。
就這樣,杜荷也好,程處默也罷,整個稅稽司完美的栓釋了燈下黑的道理,一座近在眼前的海島,船隊來來回回經過了不下四次,卻從未向那邊看上一眼。
然而,天網恢恢疏而不漏,從來就沒有人能夠在大唐釀成血案還能繼續逍遙法外,冥冥之中,在蒼天的指引下,兩支船隊就這樣不經意的相遇了。
“將軍,大食人!”
“主人,唐人!”
幾乎是同一時間,兩隻船隊的旗艦上,杜荷與阿米爾接到了手下的報告。
沒有寒暄, 沒有譴責,習慣的慣性是強大的,稅稽司的士兵第一時間將弩箭上弦,對著距離自己最近的大食人射了過去:“大食人,殺光他們!”
戰鬥在一瞬間進入白熱化,毫無準備的稅稽司船隊幾乎是一頭扎進了大食人的船隊中間,四面八方都是敵人的戰船,連敵人都不用分辨,只要射出手中的弩箭就好。
大食人也瘋了,接連一個月每天都生活在恐懼之中,早已經把人變的扭曲,恐懼到了一定的程度,就變成了瘋狂。
面對隨時能要命的箭矢,大食海盜奮力將手上能夠抓到的所有東西向對面的黑影砸過去,更有一些人乾脆直接爬到桅杆上,抓住上面的繩索,展開了跳幫戰。
待杜荷從船艙裡面出來的時候,甲板上已經跳過來七八個嘴裡咬著彎刀的大食人,表情猙獰,嗷嗷叫著衝向一切他們能看到的人。
“殺~~”
仇人見面分外眼紅,一聲戰吼,杜荷身後的張鵬衝了出去,大狗腿彎刀如同閃電般劈出一道雪亮的刀光。